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15
龍回上一段回憶就是以那個「他」風輕雲淡的笑作為終結。被幽禁在鬼海海底禁宮的這段時日,她總是覺得希望並不是那麼渺茫。雖然他是消失了,可她就是知道,他一定還在世界的某一個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之于她,是主上,是像風一樣抓不住的男子,是一種崇高的信仰。只要她還沒死,只要她還是他的東西,他就一定會回來拿。不論邪龍如何折磨她,她都能忍受,在這暗無天日的禁宮里,她擁有最耀眼的光芒。她不後悔,不後悔當年放走了那樣的邪龍,至少,他生不如死了這麼多年,怎麼的也比當年給他一刀痛快。她只是遺憾,遺憾自己沒能守住這鬼海,還讓主上送給她的游龍劍落在了別人手里。被剝皮抽經的痛,都抵不上這樣的痛。
邪龍知道他一定會來的,就算不是為了龍回,也一定會回來的,因為他要的,是整個魔域,而鬼海,是魔域的大門。一個想要做魔域主人的人,沒有理由放任自己家門的鑰匙握在別人手里。曾經替他看門的龍回已經被他控制,現在,他是一定要回來拿了。他就等著這一天,等著報當年那剝皮抽筋的仇。邪龍只是沒有想到,他會來的這樣快。毫無預兆的,他就那樣子,一如當年,只身一人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甚至連鄙夷的神情都不願施與他,從來也沒把他放在過眼里,更別說忌憚他。
「你來晚了,你的看門狗已經讓我給鎖起了,你的打狗棍現在還在我手里,我就是用它,每日每夜毆打著那群瘋狗似的族人邪龍企圖用這樣惡毒的言語刺激離岸,想看看處于極端憤怒的他會是什麼樣子。可他竟然連眉毛都懶得抬動,冷冷看著他手里的游龍劍。
「那把劍在龍回手中是極盡天下龍族最頑強精血的寶劍,可在你手中,怎麼就成了打狗棍了他語氣平平,可對面的邪龍卻勃然大怒,拿劍朝離岸劈來。他只輕輕點了一下腳,瞬間已經離地幾尺遠,看著邪龍手中的游龍劍劈進一個虛空。邪龍立即回身,蹬向岸上岩壁,飛升直擊離岸胸口。離岸這次不躲不閃,平靜無瀾的看著游龍劍擊過來,就知道他會看輕自己,他一定以為自己這劍是刺不到他的吧?哼,可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邪龍,沖破了護在他周身的那層結界,眼見著劍尖就要刺破他胸膛的那一刻,他只伸出兩指,便輕易夾住了游龍劍,微微一用力,劍尖被折斷,倒戈相向,竟直直插入了他的右眼。絕不能放棄這樣近身格斗的機會,他抽出腰間從龍回身上撥出的三根龍筋,直直甩向離岸。果然,他一眼就看出是龍回的龍筋,並沒有動手回擊毀滅龍筋,而是任他用龍筋纏住了他的身子,急速墜進了鬼海。只要到了海里,他就有辦法勝他,一如當年將龍回引到岸上交手。只有把對手置于他們最不擅長的交戰的地方,他們的優勢才沒有辦法施展。顯然,對方也意識到這一點,只是也沒有用力掙扎,保護著束縛在他身上的龍筋,隨著自己和他往海里墜。
兩人都入了水,邪龍右眼淌出的血,腥味招引了一批海中的妖魔,全像是聞了肉香的小鬼,成群結隊,爭先恐後的朝他們這里涌來。邪龍進了水,就恢復了螭龍的身體,靈活度大大高于陸上。而對面的離岸雖然行動受到了限制,卻縮小的身子,出月兌了龍筋的束縛,伸手往他握住龍筋的手骨一推,只感到骨頭瞬間錯了位,手一松,龍筋就被抽離轉到了離岸的手中。小妖們雖是尋著邪龍的血過來的,卻發現原來這里有一具集齊了強大妖力的軀體。若是吃到他一丁點兒肉,喝到他一小口血,得到的修行都遠遠超過把邪龍吃盡了的效果。于是,小妖們只用了一小會兒時間便把離岸團團圍住,邪龍再也看不見他的半點兒影子。這鬼海里曾經都是鱗族一族,控制著鬼海的太平。可鱗族讓邪龍屠宮之後再次血洗,所剩無幾的部分族人都是供他折磨取樂的奴隸,再也控制不了鬼海的大局。而邪龍入主鬼海以來,不但對長居在鬼海一帶的小妖小魔們明爭暗斗,互相殘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而帶進了更多的邪惡力量,鬼海早就已經不似當年平靜,可謂波濤洶涌,妖氣滔天。黑暗幽深的海面下,彌散著一股潰爛腐朽的惡臭。
