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韻酒店的裝修進度很快,酒店外牆和大廳已經初具雛形。丁少安晃著不丁不八的腳步,得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對正在里面忙活的楊小紅說︰「小紅,你真是越來越能干了。要是沒有你,這工期只怕還要延後半個月
楊小紅正在指揮工人們干活,听到「能干」兩個字,臉微微一紅,從大廳里出來說︰「丁總,我就是沒事干瞎忙活,要不是你幫忙,我這會兒還……」
丁少安很喜歡听人家喊他「丁總」,說︰「這是哪里話!是金子總會閃光,你的機會是你自己爭取來的,好好干,咱們一起闖出一片天下來!」他學著領導的樣子揮舞著拳頭,聲音鏗鏘有力。
「放心吧,丁總!我進去看著了楊小紅說。
「等等!」丁少安想起晚上的飯局說,「老秦呢?今天沒陪你過來?晚上有個飯局,又是一群喝不死的酒鬼,我怕一個人頂不住,得讓老秦去幫我扛著
楊小紅說︰「哦,秦哥回去看他媽媽了,要不我陪你去吧?我酒量還行
丁少安猶豫了一下說︰「好吧,這算是為了工作。不過你要適可而止,千萬別逞強。你現在和從前不一樣了,要好好珍惜
「哎!我知道了,謝謝丁總!」
自從戒毒成功後,楊小紅就像徹底換了一個人。從前的風塵味好似夏天融化的冰山一樣影去無蹤,代之而來的是一個勤奮能干,聰明伶俐,而又有幾分成熟韻味的女人。
鳳凰涅槃!或許只有經歷過徹底的靈與肉的痛苦和洗禮,才能獲得真正的新生。
在那段日子里,她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若不是那一點尊嚴和倔強的意志支撐著她,還有及時出現的青蛙,也許故事的結局就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從小就混社會的青蛙見過無數個癮君子的淒慘下場,在戒毒所里像狗一樣地祈求著別人能給一點白色的饋贈,為了那些粉末,他們放棄了一切人格和底線。
青蛙憎恨毒品,但從來不同情那些吸毒的人。楊小紅的表現卻令他刮目相看,他從未見過一個毒癮發作的人,能如此頑強的抵擋這種非人的折磨,而且還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
他用繩子捆起了被毒癮折磨得近乎瘋魔,咬破了嘴唇也沒有低頭的楊小紅,然後日日夜夜地陪著她,為她端茶送飯,擦拭身上的汗水,甚至清理屎尿。即便在三天後,松開繩索的楊小紅已經能夠自理,青蛙依然每天拎著水果和營養餐上門,給虛弱的她無微不至的照顧。
在楊小紅的眼里,無法想象出眼前這個柔情似水溫柔體貼的男人,竟然是半輩子拿刀拿棍子喊打喊殺的草莽混混。而青蛙也同樣不能相信,這個不為金錢所動,比男人還要堅強的姑娘,曾經是靠張開兩腿出賣青春的婊子。生活永遠比電影真實感人,而人性也遠比那些小說家筆下的嘆息更加復雜。
這場沒有硝煙看不到血腥,卻無比殘酷的生命與魔鬼的斗爭中,青蛙為楊小紅的頑強堅韌所折服,而楊小紅被青蛙的細致柔情所感動。當戰斗結束,走出房子享受重生後的第一縷陽光,楊小紅疲憊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略帶羞澀卻十分真摯地說︰「秦哥,以後我就是你的人,就算你把我當做下人,我也伺候你一輩子!」
青蛙把她摟進寬厚的胸膛,說︰「好!以後你是我的人,我照顧你一輩子!」
丁少安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卻也真心為他們祝福。當他和杜銘川說起這樁好事時,杜銘川只說了一句話︰「英雄不論出身,他們倆很般配!」
晚上的飯局是丁少安做東宴請仙女湖開發區管委會的邱主任。楊小紅的進步很大,表現得落落大方,頗有職業女經理人的風範,而言辭之犀利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讓丁少安也佩服不已。觥籌交錯間,眾人相交甚歡。但在楊小紅去了一趟洗手間後,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包廂的門被人打開,一個矮矮胖胖的禿頂中年闖了進來,哈哈大笑道︰「哎呀,邱主任在這里吃飯,恕我冒昧進來叨擾了
丁少安見到這胖子就愣了,真是冤家路窄,怎麼就會在這里踫上張福全了呢!
邱主任也是一驚,連忙端著酒杯站起來︰「奧喲!原來是張校長呀,是哪陣風把您給吹這兒來了?」張福全身為申大副校長,別說有多少實權多少影響力,但正廳級的行政級別在那兒擺著。而仙女湖開發區是屬于新`城區轄下的,不是市屬開發區,論行政級別,邱主任還比張福全低了兩個半級。
張福全假裝沒看到丁少安,只對著邱主任說︰「我是看到個人有點眼熟,所以進來看看,沒想到是邱主任的飯局,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請動了你這尊大神啊?」
邱主任多少听說過一些丁少安和張福全之間過節的傳聞,有點局促地道︰「張校長說笑了,說笑了!這位是在我們開發區投資的丁總,想必張校長說的熟人就是他了
「哦——,丁總!」張福全仰頭捋了一下稀疏卻整齊光亮的頭發,「被我親自開除的學生,我怎麼會不記得呢?現在出息了,做了老總,很好很好,不枉申大幾年的教育嘛!不過作為師長,我還是要盡一盡師長的責任。奉勸一句啊,以後要好好做生意,千萬別把聰明才智用在送禮走後門上面。要知道這世上,像我一樣肯直言不諱的人可不多呀!」
這番話說得丁少安騰一下就上了火,剛想反唇相譏,卻被一旁陪同的吳小麗拉了一下袖子,示意他不要沖動。他顧忌邱主任的面子,強忍著怒火把已經溜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邱主任臉上也有點掛不住,心說你張福全這番話什麼意思?是我收禮被你看見了,還是想借此做文章打壓我?你雖然掛著正廳級的餃,但怎麼也管不到我這里來吧!他正想著怎麼不撕破臉,把話送回去,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號碼,說了聲「抱歉」就出了包廂。
張福全冷笑一聲,沖楊小紅說︰「我想起來了!你不是小紅嗎?怎麼不坐台了?還是被丁總包了?哎呀,我說這包廂里怎麼有股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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