到夜半十分,皇帝突然暴起殺人,不僅將看護他的侍衛全殺了,還舉劍向正在查詢醫術尋求辦法的太醫刺去。
因為皇上身體太過虛弱,揮劍也沒有殺氣,只不過是因為侍衛不敢反抗才讓他得手,可是太醫卻沒那麼傻,急忙離開原來的位置,只見皇上一下便撲倒了他剛剛坐的位置,太醫抹了一把汗,從門口悄無聲息的跑了出去。
太醫慌慌忙忙的去找蜀王和陶軒,生怕老胳膊老腿的慢半拍自己回被發了瘋的皇上從背後一劍刺穿。
听到太醫一邊抹汗一邊匆忙的敘述,蜀王和陶軒也滿是震驚,趕往太醫的房間一看,饒是以陶軒的定力也險些栽倒。
此時的皇帝哪還有半分威嚴在,衣冠不整也就算了,兩只手握緊沾著血的長劍,頭發披散開來,眼神恍惚無光,斜栽倒在太醫剛剛看書的長椅上,嘴里念念有詞,眼珠還會有節奏的亂顫。
一國之君成了這個樣子,這就不單單是丟臉的問題了。程晚清和白芷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只覺得荒唐可笑。
「小清清啊,你覺不覺得皇上像是中了蠱?」白芷湊過來,一只手捂著嘴,輕輕說道。
程晚清心中無限怨念地翻了個白眼,這段時間雖然發生不少事情,但是她們二人其實還是閑了下來,所以相處的時間增加了不少,白芷似乎很喜歡和程晚清相處,熟悉之後就不顧程晚清反對的喚她小清清。
程晚清雖然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但是她反抗無效,某人屢教不改。
而在程晚清的影響下。白芷沒事也看了許多關于蠱毒的書,雖然還是一知半解,但在極度無聊的情況下,腦袋轉速也慢了下來。所以一段時間下來,被洗腦的白芷小姐,腦袋里除了蠱毒沒別的了。
看誰都像中毒了,不過就算是瞎貓踫到死耗子,程晚清也不得不承認,其實白芷說的好像挺對。
皇上這個樣子,要麼中邪了,要麼中蠱了。
程晚清還想再仔細的觀察觀察,可卻被陶軒客氣的請了出去。其實她有些不解,即使在西北被他們困住的時候,很多事情他都不在意她听到。或者說不在乎。覺得程晚清構不成威脅。
可是這一次在再相遇,程晚清比起那時還失去了一個很大的籌碼,那便是與玄奕此時此刻是敵非友。
可陶軒反倒開始防著她了。在她發現這種情況的時候,心中奇怪了好一陣子,直到陶軒忍不住對她發出的那些警告,她才算是抓到了點頭緒。
「怎麼辦?能偷听麼?」白芷想了個挺不靠譜的主意。其實越相處,程晚清就越覺得白芷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有時候聰明的讓人咂舌,有時候卻又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一些常識似的東西也像是一張白紙。因為不知道。所以更想知道。
「想被軍法處置的話。您走好。我先回了,咱倆下輩子見程晚清搖了搖手。卻也沒離開,就靠紅木柱上等著,反正這一大片地方也沒有被禁足,她不進屋,陶軒也不好說什麼。
白芷轉了轉眼珠,躲在了程晚清的身後,不厚道的嘿嘿笑著。她可不傻,程晚清雖然毒舌,但卻不會騙她。
不一會,三個軍醫進屋去了,里面似乎有談論的聲音,但是听不清楚,這個院子里的其他還活著的侍衛都被帶走,至于去哪,當然是和被皇上發瘋殺掉的侍衛會和。
程晚清觀察著,心中了然,這件事陶軒定是選擇保密了,可是他會怎麼做,是殺了皇上奪位?還是將皇帝瘋了的消息放出去,利用民心和朝臣的向心力助蜀王登位?還是囚禁皇上將他剩下的價值榨干?
