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楚寒麒正在陪冷凝霜吃飯,忽然有一個小太監神色有些慌張的跑進來,站在楚寒麒面前,欲言又止。
「怎麼?是不是還需要回避?」瞧著那奴才的臉色,冷凝霜摔了筷子,涼涼的看他,「要是有機密大事,就和你的主子出去說,別佔著我的地方!」
「有什麼話就說!」看見冷凝霜又不高興了,楚寒麒冷聲呵斥,「別磨磨蹭蹭的
「是小太監顫著聲音回答,「皇上,六爺讓奴才告訴皇上,福王爺回朝了,最遲,今晚便能抵達城外
聞言,楚寒麒看向冷凝霜,見神色平常,並沒有什麼不對勁兒,稍稍安心了些。「朕知道了,吩咐內務府,福王爺歸朝,朕要大宴群臣
「是小太監應聲告退。
楚寒麒給盧裕盛使了個眼色,讓他帶著人下去,隨後坐近了冷凝霜,攬住她的肩膀,「寒軒此次領兵有功,大敗敵軍,你說,朕該賞他些好?」
「賞?」冷凝霜微微揚眉,繼續夾菜吃飯,「先帝大行之時,他渾然不知,連一絲孝道都曾進,真要賞他,讓他去帝陵守孝吧!」
「只是這樣?」楚寒麒微微一愣,他還以為,冷凝霜會跟他大吵一架,可是她卻如此輕而易舉的撇過了,「他是有功之臣,守孝是不是太委屈他了?」
楚寒麒一再的試探,終于惹毛了冷凝霜,斜眼瞪著他,連連冷笑,「他是先帝親封的王爺,早已是賞無可賞的富貴尊榮,你還想賞他什麼,把你的皇位還給他嗎?」
「你還是在意他的楚寒麒陰沉著臉,儼然有山雨欲來的氣勢,「可是,不管是這江山,還是皇位,都是我的!」說完,楚寒麒拂袖而去。
盧裕盛看著楚寒麒離開,輕聲嘆氣,轉身走進房里,「娘娘,您又何必在這個關口惹怒皇上呢?萬一他遷怒王爺……」
「我也不想,只是……」深深擰眉,冷凝霜也有些懊悔,「他終于回來了,可是,鄴城早已經不是他離開時的鄴城了。當初他離開的時候,我還跟他說過,今生今世,不論生死都要和他在一起,如今,我不止離開了他,還成了他的嫂子,甚至,我連先帝都沒有守住
「娘娘,您千萬別自責盧裕盛已經寬慰冷凝霜,「王爺若是知道真相,一定不會怪您的,他一定能夠體諒您的良苦用心
「苦心?體諒?」冷凝霜苦笑的搖頭,「再多的苦衷,也改變不了我已經背叛他的事實。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
「娘娘的意思,皇上為王爺辦的闔宮宴,您不想去?」盧裕盛皺著眉頭,有些不贊同,「奴才覺得,皇上當著娘娘的面說這些,必定是想要借此機會,讓娘娘表明心意,您若是不去的話,只怕皇上會不高興
「我沒有心情管他高不高興!」冷凝霜甩了臉子,「是他自己非要惹自己不痛快的,我沒那個義務去安撫他!」
「是冷凝霜打定了主意,盧裕盛也不好再說什麼。
晚上的時候,冷凝霜連晚膳都沒有用,歪在床上傻傻的發呆,連楚寒麒進房的都听到,待感覺到的時候,已經被他抱在了懷里。
「還在生氣呢?」貼著冷凝霜的側臉,楚寒麒輕聲問,「怎麼又沒有吃晚飯?身子都不要了嗎?」
「沒有胃口,不想吃冷凝霜悶悶的回答,並沒有和楚寒麒爭鋒相對,「他回來了?」
「嗯,已經回王府了楚寒麒淡淡的說,「我讓他明日進宮,你要見他嗎?」
「不見冷凝霜的聲音低了下來,「楚寒麒,我現在還不想見他,所以,你不需要在試探了
冷凝霜說的有些傷心,楚寒麒一時有些不忍,伸手摟緊了她,蹭蹭她的發絲,聲音暗啞低沉,「好,不見,不見
宣政殿
一身青衣的楚寒軒站在宣政殿里,抬眼望著這座熟悉的宮殿,心頭百味叢生,不過短短幾月而已,這里便換了一個主人。而他最敬仰崇拜的父親,那個英明果斷的君王,在他沒有來得及見最後一面的時候,就這樣永遠離開了他,只給他留下了無限的懊惱與追悔莫及!
