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人,對那天事情的所有記憶都是一樣的,灰蒙蒙的天空烏雲壓頂,狂風冷冽,點點的雪花搖搖晃晃的從天上飄下,冷凝霜溫柔的抱著楚寒軒,聲音輕輕柔柔的,卻不同于以往的清冷,十分的溫暖,暖到人的心里。其實,沒有人能听懂冷凝霜唱的是什麼調子,只知道很好听,隱隱約約能夠听到,她一直在反復唱著一句,「我只在乎你
偌大的天地之間,冷凝霜的眼里、心里根本沒有別人,她只是一再的重復唱著,不覺得累,不知疲倦。好像,只要她一直唱著,楚寒軒就會立刻好起來一樣。好起來?葉頌霓心頭一沉,匆匆走過去,深深望了一眼,心下更沉了,她猜的果然是沒錯的,冷凝霜根本不是不知道累,她只是完全沉浸自己的幻想之中,听不見、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靜靜地沉默了許久,葉頌霓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再上前一步,他們相聚的時間,也只有現在了,她實在不應該上前打擾。可惜的是,葉頌霓想錯了,她等了又等,日出日落,整整三天過去了,冷凝霜的歌聲從來沒有停過,一動不動,不吃不喝的跪在那里,緊緊抱著楚寒軒。若不是她的聲音漸漸沙啞了,葉頌霓真的要懷疑,她是不是要羽化成仙了。
當第四天的太陽升起的時候,葉頌霓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剛要上前,打算打暈了冷凝霜,強行將她和楚寒軒分開的時候,她卻自己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面目表情的看了看冰冰涼涼的楚寒軒許久,黯啞著嗓音,「頌霓,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葉頌霓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交到冷凝霜手上,「你想做什麼,我明白,把這個給他戴上,他的尸體就不會腐爛。其實,從他回來的時候,就……」
「我知道接過葉頌霓遞來的玉佩,冷凝霜淡淡的開口,「他知道自己時候不多了,不想讓我難過,所以,才會吃下你的藥,只是想讓我安心而已。你看,他就是這樣的,寧願自己痛著,也不願意我有半點的不高興,他的心就是太軟了
平靜地替楚寒軒戴上玉佩,冷凝霜有從容不迫,有條不紊的指揮書眉和葉頌霓幫忙,抬著楚寒軒往營帳走。楚寒麒為了彰顯自己的仁德之心,早已將靈堂布置的很好,甚至十分隆重,冷凝霜在外面站了很久,眉頭緊皺,最終還是讓書眉將楚寒軒抬了進去。
擦身、換衣服,冷凝霜絕不假手于他人,楚寒麒在一邊冷冷的看著,也不阻攔。這幾天,冷凝霜不吃不喝,楚寒麒也就陪著她不吃不喝,他就是要看看,她究竟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幸好,不過三日而已,現在,她或許會心痛、或許會傷心,可是,楚寒軒再也不會活過來了,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障礙了,一切都會好的。
替楚寒軒換好衣服之後,冷凝霜緩緩伸出手掌,戀戀不舍的在他俊逸的臉龐上細細撫模,許久許久之後,才慢慢的收回手掌,轉身冷冷的吩咐蓋棺,便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頭也不回的走了。楚寒麒心覺不妥,緊隨其後,以她現在的狀態,肯定是要沖動的去找杜慕謙報仇的!