如今從陶軒的作法上來看,最後一種的可能性是最大的。程晚清心思飛速的旋轉著,如今的情勢其實都偏于蜀王,只有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朝登頂,如果他真的皇袍加身,程晚清就真的再無言見自己的家人了,不管天上人間。
拳頭緊握,指甲在手心中刺出紅痕,小心翼翼地分析著所有的可能性和她所能做出的應對措施。
三個軍醫在里面停留了許久,程晚清耐著性子等著,在那三個軍醫出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太好。
皇上是蜀王和陶軒親自送到房間里去的,頭頂被扎了銀針,頸部和肩膀也有銀針,他人是昏迷著的。但是程晚清恍惚听到軍醫在開門的時候說了一句不確定什麼時候自己就醒過來了。
程晚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來這三個很厲害的軍醫對皇上的情況還有些拿捏不準呢。
既然這樣,陶軒不管有什麼計劃都不會那麼快的執行了吧,對于陶軒的行事作風,程晚清還是有所了解的,如無完全的把握,她會一直隱忍下去。
離開這里,到了自己的地方之後,在行軍途中將她引出去的那個人出現在自己房間,只是坐在那里,無聲無息的像是一尊雕塑。
「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不要再冒險聯系我,如果有事,我會找你,陶軒依舊對你有所懷疑,不要和任何一個我們安排進來的人說話,保持距離,這是忠告
說完人就不見了,程晚清撇了撇嘴,這個人拽的很,也不知道到底和壽王是怎樣的等級關系,不過就算他不說,程晚清也準備和那些人保持距離了。
那次陶軒的提醒太過奇怪,總有一種似乎知道些什麼的感覺。
而皇上那里呢,陶軒和蜀王有些愁眉不展,根據太醫所說,皇帝的脈搏很正常,他無法理解皇帝現在這些行為,甚至懷疑有可能是裝的。
這個結論讓蜀王和陶軒都很沉重,如果皇帝此舉是有意的,到底蘊含著什麼樣的陰謀,連陶軒都分析不出。如今他的民心盡失,再來這麼一下,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要不然……」蜀王眼中迸發出冷光,做了一個以手切頭的動作。陶軒不喜歡這種把握不住的感覺,如果他喜歡裝,就直接讓他去地獄裝吧。
皇位面前,那本就可憐點的父子之情,也被消耗殆盡。
陶軒緊了緊眉頭,思索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皇帝暴斃,很容易給人以把柄,這件事還是不要這麼處理,讓我仔細想想
殺了皇上固然能解決一時之威,但是皇帝先是大敗,再是暴斃,很容易讓人歪曲到蜀王身上,現在這種拼人心的時候,絕不能給人以可乘之機。
蜀王嘆了口氣,半晌才道︰「如果不是裝的,那恐怕就是在戰場上被人下了毒手了其實這個結論還不如前者好處理。
陶軒點了點頭道︰「如果是這樣,很快他麼久還會有動作的,我們先靜觀其變吧
由于在蜀王已經完全封鎖消息的情況下,皇帝發瘋的事情還是大規模的被傳了出去,所以陶軒便認為是玄奕做的手腳。
很快,民眾沸騰,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蜀王,甚至有弒父奪位的說法傳出,並且很快佔據了主流。
可是蜀王在陶軒的示意下,並未對此做出任何解釋,這讓民眾的猜測聲音越來越大。
很快,皇朝內部政變,最先有動作的,便是葉丞相,而令人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葉丞相竟然也有問鼎皇位之意,以京城為根據地,多年經營出的龐大關系網讓他迅速聚集了一大批擁護他的人馬。
看到這個結果,蜀王縮了縮眼楮。「你早就對他有所防備了吧蜀王對陶軒之前的一些做法,雖然不太理解,但卻充分的信任,不過事情到現在,葉家的反應如此明朗,他才明白陶軒那番未雨綢繆的布置。
很快,京城中葉家的勢力和漢王的勢力起了很大的沖突,整個京城籠罩在爭權奪位的霧霾中,而蜀王卻旁觀者清的將所有明里暗里支持漢王的人都記了下來。
至于葉府,名不正言不順的,哪里那麼容易。
漢王畢竟年齡還小,對手是老謀深算的葉丞相,沒多久就被壓制了,這時候陶軒之前的布置就顯得那麼的恰到好處,很多忠于蜀王的人,打入了漢王的內部,並且得到了重用。
這兩年因為皇上的扶持和有意縱容,漢王的勢力增長的很快,有很多人都知道皇帝的心意,並且有傳言皇帝傳位詔書已經寫好,他若歸天,繼承者便是漢王。
正因為這個消息,才讓蜀王對他僅剩的父子之情也消耗干淨,他有今日的地位,都是他一手拼搏出來的,自始至終,那個爹都是像防賊一樣防著他,包括紫薇殿的那些人,也都暗指星象中他是禍亂皇家的那一個。
要不是如此,他怎麼會失去他那麼在乎的人,如果不是他這個血脈相連卻又毫不念親情的父皇!
直到今天,蜀王想起那些事情,還是會覺得心痛,甚至連他一直追求的似乎都沒了曾經的那種動力,更多的只是不甘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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