還沒有從得意中走出的邪龍,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見那被妖魔圍住的地方發出了耀眼的白光,從每一個可能的間隙中射出,最後膨脹,炸裂。強烈的震波急速擴開來,將他在水中彈出幾十尺遠。而光圈中的人卻僅在須臾間,已經抵達了他身邊。單手覆住他的頭顱,另一只手伸向他的脖後頸處。他知道他想要做什麼,還來不及張口,只覺得渾身痙攣般扭曲到一塊。那是生生抽筋的痛苦,而那根龍筋,是他從龍回身上剝下安插到自己身上的。許多年前他已經嘗受過一遍,如今這是第二遍,只是這一回,他沒有再手下留情。最後只能看見他張口說了些什麼,便再也沒有機會听清,頭已經被擰下,甩飛了去,眾小妖見狀,忙過來搶奪邪龍的尸體。
「永遠,也不要覬覦不屬于你的東西那是他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禁宮的九重大門被挨個兒擊碎,因為水的阻力,並沒有發出多大聲響。直到親眼看著最後一道門被打開,離岸從石門的裂口處走來,手里握著的,是她身上被拔去的四根龍筋,完好無損的呈現在她眼前。龍回才敢確定,那是他,是主上,她終于等到,他回來的這一天。她笑笑,閉了眼。
離岸看著血肉模糊的龍回,因為被剝皮抽經而癱軟地跪在地上,肩骨讓大鐵鎖鏈給拴住,緊緊掉在了身後的石壁上,龍尾已經不見,隱約可見,是兩條凡人一樣的腿,只是長期讓黑水給泡的潰爛得不成樣子。他走過去,斬斷了鐵鏈,她就那樣失去所有依靠,直直倒在了他懷里。
「龍回他輕輕喚她。
龍回勉強支撐起意識,動了動頭,示意自己听見了。她就知道,他會來的,一定會來的。喜極而泣,泫然淚下。終于可以,安安心心的閉上眼睡一覺了。
龍回的這一覺睡得十分長久,千歌守著她受到第二十日,她才睜開了眼,迷蒙的看了她一眼。
「這里是哪?」
「芙蓉閣
龍回支起身子,環視了會芙蓉閣,臨江的閣子,輕紗帳隨風飄搖,曼妙生姿。布置倒是極其雅致。忽然想起什麼,立馬爬到閣子邊上,望著水里的人,雙手觸及處,膚若凝脂,白如霜雪。一個嬌媚的笑從身後傳來,她回頭,只見千歌搖曳著手中輕扇。
「主上已經替你埋回了龍筋,也替你換了副皮囊,嘖嘖,生人的死皮竟然能在一個鱗族的人身上黏合的這樣好,就像是自己長出來的,主上可真是用心了
「主上呢?」龍回略微蹙眉,裹了件紗衣在身上,起身。
「喏,在那呢千歌櫻桃小嘴一撅,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果見離岸靠坐在閣子扶欄上,正打磨著一柄長劍。原來他剛剛就一直在那里,只是她都沒有注意到而已。她是害怕自己醒來的時候的樣子嚇到他。多少次,她都看不下去自己的樣子,在禁宮里,她不過就是一具潰爛的尚還存有一絲意識的軀體。那樣的她,對于他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他將她救出,不過是拿回屬于他的東西,至于是丟棄,還是毀滅,她都是沒有半分怨怪的。可他最終,是選擇了留下她。
「龍回,你的劍離岸叫了她一句,打斷她的思緒,將手中剛剛那柄長劍丟給她。
「讓那畜生握的久了,有些鈍了,我替你磨鋒利了,順道,改小了些
龍回默然不語,緊緊握住了游龍劍,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這把游龍劍,她是一直帶在身旁,寸步不離的。直到讓邪龍搶去後,只覺得是把她身上的肉都給割了下去。如今,它終于回來了,他也回來了。神態依舊清閑,卻比以前多出了一分親和。千歌只顧著在一旁佯裝在意的來回瞅著離岸和龍回,其實心思全都在龍回身上那副皮囊上。真是不錯,改天她也要做這麼一份精致的皮出來披上。
「明日,我要再去一趟雲夢澤,告訴那些虎視眈眈的魔界晚輩們,誰才是魔域的主人
「千歌誓死追隨主上
「龍回亦然
「如果你們願意,也可以叫我名字,離岸
既然回到了這里,他就該讓魔域眾生記住這個名字︰離岸。因為這個名字,將是繼荼靡之後,魔域新的主人才配擁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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