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听得樓梯口的說話聲,汪甜玉抬起頭,迷離的醉眼里出現了杜子騰的身影。
「子騰!來過來一起喝,你大哥難得回來家里。」杜月生招手示意他坐過來。
「還有沒有天理啊你們!我在上面絕食三天了。你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居然對我不聞不顧得在這里喝酒!」杜子騰的表情十分受傷︰「爸!你到底是有多絕啊,再不放了安陽我就死給你看哦!」
「喂喂喂!你好歹是個黑社會大哥好不好?」汪甜玉說︰「就算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的,也應該掄到戰場上好不好。跟你爸絕食抗爭什麼的也太沒節操了吧。」
「我就是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的全用過了都沒用…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本來以為你們回來給我撐撐腰,居然沒心沒肺的在下面爛醉!」杜子騰躋身進來︰「爸,就叫安陽給你做兒媳婦好不好?他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拿得起槍暖得了床,我二十幾年來從來就沒遇上過這麼好的——」
「爸,要不是我被那個安陽一槍打下來,也成就不了這麼好的事!我就算個證婚人了,您就把安陽放出來就讓他們在您面前拜堂了算了!」汪甜玉醉意正濃,好不容易才從杜辰楓的肩膀上撐起來︰「您連沈姨都能原諒,犯得著——」
「爸爸,安陽是您這邊的人,知根知底的。如果子騰一定得找個人過一輩子,讓他們倆在一起總好過到外面拈花惹草吧。」杜辰楓也勸道。
「誰拈花惹草了?」杜子騰連酒杯都沒準備,趁著這爽心的氣氛,直接將滿瓶洋酒灌了進去︰「你就只會說我,好像自己從來都是潔身自好似的。」
「我至少知道自己該對誰負責,你可是走了好多彎路才知道自己喜歡男的還是女的吧。」
這一家人幾乎醉的昏天暗地,講起話來也開始不找邊際。
杜月生叫阿倩再取兩瓶洋酒過來︰「難得今天高興,有什麼話咱們就說什麼話!來——阿楓,小甜,子騰——為你們老爸今天又恢復單身干一杯。」
「爸,您老單身了也不能專做拆人姻緣的西王母啊。我老婆還在禁閉里關著呢——」杜子騰按住杜月生的手腕。
「行了行了!這年頭,就算真逼你娶個女的也未必靠得住,明早就把他放回來還不行麼!」
「爸…我看我們的新房就留給子騰他們吧。」杜辰楓笑道︰「我和小甜的婚禮準備放在下個月,到時候你們一起湊個熱鬧?」
「好啊,我們給你當伴郎伴娘——」
「阿楓…」汪甜玉的酒量很是奇怪,說是清醒的吧,胡話也是連篇累牘;說是全醉了,關鍵是個反倒能一下子清醒︰「你什麼時候決定的下個月婚禮?我怎麼都不知道!」
「我沒說過麼?你自己忘了吧——」杜辰楓看著女孩的眼楮︰「喂,你喜歡什麼款式的婚紗?」
「對對對,你們兩個的婚禮不能再耽誤了。」杜月生連連點頭︰「我這還張羅著告訴那些老戰友,天天被人家催著問啥時候抱孫子。」
「爸,你可真是不夠意思,既然那麼想要孫子當初讓陸丹把那個孩子留下來不就行了麼?還用得著那麼費勁——哈哈哈…。」
一瞬間,整個客廳的氣氛全都凝住了,這回所有人的酒都徹底醒了。
汪甜玉確信自己沒有听錯,那個名字是‘陸丹’,宋清平的前妻,杜辰楓的初戀。
沉默了整整十幾秒,只听嘩啦一聲驟響。汪甜玉覺得自己的眼前劃出一道甜美的紅線。
「杜子騰你他媽瘋了吧!」杜辰楓揚手將一整杯紅酒潑了過去,正中杜子騰那張英俊的臉。
破天荒地的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杜子騰竟然沒有發飆。
他看了看杜辰楓那張扭曲的臉,又看看汪甜玉︰「我喝多了…去洗手間吐一會。」
酒喝多了可以吐,但說出來的話確實覆水難收。
「我也喝多了…什麼都沒听見…」杜月生重重得拍了一下杜辰楓的肩膀,起身上樓。
陸丹…汪甜玉屏住呼吸,她抬眼望著眼前那眉目糾結沉默不語的男人︰「阿楓…」
「小甜,你累不累,咱們上樓休息吧。」杜辰楓扶了下女孩的肩膀︰「那個,明天請一天假不要去學校了——」
「阿楓…」汪甜玉搓著手心的冷汗︰「我只想問你一句話,子騰剛才說的是真的麼?如果是真的,那清平知道麼?」
剎那間仿佛被扼住了呼吸,杜辰楓別過臉去︰「這好像是兩句話…。」
「我…我並不在乎你的過去。」汪甜玉低下頭,不知怎麼得。就算喝了再多的酒,心里還是暖不起來呢。
「小甜,我不知道清平跟你講過陸丹的事…可能,不像你想的那樣——」杜辰楓長長的出了口氣︰「已經好多年了,能不能不要再提起了?」
「陸丹跟清平離婚,其實是因為——」
「我說了不要再提了!」這是在汪甜玉的印象中,杜辰楓第一次對自己凶說。
他驟然把臉埋在雙手間,接下來又是一大段的沉默。
汪甜玉呆呆得坐在他身旁,她忽然好難過自己為什麼會喝不醉。如果不知道…就好了。
他不想跟自己生孩子…。是因為解不開這個心結麼?她想著想著,便覺得喉嚨堵塞一般難受異常。
「阿楓…。」
杜辰楓抬頭,忽然一下子將她摟緊在懷中︰「我們能不能什麼都不要說,能不能就讓我這樣抱著你…」
男人身上那固有的消毒水氣息混合在酒精的氣氛中,讓汪甜玉一下子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她不在乎男人是否有過過去,也不在乎他到底有沒有跟別人…但是,卻是怎樣的不夠自信讓她無法確認自己真的可以替代那個看不見的女人,永遠留在杜辰楓的心里?
