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一日,吳長才發覺金嫦兒不來尋他好幾日了,既去尋之。玉真人處卻哪里有金嫦兒此人!心下甚疑,卻不敢聲張。返回藏書樓之住處,思之再三,卻不甚了了。既去那金嫦兒看書之閣,卻發現閣中一盒,黃金做殼,其內置一書信,一鏡狀法器。那法器乃是無相陰陽鏡,專破玄功,威力奇大。吳長才大喜,急將鏡置于懷中,左右觀之,並無他人注意,才放下心來。而後打開書信,卻正是那金嫦兒手書︰
長才仙友大鑒︰
吾一修行者,所受幫助良多。法器等物,權當謝意。
金嫦兒敬上
吳長才讀畢,合上書信,若有所失。但隨後一想那無相陰陽鏡之珍貴處,不經喜形于色,而這黃金所鑄之盒亦所值頗多。以自己身份之低,法力之微,所做伙計之不齒,三五十年也不見得能有如此多之錢物。遂欣欣然而去了。只是不知金嫦兒到底是何人,如此手筆?又不知其所為何事,甘願以低階弟子之身份相瞞于門中?
凡界俗世之國名喚興國者,立國不過數代。前朝大澤暴虐**,民怨四起。後興國之先君借四方百姓之力,斬木為兵,鑄鐵為器,揭竿而起。大澤亡,建興國。
興國距上清門所在之大古國實數百萬里之遙,凡界俗世之人終其一生亦不可及。這興國之君,深究前朝敗亡之因,在于民智。遂限民智,興佛事以教化百姓,以小惠之恩攏百姓之心,以強力手段滅心懷異己者,國遂暫定。後歷數代經營,國富民殷,遂佛事大興。其兩大疏封寺院皇家大寺和大佛寺,恩澤四方,影響甚廣。其中尤以大佛寺名號最旺。其大德高僧比比皆是,法力高絕者當世無匹。大佛寺離皇城甚遠,快馬而行也愈年許。然佛寺香客信徒絡繹不絕,人頭之眾不下京中之皇家大寺。寺院佔地千里,而所受香客遍及方圓十萬里之遙。
寺中所存典籍之眾僅次于皇家大寺,然野修之著,仙家軼事,修行者心得等個人之著更勝皇家大寺。金嫦兒早已打听地實了。
于是這一日便口念法咒、隱了發髻、現出萬年所修之人形法體,化為一年輕女尼之僧狀,身著女僧之常裝大鐘。然哪里能掩去其驚天之花容!其面無色描,素淡高雅者雖花中之極魁亦難過其姿。便是極盡神思,幻化出貌美之仙神與其相較亦不過下姿,何敢與其同喻!金嫦兒正行在一較僻之路上,香客雖不甚眾,然皆驚于其天人之貌,竟或遠或近、兩兩三三以金嫦兒為核,圍攏簇擁而行。加之其清冷、靜謐之氣度,眾以為菩薩也!雖有好事者假意喧嘩以誘,卻無敢近前搭訕者。蓋美至極,其力亦極,四圍之眾受壓亦極,故無敢褻瀆也。
大佛寺左近有一庵,名妙法者。地處雅所,一湖在側。庵堂、廟宇、樓閣皆小巧而別致,庵內女尼數百,皆為修法者,有一佛法高絕者喚作禪心師太坐于此院,演經**。其亦受大佛寺節制。乃大佛寺唯一女修之居所。金嫦兒尋到妙法庵,掛單在此。每日里早起晚睡,灑掃功課樣樣勤做。一幫小尼子與其相交甚好。看看半年過去,金嫦兒也早熟悉了此庵。同一僧舍中之心智師姐待其甚好。心智師姐苦修之士。常閱大佛寺中之寶藏經書以增其識,漲其功。待其還書時,金嫦兒便假意相隨,一來二去竟與藏書大廟的幾位師兄相熟了。于是心智師姐便常常央嫦兒予其借還佛經法卷,有時亦與其相攜而往。故藏書大廟之和尚不疑有他,等閑便任其出入藏經諸殿。更有幾個年輕僧侶眼巴巴等其來訪,好與其
搭訕一二!
