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番外篇
第46節春花秋實（3）
仙子姐姐是掌管三界四季變換的四季神，整日坐于四時府處理不同來源的文書，我便坐下首執筆，把文書分門別類呈上去或送出去。
除了公務當真鮮有對話，此是我那時一大憾事，可有全無辦法。我覺得自己一日日的心力焦脆，平生就這一個想親近的人，雖近在眼前，卻偏偏不得靠近，委實煎熬異常。
我沒了辦法，時常嘆氣，有人與我說話便回得一二句，時日一長，便交下四個仙友，初以為他們是四個良師益友，後來幡然醒悟——其實是四個惡霸。
這四人是神尊手下春夏秋冬四神使，平時總有一人缺席，是去下界布法的。
人間有句話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放在春夏秋冬身上……那是十萬個不合適。不算另一個傳說中的人在內，春夏秋冬四個就能有八種性格人品，神尊曾說︰「你們四個，個個可以分裂成兩人，算上這個新來的孟于，以後正好十全十美了！」
神尊這個人，她自己是絕不會承認的，她一個其實頂得上底下這十個，這也是我後來才知。
彼時的春夏秋冬，春神是女神，性情溫婉可人，連王母都夸︰「清靈的起居照顧的面面俱到，最是細心不過可她若是上來糊涂勁，我便只有掩面流淚的份。
我剛到那時，春神第一個來看，噓寒問暖體貼周到，我感動的同時，只覺得腳面生疼。僵硬著臉笑了半天實在笑不下去了︰「神使，硌腳不？」
春神「唔」了一聲，腳底下又用力踩了踩︰「有點……」問︰「你怎麼知道？凡間新創的仙法？」我勉強繼續笑︰「您踩的是小仙的腳……」
要不怎麼說春神糊涂時，我只有哭的份？此時春神三寸金蓮又碾了一下才明白過來，跳起身，一連無數個「對不起」，我緩了好半天才又笑︰「沒事，沒事
送走春神，夏神又來。同為女性，夏神乃是個熱情活潑的性子，看她穿衣服你便知道。其實當時我臉小沒敢抬頭細看，只隱約看見她裙子底下兩條忽隱忽露的細白大腿……
夏神笑開了花，問︰「小弟弟，你看什麼呢？」我只覺得我的小弟弟直接睡醒了，忙默背太上清淨咒，羞得兩頰發燒。夏神也不理我，等我費了些時間一遍背完，卻見那嫵媚入骨的女子早不復剛才的放肆模樣。
她立在窗下茶幾旁，素手推拿，正煮一壺新茶。這一時，水汽蒸騰，竟顯出一個翩翩委婉的安靜仙子。我幾乎看傻了眼，直等夏神奉茶，幽幽露出一笑︰「孟郎，吃茶……」
太上清淨咒全白費了！
這一日的兩個女子，我可謂是費盡了心力，待到第二日的兩個男子，便更是費盡了體力。
我有認床惡病，這一夜睡的不好，剛有些睡意，房門上炸起了雷聲，听了半天才知道是有人敲門。那人邊敲邊喊︰「新來的！陪我晨練！」
晨練你妹！我在心里大罵，可哪敢怠慢他？開門見是一個一身灰衣的飛眉男子，趕緊抱拳︰「冬神使，這麼早？」
冬神冷眼，仿佛剛才那麼熱情敲門的那個不是他，轉身就走︰「晨練！」我無奈，跟著起雲，飛出千里，兩只眼都睜不開才折返。
不知冬神還有什麼吩咐，一路跟到他門口，那冷面煞神忽然低眼瞧我︰「跟著我干什麼？我去睡覺睡覺？天不亮出去晨練跑出一千里，完了回來睡覺！老子真想撲上去咬一口，可那門卻「 」的一聲關上了。
呆立半晌，我終于憤怒了，剛要抬腳踹門，又一個聲音涼涼傳來︰「他最恨有人攪他睡覺，你自己掂量後果，上次白夜犯忌，都一百多年了還沒回來
轉頭，見一人黃衣清冷，立在廊下。見我看過去，露出一個微笑︰「我是秋使，你可以叫我衛凡我被他的笑容晃盲了眼，意識到四神中沒一個惹得起的。
勉強陪笑拔腿要跑，秋神哪能容我？叫到︰「站住！陪我下棋可好？」我站住，剛松一口氣。「輸的洗一個月衣服！」
