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清的猜測其實是**不離十的,不過她之所以把這件事說出來,也不過是想要借美婦之手解決飛葉的問題。
畢竟壽王那里一直都還沒有消息,至于蜀王,程晚清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其實重生之後,那麼長時間的沉澱,恨本來就在一點點減弱,如今在突然得知真相之後,有那麼一瞬間的無措。
只不過就像是蜀王所說的,他也不是完全無辜,既然這樣,大家各自橋歸橋路歸路。
而自己的父親母親和無花谷之間到底有什麼糾纏,她心中想要弄明白的心情似乎也沒有以往那麼強烈,程晚清重生前後永遠在漩渦中掙扎,真的很累很累了。
美婦因為對程晚清的小覷而陷入了程晚清不過是布置用于對付一般人的陷阱中,沒有別的辦法,也只能離去。
美婦離開之後,程晚清徹夜未眠,腦子里似乎特別清明,將她的前世今生,仔仔細細的過濾了一遍。
從她還叫做林琬的時候,從小到大所有曾經在乎過的沒在乎過的記憶全部涌了出來,那些曾經迷茫的地方在美婦的話之後,也豁然貫通。
很多她小時候不明白的,父親的作為也都有了依據,所有她相信美婦所說的是事實。而記憶中,在林家出事之前和父親的最後一面,林安之對她說過的話,似乎總有一種交代後事的感覺,當時她只覺得父親很久沒見她變得嘮叨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而和四皇子之間的種種,好像也可以隨著時間的遠去而散去,林家的一切,是父親自己的選擇,只不過他做這樣選擇的原因,程晚清不知道,或許沒有人知道,那和她母親有關的真相會隨著他的離去而永埋黃土。
所以一直堅持著的,對付蜀王的理由似乎在這一刻都不存在了。父仇卸下,似乎一切都輕松起來。
可事實卻是,程晚清苦笑著望著外面的月光,清凌凌的灑在院子里,這個被她稱之為家的地方,鄭國公府,沒了仇恨,卻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只不過現在的她可以不那麼迫切的在前方橫沖直撞,只要安心的站在他身後,一起守護著自己再度得到的珍貴的親情,不讓無花谷的野心把這個安寧的家踐踏的支離破碎就好。
這也是所有人所努力的方向,程晚清斂去嘴角的苦澀,眸光逐漸清亮,卸去了一切重負之後,所有的一切似乎變得那麼清明,再沒有被壓的喘不過氣的感覺。
程晚清長長松了一口氣,向著很久沒去過的鄭二小姐的院子里走去,那里每日都有人打掃,所有的布置也都沒有改變過,一切都好像姐姐在的時候的樣子。
那種會讓人覺得溫馨的感覺,始終沒有變過,鄭二小姐的院子其實很偏僻,因為身體的原因,不願意被人打擾,院子靠著最里面的圍牆,那有一小片竹林,穿過竹林翻過牆就是外面的小巷,曾經程晚清沒少在這里翻牆。
沒有進入院子,反倒先穿入了竹林,深夜的竹林沒有人煙,也沒有像是听過的故事那樣會恰巧听到誰誰誰在談論著她不應該知道的秘密。
整片竹林除了被風吹起的莎莎聲,就只有她一個人安靜的腳步。
「咦?」程晚清在看到靠著牆的位置上有著一個竹梯,看起來已經很老舊了,因為靠在竹林的最里面,所以程晚清以前都沒有發現過。
程晚清有些懵,是誰會在這邊借路啊,可是即便從這邊爬上去了,另一側又怎麼辦呢?她好奇的從梯子爬上,坐在牆頭,看著另一邊是廢棄的一口大缸,里面沒水,只堆積著些沒用的簸箕和掃帚,在巷子的一個角落。
程晚清笑笑,踩著缸沿就可以下去了,倒還真是蘭質蕙心。
看完了熱鬧,程晚清從竹梯上跳了下來,從竹林中繞出,推開了姐姐的院門。
程晚清一驚,應該黑暗的地方為什麼會燃著燈火,而且靠著窗戶那抹剪影正是自家姐姐無疑,心里咚咚咚的狂跳,大半夜的在沒有主人的院子里看到這樣的景象,任是誰都會覺得手腳冰涼吧。
強忍住想要掉頭就跑的沖動,程晚清大聲問道︰「誰在里面
窗戶上正在剪著燭芯的手一頓,程晚清眯了眯眼,加速了腳步推開了門。
「你怎麼在這里?」
程晚清看著眼前的人愣住了。屋子里燃著香,是姐姐生前最愛的香料,雖然屋子里會有人來打掃,但絕不會點燃香料,只能說明是眼前的女孩子點的。
架子上常年沒有人動的已經碼好的書被人拿下來一本,正是鄭二小姐最喜歡的書,程晚清看著眼前女孩子手中拿著的剪子,還有書被翻到那一頁姐姐說過最喜歡的詞。
在這一刻,程晚清的腦子轟的一聲炸了開來。
「白芷?」
「姐姐?」聲音有些變調,她不敢相信,可是這個屋子里的一切告訴她應該猜中了事實。
白芷笑笑,那樣的笑容和眼神太過熟悉了,程晚清刷的一下就流出了眼淚。
怎麼會這樣呢?
