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清從咖啡館趕到張明哲租的那屋的時候,他還沒有起來,喊了半天門不見應,趙子清只能自己掏出鑰匙打開了。《》////
他把帶過來的外賣放在桌子上,走到張明哲臥室門口,把虛掩著的門推開,就瞧著一片白花花的背,他環胸靠在門框上盯了大概有一兩分鐘,見張明哲還沒有醒過來的意思,伸手敲了敲門,一下不行來兩下,終于在第三次的時候,讓張明哲翻了個身,腦袋朝著他了。
「這小日子過得挺悠閑吶?」
張明哲眯著眼楮對著趙子清是好一通瞅,等腦子轉過來知道杵在門口的人是誰了,麻溜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撓著自己的後腦勺傻嘿嘿地看著趙子清擱那兒笑。
趙子清挑著眉看著張明哲的下半身,好半天不挪眼,臉上滿是揶揄。張明哲也覺得趙子清盯的時間太久了,順著他的視線往下頭看,因為天氣熱,一整晚上開空調的話,電費有點兒負擔不起,干脆就只穿了一三角內褲睡覺,大早上的,窗戶大開的,這穿堂風颼颼的,還真有些涼。張明哲尷尬地笑了兩聲,順手扯過床上卷成一團的杯子,圍著自己的腰裹了一圈。
「一點兒料沒有,擋什麼擋,動作麻利著,一會兒給你說正事。」
趙子清用一種特不屑的聲音對張明哲說著「沒有料」,簡直讓張明哲不能忍,任憑哪一個男人被這麼諷刺都不能受得了。他大大剌剌把毯子一掀,仰著下巴特不服地看著趙子清,趙子清搖搖頭,跟看智障一樣。
張明哲看著趙子清往客廳去的背影,覺得自己蠢爆了,又不真是十七八歲的熱血青年,忍忍就過去了不是,反正往後總有人能知道他有沒有料。
張明哲在衛生間刷牙的時候,看著鏡子里的男人,動作猛地停住了。操蛋的!我他媽怎麼就忘記了現在我不是鄭東了,張明哲這細胳膊細腿的,那活兒能有多大!
失策!太他媽失策了!難怪剛剛趙子清一副呵呵後的表情。♀
「刷個牙你想在里頭呆多久啊?」趙子清的聲音從客廳傳過來,「準備在里頭孵出一個雞仔兒是怎麼樣啊?」
張明哲把含在嘴里的漱口水吐出來之後,對著洗臉池歪了歪腦袋,他原來怎麼就沒有覺得趙子清不管他的日子這麼美妙呢?
一副面癱臉還跟別人學玩兒毒舌,嘖嘖嘖,還真當你演偶像劇臉賤得讓人想沖上去踩兩腳的男一號啊?
張明哲脖子上搭著毛巾,邊擦著臉邊往外頭走,他拉開冰箱看了看,默默地又關上了。
「冰箱里的酸女乃都過期好幾天了,你還準備臨到試鏡還鬧肚子是怎麼的?」趙子清看著張明哲那動作就知道他是要干什麼。
「好幾十塊錢呢。」
「去醫院掛個號就不止這幾十塊了,趕緊過來把東西吃了。」
張明哲不情不願地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扒拉著袋子往里頭看,還算豐盛,中式快餐店里買的東西,涼是有點兒涼了,不過味道還是不錯。張明哲挺滿意,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台詞記得怎麼樣了?」
張明哲剛丟進嘴里一個燒賣,他嚼吧嚼吧吞進去之後說︰「差不多了吧,比我想的簡單。」
「好歹也是拍了這麼多部劇的人了,要這個時候跟我說你記不下來才有鬼了。」
張明哲喝粥的動作停了停,然後對著趙子清呵呵笑了兩聲,把自己那點兒心虛埋在了碗里,頭都不敢抬,一個勁兒地喝粥。
「吃點兒干的,不要一直喝粥。」趙子清皺著眉說了張明哲一句。
「嗯嗯。♀」他含糊地應著,伸筷子往自己嘴里送了個燒賣。
「人物心理揣摩的怎麼樣了?」趙子清總覺得這個時候就問他鐵柱的事情不太好,只能扯些有的沒的。
張明哲眨巴著眼楮,筷子還含在嘴里頭呢,他看著趙子清眼楮骨碌骨碌轉著,輕咳了一聲以後放下筷子,特別認真地說道︰「我覺著吧……」
「繼續說啊,我听著呢。」
「我覺著這個男配是一個舍小我為大我,為了新中國的成立不顧自身安危,潛入敵軍內部,和小鬼子……」
「那不是小鬼子。」趙子清打斷他。
「呃,和國民黨斗智斗勇,這說明了什麼?」張明哲的眼楮熠熠生輝。
趙子清側過腦袋看著張明哲跟著問︰「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他舍生忘死的大無畏精神啊!當他死在敵人的炮火下的時候,他完成一個無名英雄一生最高的價值體現。」張明哲完全是不過腦子在編,「為了新中國,前進!」
趙子清听到這里才察覺出不對來,他按住了張明哲的胳膊,跟他說︰「這句話,要我沒記錯,不是董存瑞說的嗎?」