大佛寺自是不凡,妙法庵哪里能與其相比!其大雄寶殿高及百丈壯嚴若是,既京中皇家大寺也難企及。便是那藏經大廟亦是獨佔一谷。書樓、經閣縱橫相合,排列有度,數百座建築各具情態,絕無一相類者。當真大奇也!此山谷雖不十分廣大,但細觀之也端得驚人。谷長近八十里,二三十里寬,竟被一大陣所護,觀其谷外大陣靈光閃動,其神能元力之強盛決非同小可。金嫦兒與那心智師姐一同入谷,等那谷口守陣僧侶按例查過了僧牌,放二人進去時,心智師姐一直吃吃笑個不停。
「師姐!莫再笑,再笑吾便回返也!」
金嫦兒也笑著埋怨道。
「貧尼可沒笑汝,乃是笑這大雲師祖之徒子徒孫呢!大雲師祖號稱佛法高深,水波不驚,其門下弟子卻個個凡心大動!呸!什麼凡心,簡直就是色心大動!」
言罷又笑。金嫦兒亦笑了。
兩人一同入了一座書樓,心智師姐換取了一本佛法經卷到書閣去參詳佛法。而金嫦兒卻一座座書樓看過去。各樓建築形態迥異,樓名也自不同。有大乘法樓,小乘法樓,菩提沙錘法樓等,以大德高僧之名號為書樓之名者更是眾多,甚至還有幾座方外雜說經樓。至于更小之藏書閣則多以修行者中之高人名號為名,名目繁多,不一而足。金嫦兒信步而入,也不見有阻者,遂安心觀之。此處各書樓、書閣中藏書單一,雖有藏書頗豐者,然多數樓閣中之所藏卻並不甚巨。雖如此,觀此谷中書樓經閣之眾,所收藏之法卷經文亦浩若煙海矣!
金嫦兒在谷中各樓中轉來轉去,但取所欲者觀之卻不得要領。每每如此,幾令其著惱!今次又是如此,看看黃昏將近,便嘆一口氣出樓尋心智師姐出谷而回。即到妙法庵中,自是幫廚做飯,悉心功課。晚課完了回僧舍中怔怔出神。心智師姐見此對金嫦兒笑道︰
「師妹花兒不及之人物,整日里燦燦爛爛的,怎的如此這般悶悶不樂?」
「唉!師姐不知。我那同門之舊交中有一姐妹亦如我一般,卻生不逢時,幼即遭人所辱!我觀那藏經大廟中之師兄目光婬邪,是以不安呢!」
「哼!大雲禪師之門下哪有一個干淨的。不過善偽裝罷了!外人皆以為其個個修為不凡,是為神僧,實則禽獸不如!不過見彼等在吾二姐妹前出丑露怪反勝凡俗之眾,當真大有看頭!」
「師姐!汝似乎于大雲師祖門下出丑露怪很上心、觀其丑態很受用一般,卻是為何?」
「哼!那大雲號稱神僧,心性水波不驚,但卻縱容門下、善惡不分!」
「此話怎講?」
「幾多年前了,那時吾法力低微,煆體之後法體難成,其時已在瓶頸,而藏經大廟非法體修行者不能入。是故求了師尊之僧牌入谷,欲覓一良法。卻不料被那大雲門下多聞惡僧所辱,失了清白。其時恰逢那大雲正被委以大佛寺藏經大寺之主之時,其怕我嚷將出去,壞其好事,非但不罰那惡僧,反施一秘法加諸我身,威脅于我。若聲張出去便念咒禁我元神,壞我修為。我身受凌辱,反復遭難,心下悲憤。然又有何法!後雖有我庵之禪心師祖下了**力解我厄難,卻也只能囑貧尼小心應付,再無奈何也
「師姐,汝現佛法廣大,何不尋那廝晦氣?」
「唉,師妹,天道不公!吾目下卡在聚識之瓶頸,而那惡僧卻早聚識有成了,哪里能尋得了仇呢!只好听之任之也!」
「師姐,汝勤修佛法,相信定會得償所願的!」
「希望如師妹所言!師妹,貧尼觀汝悶悶不樂,莫非有人惹汝生氣了麼?」
「哪里有?只是吾志在修仙大道,可吾天生識神孱弱,每每累及修為,但願得覓良法強識神、助修行
「這樣啊!這可不好辦!」
「何哉艱難?」
「增元神,強識神之法乃各門各派之秘法,這些仙方妙法一定是藏在那大雲所居之心佛樓中,等閑之人哪里能進去呢!」
「哦!吾也就此說說罷了。難不成要硬受其辱麼!」
金嫦兒雖如此說話,心下卻決定要去闖一闖此心佛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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