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19節第十九章往事
第十九章往事
連煜在做世子時就听過情皇的名字，相傳她性格如男子豪爽，計謀手段甚至比男子還狠絕。她的長相亦如男子粗獷，舉止與「嬌柔嫻淑」更是連邊也沾不上，所以早過了出閣年紀還沒有嫁人。這樣的一個人，在泰威是用來嚇調皮搗蛋的小男孩的。比如，再鬧情皇就要嫁給你了，非整死你不可！還有小朋友間打賭發誓，會說，我若不怎樣怎樣就娶情皇做老婆！情皇作為女人中奇跡般的存在，由此可見一斑。
連煜如何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見到那個傳說中的奇葩女人。第一次見到她，她站在高台上，身體沒有想象中的粗壯，反而出乎意料的縴細綽約，但渾身的氣勢讓人知道，她是個王！情皇抬起手，然後一揮，底下的劊子手同時將泰威皇族子嗣斬殺。面對被鮮血染紅了的廣場，征遠王府上下無人不心生膽顫，她卻笑了，邪惡如曼珠沙華。
本以為自己也逃不了被砍頭的命運，但她卻把征遠王府的人全關進了密室。連煜和許多差不多大的孩子嚇得大哭起來，母親出言安慰，然後拜托沈夢溪假扮連煜。沈夢溪是母親撿來的棄兒，對母親很是尊敬，雖然很害怕卻也答應了下來。連煜不懂母親為什麼要這樣做，隨後他明白了。
情皇來到密室，對鳳棲梧百般羞辱，見她不為所動，就拿連煜做威脅。沈夢溪站了出來，連煜便頂用沈夢溪的名字編進了御林軍。連煜擔心沈夢溪會受到什麼酷刑，晚上偷偷去看他，卻發現沈夢溪黑著臉一副特別不爽的樣子，身上卻沒什麼傷。詢問一下才知道，情皇變著法兒地耍弄沈夢溪，卻沒有讓他受皮肉之苦。沈夢溪說，即便如此，她耍人的本事真叫人招架不住，還不如痛痛快快地被打一頓。情皇果然是不能用常人思維去理解的！
成為御林軍學員後，每天鍛煉都很辛苦，但連煜不怕苦。母親在浣衣局做苦工，沈夢溪代替自己每天被戲弄，這一切他都要討回來！
那一天，情皇舉辦了慶功宴，慶祝攻下泰威。身為小侍衛的自己被放了假，今晚可以自由活動。連煜每晚都會偷偷去看母親，母親熟讀各類書籍，他現在沒有機會看書，只有母親能教他些。從母親那兒回來，夜已深。連煜獨自走在僻靜的小道上，站在湖邊，隔岸是燈火通明的宮殿，偶爾還能听到歡快的絲竹聲。
曾經，自己也住在那華貴的宮殿里，被萬人寵愛，享盡人間富貴。現在呢，國破家亡！而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造成的！連煜握緊拳頭，發誓，總有一天要情皇也試試這種滋味！
突然，寧靜的夜里傳來一聲嚶嚀。連煜以為是幻听，屏住呼吸細听，不遠處又傳來聲響，似乎是瓷器踫觸石頭發出的。連煜握緊腰間的佩刀，向聲源走去。
花木叢蔭中有一塊大青石，上面睡著一個穿紅色衣裳的女子。女子的發絲像潑開的墨，散在青石上，有的還垂落到地上。衣服華美繁復又端莊典雅，所以女子雖睡相隨意卻未露出多少皮膚來，僅露出臉和小段脖子。縴長白皙的手指勾著一個青瓷酒壺，壺嘴正滴著醇香的玉液。
連煜走進，細看女子的眉目，發現她竟是情皇！連煜舉起刀想殺了她，卻又停了手。不行，若這樣殺了她，太便宜她了。而且，我還要奪回原本屬于我的一切。殺一個君主並不能消滅那個國家。眼下，她還不能死。
連煜剛收起刀，便听到人聲，趕忙躲了起來。來人是一個溫潤公子，連煜認識，他是情皇的寵臣林雨橋。
林雨橋走到青石旁，撿起地上的皇冠，拍拍情皇的臉，笑道︰「陛下睡這兒是想來一段露水姻緣嗎？」
情皇眨眨惺忪的眼，看清來人，突然哭道︰「不要告訴母皇，我會很乖，不惹母皇生氣，母皇會再回來的是不是？」
情皇哭了？！連煜愣住，這個哭鬧如孩童的人真的是那個冷酷無情不可一世的情皇嗎？
林雨橋也是一愣，但很快回過神來，輕怕情皇的背，柔聲道︰「微臣不會告訴英皇陛下，那您隨臣回去可好？這兒侍衛少，您還醉成這樣，實在太危險了。下次若再這樣胡鬧，臣可要告狀了！」
情皇點點頭，乖巧異常。她趴在林雨橋的背上，道︰「你說朕滅了泰威對不對？泰威是滅了，但母皇還是沒有回來。朕知道，她討厭看到朕這張臉，和赫連城相似的臉？？？？？？」聲音越來越小，情皇睡了過去。林雨橋側首看著情皇輕聲道︰「無論您做什麼，臣都會支持您情皇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句，林雨橋笑了笑，背著她朝寢殿走去。
躲在暗處的連煜走了出來，他覺得情皇越發得難懂了。