慌神間,楚寒麒已經從內室進來,楚寒軒立即收斂心神,撩起錦袍一角,跪下請安,「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起來吧!」楚寒麒坐下之後,才開口讓楚寒軒起來,從上往下看他的感覺,卻是是不錯的。「此番領兵,你立下大功,朕該好好賞你才是
「微臣不敢楚寒軒剛剛站定,聞得此言又跪了下去,「能夠大敗敵軍,全靠先帝與皇上英明決斷,臣不敢居功。臣此番歸來,深覺不是統領軍士之才,懇請皇上撤下軍權,讓臣去先帝陵前守孝,以全孝心
又是守孝!楚寒麒眼神微眯,面色冷了幾分,兩人相隔千里,心思倒是都在一處,就怕他事後算賬,暗自謀害了他,才亟欲尋求先帝的庇護嗎?
「這事不急楚寒麒淡淡的略過,權當沒有听到一般,「朕今晚在宮中設宴,犒賞三軍將士,記得早些過來
「是低低的垂頭應聲,楚寒軒謝恩退下去了。
「你說,她那樣說,是不是早就預謀好的?」楚寒麒看著楚寒軒緩緩離開,皺著眉問,「還是,他們原本就心有靈犀,總是能清楚的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回皇上的話,奴才雖然不知道貴妃娘娘跟皇上說了什麼,但是,奴才相信貴妃娘娘心里是有皇上的邊上的那個小太監低眉斂目,輕輕的說,「皇上自己也常常說,要相信娘娘的,不是嗎?」
「嗯,你說的沒錯楚寒麒心情好了一些,想起那日冷凝霜為了他而挨了淑貴妃的打,眉眼間俱是溫柔之色,她那樣驕傲固執的人,都肯為了他做成那樣了,他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一切,不過是巧合而已。
自新皇登基之後,宮中少有歡慶宮宴,如今,為了慶賀福王爺凱旋而歸,也為犒賞三軍將士,楚寒麒特命內務部操辦奢華,但是位列三品以上官員公侯,皆出席夜宴,便是連久居深宮的太後娘娘,也攜臨淄王出現,一時觥籌交錯,好不熱鬧。可是,似乎是少了一個人。
皇後環顧一圈,故作疑惑的揚起聲調,看向楚寒麒,「皇上,怎麼不見貴妃妹妹?今晚闔宮夜宴,正是熱鬧的時候,缺了妹妹不是有些遺憾嗎?」
話音一落,原本正熱鬧的宴會,頓時鴉雀無聲,底下的眾人無不偷偷瞄向前方落座的楚寒軒。誰人不知,新晉的貴妃娘娘就是昔日的福王妃,如今福王爺在此,若是貴妃出現,兩人竟不知會是怎樣的情狀。
只是,眾人再過好奇,也不敢有半點異樣,一個個皆端坐在位,眼觀鼻鼻觀心,畢竟,如今坐在那龍椅之上,掌握他們生死大權的,是那個現在已經黑了臉的君王。
「是啊!貴妃娘娘才剛進宮,聖寵優渥,也該出來與皇上一起,犒賞有功軍士,彰顯天家風範楚寒翀看了楚寒軒一眼,嘴角勾笑,「二皇兄剛從邊關回來,還沒有拜見新嫂嫂呢!」
「晨起貴妃給哀家請安的時候,身子略有不適,」太後娘娘冷眼瞧著皇後與楚寒翀的不安好心,出言蘀冷凝霜解圍,「哀家憐惜她身子一向弱,不忍讓她出來吹風,便命她好生歇息,不必列席。想來,皇帝跟哀家也是一個意思的
「貴妃的確不宜吹風,」楚寒麒略略點頭,「但在座都是為盛唐江上,浴血奮戰的有功之臣,見一面也沒有什麼。來人,請貴妃娘娘
太後為之一愣,正欲以太後的身份阻止楚寒麒的時候,卻被身邊的臨淄王拉住,有些疑惑的轉頭看著兒子,見他沖自己微微搖頭,心下有些了然,便也放過了此事。
上明宮
冷凝霜沒有心思用完膳,便讓盧裕盛命人將軟榻搬到院中的大樹下,歪在榻上仰頭賞月。
不是十五,天氣也有些不好,月色並不是很美,只是柔柔和和的,讓冷凝霜想起了楚寒軒離開的那一夜,似乎也在這樣的月光,在福王府的花園里。那時,楚晟昊還在,她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子,有愛人,有那兩個活潑的孩子。現在,卻只有這一室的清冷,和滿心的空虛與孤獨。
「娘娘,」盧裕盛輕手輕腳的走到冷凝霜身邊,低聲說,「皇上派人來請娘娘參加闔宮宴
「不去冷凝霜眼皮都沒抬,徑自看著天亮的月光,陷進自己的回憶里。
「娘娘,」聲音突然換了一個人,「奴才斗膽勸娘娘一句,皇上此番做派,是要娘娘證明,已經放下了福王爺,願意做皇上的女人,娘娘何不去一趟,消除皇上的顧慮
聞言,冷凝霜終于從月亮上移去目光,偏頭看了看那人,昏暗的夜色下,冷凝霜看了許久,才隱約記起了他。「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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