「嗨,這您就較真兒了不是?」張明哲說,「他們都是為了這麼一個信念,才抱著必死的決心和敵人作斗爭的。」
「听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趙子清點頭。
說實話,其實張明哲說這麼多,也就「為了新中國,前進」這句話听到了他的腦子里。
「是吧。」
張明哲在心里長松了口氣,他也就把那些台詞海塞胡塞地給記到腦子里了,就這麼兩天的功夫,誰還能揣摩個什麼情感啊。
為了讓趙子清再也想不起這件事情,張明哲干脆先發制人,決定制造話題,他吃了個七七八八把筷子放了下來,搓了搓自己的大腿,笑著問︰「趙哥,你不是說有重要事情跟我說嗎?什麼事兒啊。」
趙子清被這麼一問才想起來剛剛他在車上接到的那個電話,他說︰「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明天上午這個劇的一個試鏡。」
「什麼?」張明哲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試鏡?試什麼鏡?不是都定好了是我演嗎?」
「就是走一個過場的事情,你原來也不是沒有試過,怎麼反應這麼大?」
張明哲硬擠出一個笑容,身體僵硬地坐了下來,也不敢看趙子清,眼楮亂瞟著問︰「有……有嗎?」
「行了,你自己心里有底就成,這件事情最關鍵的還是看你自己明天的感覺怎麼樣。」
張明哲像是看到了曙光一樣,他眼楮賊亮賊亮地盯著趙子清說︰「要是我明天感覺不好呢?」
「那你就以死謝罪吧。」
「不……不是……」你剛剛話里頭不是這麼個意思吧我說!
到最後趙子清還是沒有問出張明哲究竟是賭氣說不認識鐵柱了,還是他真的如陳嵐憑所說的,患有人格解體障礙。
「明天給我起早點兒,別遲到了。」趙子清臨走的時候還不忘了叮囑張明哲一聲。
「知道,這麼重要的事情,肯定不能忘。」張明哲忙不迭地點頭。
「算了,交給別人我還是不放心,明兒一早還是我過來接你好了。」
趙子清親自出馬,張明哲哪里還敢有個不字呢,就差把脖子點折了。趙子清雖然沒能把自己想知道的問題問個明白,但是看到張明哲現在的精神狀況,心里也沒有太擔心。
算了,隨他去吧,不管捅出了什麼簍子,還有自己給他兜著不是?
可能是因為今天要試鏡,頭一次經歷這樣活動的張明哲有點兒興奮過頭了,一直在床上翻騰到凌晨三四點才將將眯著,好不容易睡過去了吧,沒一會兒趙子清就過來了,坐到車上的時候,他都沒完全醒過來,還是頹的。
「怎麼這麼沒精神?」趙子清給自己系上安全帶,「昨晚上當賊去了?」
「哪兒啊,太興奮了,一不留神就失眠了。」張明哲打了個哈欠,眼楮里噙著淚,瞧著可沒精神了。
「就這麼幾十來分鐘的事情,走過場也得有走過場的樣子,你可別給我搞砸了。」趙子清威脅到。
張明哲縮了縮肩膀沒接話,他倒是想不搞砸,可是頂不住他一點兒表演經驗沒有,他都預見了自己被趙子清耳提面命一通教訓的模樣了。
路程有點兒遠,差不多開到一半的時候張明哲睡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車已經停了下來,趙子清坐在車里抽煙,沒有下去,張明哲慌慌張張地掏出手機來一看,扒拉著自己的頭發長松了口氣,還有十五分鐘,足夠了。
「醒了?」趙子清從後視鏡里看了張明哲一眼,把自己手中的煙掐熄了。
「嗯。」張明哲從鼻腔里嘟囔出一個語氣詞,「我睡了多久了?」
「一路睡過來,少說有一個多小時吧。」趙子清停頓了會兒才接著往下說,「醒醒神,咱們上去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張明哲知道自己早晚得面對這樣的情況,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的,干脆早去早了。
「走吧,上去。」張明哲狠狠地搓了一把臉,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兒。
趙子清把車停好,走過去拍了拍張明哲的肩膀,對他點了點頭,張明哲緊抿著嘴唇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兩人沒停留多久,一起進了用來試鏡的一個郊區的農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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