「清平不知道…」杜辰楓把臉壓在女孩的肩膀上,他心力交瘁的疲態讓汪甜玉心疼不已。
「這麼說…子騰說的是真的了…」汪甜玉咬著唇,自從跟杜辰楓在一起,各種歡月兌各種溫馨充斥著她那顆缺愛的心靈。他從來都沒讓自己掉過一滴眼淚呢,可是今天…眼眶熟悉的腫脹感讓她很詫異,是酒喝多了無處宣泄麼?
「我不知道…」
「大少爺!」阿倩突然慌慌張張得跑過來︰「二少爺…二少爺他…。」
「怎麼了?」杜辰楓放開汪甜玉,回頭看著一臉焦急的女僕︰「爸爸已經答應放安陽出來了,難道他現在還要去劫獄啊。」
「不是啊,他…他似乎喝了太多——」
「喝多了隨便他吐去!」杜辰楓還在為剛才他亂說話的事生氣。
「可是他三天都在絕食,忽然就這麼喝酒——」阿倩急了︰「我剛才跑進去看他,水池里全是血啊!」
杜辰楓彈簧一樣跳起身來,汪甜玉跟著他便往洗手間跑。
汪甜玉還記得杜子騰跟自己講過,他家的人腸胃向來都不好。這樣自虐一樣的絕食過後,大半瓶洋酒穿腸過肚,哪個人受得了?
「子騰!」杜辰楓沖進洗手間,只看到杜子騰已經倒在浴室的地上,整張臉上沒有半分血色。
任憑呼喚卻沒有一丁點反應,杜辰楓趕緊把他架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小甜,去拿血壓計!」
「子騰!听得見麼?阿倩,趕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阿楓!」汪甜玉拿來醫藥箱︰「他…他要不要緊?」
「可能是急性胃潰瘍伴隨上消化道出血。」
「你們家人都有這樣的病…怎麼都不知道注意體!」汪甜玉焦急得說︰「都是我們不好,居然壓根把他在絕食的事給忘了!這…。」
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宋清平接到電話後急急忙忙得趕過來,看到正坐在急救室門口的杜辰楓和汪甜玉。
「情況怎麼樣了?」
汪甜玉才注意到道,宋清平的手腕上貼著一塊跌打膏藥。
「還不知道…」杜辰楓極力搖了搖腦袋,想讓自己從微醉中意識清醒一點。
「怎麼會搞成這樣,我剛剛把沈梅溪送到酒店,還以為你們已經家和萬事興了——」
「就是太和諧了才樂極生悲…」杜辰楓看著宋清平︰「你手怎麼了?」
「打球的時候扭了一下,當時沒發覺,結果腫了起來…」正說話間,急救室的門打開了。
一個矮矮胖胖的大夫面容冷峻得走出來︰「杜大夫…」
「秦大夫!子騰他怎麼樣了?」杜辰楓一下子沖上去。
「不太樂觀啊…」秦大夫撫了撫眼楮,把一張表格遞給杜辰楓︰「這是病危通知,家屬還是簽一下吧。胃小彎處粘膜層三級潰瘍,賁門與食管連接道大出血。急性期一過最好立刻安排手術。」
杜辰楓當然明白,杜子騰的情況比自己當初還要嚴重。
「清平…」杜辰楓的拳頭攥得緊緊的︰「這手術,你能來上麼…」
宋清平開始沉默,然後撫著自己扭傷的右手緩緩得嘆了一口氣,半晌才說︰「阿楓…我知道你的難處…但是這一次,你只能靠自己來救子騰了。」
通常情況下,沒有任何一個醫生願意給自己的親人做手術,何況是對著陌生的患者都會如此情緒化的杜辰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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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一定會幫男主克服這個障礙的…。治愈系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