可冷凝霜並沒有像楚寒麒所設想的那樣,是要找杜慕謙替楚寒軒報仇,她只是很平靜的進了他的帳篷,坐到椅子上,閑適的喝茶。看到他進來,微微挑眉,「皇上有什麼吩咐嗎?如果沒有的話,臣妾請皇上離開一會兒,臣妾想一個人單獨待著
楚寒麒眉頭緊皺,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在冷凝霜極為冷淡不屑的眼神下,還是咽了回去,默默的推出去,叫來書眉陪著她。
帳篷里的氣氛有些詭異,本該絕望崩潰的冷凝霜很悠閑的小口小口品著茶,葉頌霓坐在她的對面,有些淡淡的不安,書眉站在冷凝霜身後,紅著眼眶沉默許久,猶豫幾番還是輕輕開了口,「娘娘,奴婢……」
「書眉,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我現在不想听,我要等人話音剛落,帳篷外便傳來一道沉穩的男聲,「進來吧!」
來人是顧澤南,在營帳里環顧一圈,微微皺眉,卻還是規規矩矩的上前行禮,「微臣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安
冷凝霜沒有像以往一樣,急忙扶顧澤南起來,反而任由他跪著,冷冷的看了他好久,「我猜著,顧將軍也該來了,果不其然,將軍就過來了。看來,將軍想必也是和我猜想的一樣,有很重要的話要和我說吧!說吧!我听著
「微臣……」顧澤南深深擰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冷凝霜實在是太過于平靜,就怕他的那些說辭,根本就瞞不過她的。
冷凝霜微微冷笑,斜睨著顧澤南,隱隱冷冷的開口,「既然顧將軍不好說,那麼,就由我來說說,將軍听听看,我說的對不對?」
續了一杯茶,冷凝霜輕輕抿了一口,淡淡的開口,「其實所有事情的開端,不是從先帝大行開始的,是要從十年前,楚寒麒忽然在鄴城失蹤幾個月開始說起。那個時候,他和先帝秘密約定,他願意放下一切權利富貴,只求和我在一起,先帝答應了。但是,這只是先帝的計謀,他是要以我為餌,趁機除掉楚寒麒,替楚寒軒鋪路,可楚寒軒太過心軟,在危急的關頭,救了他一命。也恰恰是因為楚寒軒的出手,讓先帝看到了他身上最致命的弱點,從而設下了這樣一個驚天的大陰謀!」
顧澤南聞言,背後一陣陣的開始冒冷汗,努力的平穩自己的語調,「微臣不懂娘娘說的是什麼意思?」
「不懂?」冷凝霜重重一哼,猛地站起來,手里端著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顧澤南,你真的以為我是傻子嗎?我曾經送給楚寒軒一件蠶絲軟甲,刀槍不入,他一直都是貼身的穿著,為什麼我剛才給他換衣服的時候,那件衣服不在了!整個軍營之中,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你,若不是你換了,還能有誰!與其說是楚寒麒設計害死了他,倒不如說,是你出賣了他,逼死了他!而與楚寒軒無冤無仇的你,能夠如此大費周章的設計害他,只有一個原因,便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你,而最為剛正不阿的顧將軍,在這個世上,只有兩個人能讓你為之妥協,一是你的妻子,二是,先帝楚晟昊!」
顧澤南低頭沉默,算是默認。冷凝霜靜靜地看著,涼薄的笑,「想明白了這些,我就漸漸想通了,先帝一切種種怪異行為的原因。對于楚寒麒的心思,先帝早就是明白的,可是他不去阻止,任由楚寒麒胡作妄為,甚至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送楚寒麒登上皇位。而在他臨終之際,出人意外的任命楚寒軒為大將,表面是要給他兵權,實際是想調他離開鄴城,給楚寒麒機會,逼我和離,進宮做他的妃子。他最終的目的,就是要激起楚寒軒的仇恨之心,和楚寒麒整個你死我活,奪回一切,很可惜的是,性格是天生的,楚寒軒就是做不到先帝的要求,所以,顧將軍便要執行先帝的意願,除掉他!這,才是先帝無言面對寒皇後的真正原因!」
一步步剖析那**果的骯髒事實,冷凝霜默默的承受著那剜心刺骨的痛,她這一生最為崇敬的人,那高高在上的一世帝王,在他宏偉的棋局之中,任意操控著他們的人生,從來不曾想過他們的感受。而楚寒軒,也許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他最為敬愛的父親,一步步設計殺死了他,就是因為他不適合作為一個皇帝,就是為了,給他的兒子鋪路。多麼的可悲!
「顧將軍冷凝霜重重嘆氣,疲倦至極,「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先帝當年偷龍轉鳳,救了白絮樺一命,你對他感恩戴德,至死效忠,不過,我不會原諒你。從今以後,你若犯在我的手里,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現在,你可以走了。在我沒有後悔之前!」
身子僵硬許久,顧澤南滿懷愧疚的向冷凝霜重重磕了三個頭,腳步沉重的轉身離開。
稍稍松了緊握的拳頭,冷凝霜面色冷淡的重新坐了回去,「書眉,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白夫人說。記住,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就算是楚寒麒也不行!」
「是書眉乖巧的答應,轉身出去了。
葉頌霓難得有些心虛,神色閃爍,冷凝霜真的越來越不會勁兒,與楚寒軒生死相離,不僅不哭不鬧,甚至還十分冷靜的分析他的死因,挑開陰謀。現在,又用那種陰森森的眼光看著她,好像洞悉所有一樣,難道,她已經知道了什麼?
冷凝霜直勾勾的盯著葉頌霓看,嘴角微揚,「想來,這些年白嶄若必定是花了很多的心思,比起當年的你,現在的你的確是有人性多了。只是,若是你真心把我當做朋友,為什麼不僅不幫我,甚至有份害死楚寒軒呢?甚至,是和杜慕謙聯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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