再和情皇有交集，是因為沈夢溪。沈夢溪長得縴弱好看，竟然被人盯上了。連煜知道後自然是要全力保護他的。但他也才十歲，和兩個中年侍衛相比實力相差太大。殺死一個，已是盡了全力。當中年侍衛的刀要砍向自己的時候，連煜心中毫無恐懼，卻滿滿的都是遺憾。還什麼都沒做呢，就要這樣死了嗎？就在這時，中年侍衛眉心中了一顆石子，倒地身亡。扭頭看去，竟是她！怎麼會？
醒來時，睡在柔軟的床上，環顧四周，發現這兒不是他原先住的公共寢室。一個太監走過來笑嘻嘻地說︰「這屋子情皇陛下賜給你專門療傷的，真是好福氣，年紀這麼小就得到陛下賞識！」連煜听了面無表情，想不通情皇為何要賞賜他，她不是討厭「連煜」嗎，為何要去救「連煜」？
當晚掌燈時分，情皇竟然來了。她坐在床邊，問他身體怎麼樣了，有沒有哪里不適。連煜受寵若驚，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情皇笑笑，叫人把東西拿進來。原來都是些補品，還有一些糖果小吃。
她笑道︰「朕查了你的信息，你原本是連煜的伴讀，和他關系親密，難怪這麼舍身救主。朕很喜歡你，做朕的貼身侍衛如何？」
連煜看著那張笑顏，有些發愣。情皇的長相並不像傳聞中那麼粗獷，雖沒有一般女子的甜美，卻有著俊美少年的清爽明朗。當她笑時，你會不自覺得打開心扉，也感到開心。
連煜答應了，畢竟近距離接觸可以獲得更多有用的信息不是？
傷好後，連煜便經常跟在情皇身邊，但他更弄不明白了，為何情皇要那麼細心地照顧「連煜」？小心翼翼，如同對待珍寶。待在情皇身邊久了，便知道她並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但她可以耐心地哄「連煜」吃飯喝藥。即使有時候她會氣憤地將碗一摔說不干了，但看到「連煜」瑟瑟發抖的樣子就會放下脾氣去哄他。
後來沈夢溪怕見人的病慢慢好起來，神智清醒過來。連煜卻發現，沈夢溪對情皇產生了依賴。沈夢溪因為是棄兒，自卑感讓他不願與人親密交往，即便是對連煜，他有的只是忠心。但他對情皇不同，他會向她撒嬌，完全把自己的心情表露出來。連煜提醒他，總有一天他們會刀鋒相見。沈夢溪說道︰「我不管，我只貪戀這片刻的寵溺
變故發生在情皇從宮外回來那一天。情皇照例一回來就去督促沈夢溪喝藥，還把本該給林雨橋的桃子給了沈夢溪。連煜听完了情皇和國相之間的對話，更加肯定連煜對情皇來說是特殊的存在。但究竟是什麼呢，連煜正想著，情皇像變戲法似的從懷里又掏出一個桃子，扔到他手里。連煜看清是桃子，嚇了一跳，不是說沒有了嗎，怎麼還有一個，而且還給了我？心里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喜悅。感覺到異樣，連煜轉身一看，發現沈夢溪站在門口，眼楮死死盯著他手中的桃兒。沈夢溪哼了一聲回屋里去了。
第二天，沈夢溪發脾氣不吃飯也不喝藥，情皇又來哄他。這種事時常發生，但不知為何，這次，連煜看在眼里感到特別的不舒服。然後林雨橋來了，就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情皇和沈夢溪。情皇突然爆發了，將藥碗一摔，喝道︰「混賬！你不過是一個亡國奴，朕念你年幼處處寵你，你還真把自己當成皇帝了！」
沈夢溪停止了吵鬧，盯著情皇的眼楮認真道︰「念我年幼？呵，多牽強的理由！比我年幼的皇家世子多了去了，怎單單是我？」
情皇笑道︰「朕一時興起，單單中意了你不行嗎？朕覺得無聊，想找個兒子養不行嗎？而現在，朕受夠了，不想再玩下去了！」說罷一甩袖走了出去。
林雨橋看著呆在那里的沈夢溪，眉眼露出笑意，亦走了出去。
連煜走到沈夢溪身邊，道︰「我說過，她那個人性子詭譎莫測，少接近她為妙
「讓我靜一靜好嗎？」沈夢溪原本清脆的嗓音有些沙啞。
以後的日子又恢復正常，情皇時不時地就要捉弄沈夢溪，沈夢溪的性子變得也越來越難捉模。沈夢溪的例子擺在那兒，連煜對情皇的戒備也重了起來，不願相信情皇時而露出的溫柔。若說她對誰是真心相待，恐怕只有林雨橋了吧。
這五年里，他著手自己的復闢計劃。故意造出人皇墓穴的消息引情皇出宮，一定要活捉情皇，讓她為自己的罪業付出代價！但是明明被這麼多敵人包圍，她為什麼還要帶一個小小侍衛離開？連煜不願多想，將劍刺入情皇的心口。他真的不後悔這麼做，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會放棄反抗。但情皇的心思他從來未曾懂過，她選擇了死無葬身之地，也不願落入他手。
情皇，你知不知道，你總這樣隨性作為，很讓人不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