她自己身上雖然發生了那樣奇異的事情,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在別人身上發生同樣的事情,可是真當事實擺在眼前,取代驚詫,害怕的是一種叫開心和慶幸的情緒。
嗚嗚嗚嗚,程晚清憋了一夜的眼淚就這樣狂奔出來,好像兩輩子加一起的委屈統統涌了上來。
然後白芷,或者說是這個家名正言順的鄭二小姐,就這樣啞然的看著自己小妹妹坐在地上沒有任何形象的狂哭。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哭聲才漸漸熄了下去。
白芷驚訝她對自己的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難以接受,卻沒有把內心的想法問出口,其實她在軍中的時候就有短暫的懷疑過這個程晚清是不是真的程晚清,因為兩者之間有著那樣的不同之處。
只不過這個時候她沒有選擇問出口,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自己真正家人所愛惜的女兒,是全心依賴自己這個姐姐的小妹妹。
二人直到說到快天亮,程晚清詫異的看著白芷從那個竹梯子上翻牆而去。白芷說她只是想家了回來看看,並告訴她不要將事情說出去。
程晚清點頭表示理解,並承諾不會告訴任何人之後揮著手送人離開。
而她在清晨得到的第一個消息竟然讓她徹底麻爪。
程晚清沒想到昨晚告訴美婦的猜測竟然得到了證實,而且壽王的師父隨著壽王一起回京,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總之壽王的師父很肯定她所說的是實話,因為飛葉似乎用盡了力氣只說出這麼一句話,就油盡燈枯了。
她說︰鑰匙在林琬的手上。
林琬是誰,恐怕沒有人不知道的,可是正因為都知道,所以大家太清楚林琬這個已經離開這里很久的名字,她早已去世。
可是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無花谷似乎已經做完了充足的準備,正準備對京城發起總攻,內有葉府作為內應,外有玄奕鉗制住了蜀王,這個京城很快就會被他們徹底拿下。
壽王的師父說,無花谷可怕的地方不少毒而是蠱,蠱毒蠱毒,本來蠱就排在毒前面。
再毒的毒藥也有解藥,而且一般大範圍的毒藥都不夠毒,就像是軍中那次,還是被人解了去。
所以無花谷所仰仗的就是蠱,雖然他們的精銳力量在昨晚對承恩侯府的戰爭中因為壽王師父的突然趕到鎩羽而歸。
可飛葉說出鑰匙在林琬手中的事情還是被知道了。所以無花谷不會再等了。
程晚清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真的完全懵了,看著壽王愁眉不展的樣子,她除了著急,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有鑰匙了呢。
白玉蓮和白玉笛她很清楚都是最普通的青玉,絕對不存在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沒有別的辦法,程晚清只好向壽王要去再去看看那些青玉,如今的青玉還在承恩侯府中,是壽王師父的意思。只不過壽王和他的師父一起都會暫住在承恩侯府中。
在一段時間內,這里會成為對付無花谷的大本營,或許說一段時間不對,因為或許只有一次進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程晚清把自己關起來了,每日每日就對著青玉發呆,她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既然飛葉說的是實話,且不說她到底為什麼知道這個事實,很有可能她是因為知道這個事實才變成了沒有情感的樣子,如今更是連命都沒了。
心靜,思考,程晚清沉浸在這個世界里,一個字一個字的讀著,感受著青玉上的觸感。
而外界,無花谷已經動手了,他們很奸詐,不管玄奕和蜀王你死我活,只從另一條路攻擊,充分運用了蠱的力量,不僅能夠驅使別人,甚至讓陶軒勉強調出來的精銳部隊絲毫沒有抵抗之力。
而陶軒所能做的僅此而已了,因為他只要撥出來一部分人,玄奕就會瞅準機會進攻,他已經焦頭爛額。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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