後來才知，為了讓府中眾仙體會人間疾苦，那陣子除了公務，四時神尊不讓眾仙用仙法，洗衣潔身之事，都是自己手為。所以，我剛來，就給秋神洗了一個月的黃衫……
這個月最後一天，我終于見到了傳說中掌管天幕施放的白夜上仙，初次見面的印象——是個美人，初次對話的印象——是個潑皮！
白夜道︰「這誰家孩子，過來給姐姐看看！」笑的花枝亂顫︰「給阿凡洗衣服呢吧？順便把姐姐的也洗了！」她竟開始月兌衣服︰「被阿山整的一身灰……哎？你怎麼還在這？要看姐姐換衣服？」
我倉皇逃出院子才想︰「這是我的院子吧？」原地轉了半晌，咬牙要沖進去理論，白夜卻穿了我一件月白袍子走出來︰「你這衣服不好看——把姐姐的洗好送過來就行了奕奕然走遠了。
我仰天，這四時府究竟養了一幫什麼東西啊？轉念想，還好仙子姐姐在上，我也認了！
沒成想第二天上堂，神尊破天荒和我說了一句題外話︰「我听說你給秋神洗了一個月衣服？」我誠惶誠恐︰「是神尊笑的溫柔︰「那把我的也帶上吧！」連個反對的機會也不給，叫春神︰「阿仙！把我那幾件外套給孟于送去！」回頭又對我笑︰「行不？」
這哪有不行的道理？連連點頭︰「行！行！」笑露一口白牙。此後又洗了數月神尊外衫，直到神尊撤銷了仙術禁用令，我有些戀戀不舍的把最後一件白衣還了回去，當夜悶的連覺也沒睡，可見我孟于之于四季神，當真是一片痴心的。
可我的痴心，沒人憐見，倒是那幾個沒心的，鬧出了大事。
不知從那一日起，冬神蕭青山和秋神衛凡天雷勾動地火，勾搭成奸。我看著花樹底下背靠背坐在一處的兩人，心下沒什麼感覺。修行三百年，我自認為道心清淨著呢，一輩子只為神尊一人動過心，秋冬這碼子事，我是既不覺得美好，也沒覺得亂常。
左右人家兩人願意，干別人什麼事？可直到春夏與時俱進也斷了袖時，我才警想︰四時府有這個傳統？神尊會不會……故而那時候，我時常整日盯著白夜，若我無事，還要跟著她看她是否有什麼不妥之舉。
白夜全不在乎，任憑我看著，忽有一天搖著她那把濁氣遍身的絹扇似笑非笑問︰「孟小弟，你是不是看上姐姐了？這可不行哦……」搖頭，仿佛很惋惜︰「沒有天兆的話，都是觸犯天規的呢……」
彼時秋冬在旁，冬神狠狠握了秋神袖子下的手腕，目光低垂看著彼此的腳尖。秋神苦笑，抬手撫平他眉間褶皺，旁若無人的領著冬神走遠。
我其實心最善良單純，看那兩人的樣子有些不忍，問道︰「你干什麼總刺激他們？」白夜絹扇掩了唇角，吃吃笑道︰「他們早散伙早好，省著連累我家清靈呢……」
你家清靈！我這腦子里哄的一聲，果然猜中了嗎？這還了得！這還了得？我急的渾身發抖，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指著白夜，白夜起身蜻蜓一般伸個懶腰，搖搖然邁步︰「不和你說嘍，看看我家清靈在干什麼……」
我咬牙直追，追到神尊寢室門口，听里面白夜鬼叫︰「別嘛別嘛……哎呦你輕點哎……嗯，嗯……」真個是**魔音，我這腦子瞬間便不清醒，頓時兩眼一黑，僕倒在地。
里頭隔了片刻，白夜又嘿嘿笑，扯著嗓子︰「你技術高嘛！人家渾身都舒服嘛……哎……」我才剛爬起來，又倒了回去，白夜叫春，端地是三界極品……
那兩人出來時候，我已忍不住哭意，神尊問︰「你怎麼了？也想我給你揉揉肩？」白夜笑的前仰後合，我拔腿就走，奔出不知多少路，遇見一人，乃是生生世世的孽障。只是當時不知而已，但凡讓我知道日後種種，我當時就算窩囊死，也不會去招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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