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23
「少爺,我們快些回去吧,瞧著這天,怕是等會兒大雨將至,被困在這山上可就不好了聲音稍稍顯得有些稚女敕的少童用焦灼的口吻勸說著他們家這位固執的少爺。一月前少爺從山中回來,滿面春風,意氣風發的。當時正在府中做客的少爺的好友,小青峰上的同門師兄袁非池見狀就問他,此趟山中采藥之行莫非是遇上了什麼花妖鬼狐,與她們一夜**,初嘗情事,才這番失了心魂。他也只是笑笑,揮了揮手說︰「春風一度,我要的何止是那一夜的巫山**?」
「哦?」袁非池也來了興致,正眼打量著他。
「師兄你沒有見過,經歷過,所以你不知。她那樣的人物,最好是藏在家中,日日夜夜守著,看著都不會覺得厭倦
「小師弟真是大不同于往日,你不是素來只醉心于醫學藥理麼,偶有同我們這些個紈褲子弟進入煙花柳巷時,也不見你流連其中,耽于,如今,這是怎麼了?難不成真是魔障了?」
「庸脂俗粉算得了什麼,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傾城色
「師弟這般,倒真叫我好奇了,究竟是何等姿色的女子,能傾得了我們玉面書生陳御風的城呢?」看著陳御風臉上那痴迷的神色,袁非池也開始對他口中那神秘的傾城色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好奇。
陳御風見自己也無法形容,吩咐下人取來了筆墨紙硯,在書案上將白紙展開,憑借著清晰的記憶在腦海中將那時的情景又勾勒了一番,這才在紙上描繪出一幅雲裳的丹青畫像來,在畫及她那雙眼時,手還稍稍顫抖了番,好似她此刻正瞧著自己。袁非池見他一臉神往,不禁走進了看,那副畫像映出眼簾時不禁抽了口氣,隨即肩膀微微顫動,一會兒就笑出聲來,拿出折扇敲了一下陳御風的頭。
「你啊,師父給你的那些劍譜只怕你是一點兒也沒看進去,倒是那不務正業的常碌給你的那些個話本,你都用心專研了。你這畫的還是人麼?倘若真是生得這般不可方物,那真不知是該恭喜你還是該替你惋惜,巫山女神還真叫你給踫著了袁非池兀自取笑他,倒是沒有再注意他臉上那認真的神色。
第二日,陳御風叫叫人將那畫給裱了起來,自己在畫旁留白處提了一句字,正是他吟誦給袁非池听的那句「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傾城色」,想想覺得不夠,在旁邊又添上一句「雲想衣裳花想容」,這才滿意的將它掛在自己的臥房的牆上,每次從床上醒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她。從前不耽于只因未遇見這命中注定的一人,如今是叫他遇上了,又豈可只是日日對著人家的畫像望梅止渴,看著她送給他的酒睹物思人?這不,立馬就跑到初遇的地方守株待兔來了。那日她雖然並未向他吐露更多的信息,但是見她是一副回家抑或是探友的行頭,又是在那黑燈瞎火的時候才從山林里過,想必這條路是她必經之地,總會再打這兒經過的,他只要守在這里,就會與她重逢。距今日,他已是守在這里是二十七日了,依然不見佳人蹤影,難不成真如袁非池所說,她是他憑空捏造的人物,只存在于書畫中麼?那那壇子酒又該作何解呢?抬頭望了眼這忽而轉陰的天,已經有雨滴墜到臉上,侍童忙撐開傘來替他遮擋。
「大雨又如何?我還是要在這里等的,倘若此時她恰好經此過,而我又離開了,回去我還不得悔死!」陳御風固執倔強的站在風雨中,看著那叢林深處的夾道,那日她不就是從那方步步朝他走來麼。那日是他疏忽了,方才錯失了留住她的良機,如今叫他再遇見她,他可是不會再放手了。
一滴雨水落到雲裳身上,雖隔著衣料,她卻仍然覺得皮膚上傳來一陣刺痛。狐狸天性畏水,因為也討厭陰雨天,出門匆忙,也沒有帶雨傘,因為下雨,又使不出術法,只好躲到大樹下尋一個躲雨的地方。忽然天際閃過一道紫色的閃電,隨之而來的是震天的雷鳴,像是要將這天給撕裂了般。這時,她不僅僅是不悅了,甚至有些害怕,朝前趕往霄煌山找師父季海竹庇護已是來不及,又回不去青丘了,前後都斷了退路。之前出門時看天氣晴好,也是按照季海竹掐算的日子回來的,無論如何,季海竹都不該叫她遇上這麼個情況,至于這種不利的境地。除非是,季海竹故意要她這個時候趕往霄煌山,他預知這一切,他要她經歷這些!
她蜷縮在樹下,看著雨點越來越密集的砸落到她身上,避無可避。這電閃雷鳴的哪里是尋常雷雨天氣,分明就是天上在降天雷,附近也沒有哪個小仙要歷劫呀,最有可能的,就是她這個要修仙的小妖的天劫到了。五百年成人時一遇的天劫,難怪季海竹早早的就把她打發到青丘去,為的只怕就是這一天。沒錯,她要歷此劫數,方能真正成人,擁有五百年道行。若是她自身承受不了這次天雷讓雷給劈死了,那也是命數,怨不得旁人。只是,季海竹,作為她的師父,他是不是太狠心了?還騙她說什麼大禮,這就是他送給她的大禮吧。沒讓雷給劈死,回去她又是他的好徒弟,不幸讓雷給劈死了,有辱師門,他只當從沒收過她這個徒弟,往後依舊過他逍遙自在的生活。
季海竹拿著日前剛剛煉好的十合鏡,看著電閃雷鳴,狂風怒號的天,愁容滿布。他的這個徒弟,平日里他雖欺負得緊了,但到底是看中她的,比任何人都看中她。如今她要歷這趟天劫,他雖不能明目張膽的幫她作弊,但出于私心小小的維護一下還是無大礙的。
當初從青丘她爹娘手中牽過這個粉粉女敕女敕沒張開的小狐狸時,他忽然有了種初為人父的感覺。他是不需要子嗣的,但若是漫漫仙途有個人能長年陪伴左右也不是不可。如今,他閉關為她煉造十合鏡,便是耗費了他半生修為打造了這神器,他日她若身陷險境,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和危險,總是能把傷害都折射到他身上來,由他對付。關鍵時候,這對于她來說,是救命的寶貝,雖然不知道何時會要了他的命。但比起她那點修為來,想要他的命,還是比較困難的,她得遇上多大的對手才足以傷害到他的名吶,她的運氣應該沒那麼差。只要他還活著,這十合鏡就一直生效,他這個師父,可真是樣樣都替她想周全,面面俱到了。可到底是沾了他的精血的東西,她能否駕馭它和值得擁有它,還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他也不能時時刻刻都在她身邊幫她,這一次的天劫,他就沒有法子幫她渡過,只能走煽情路線,讓雷君念在她年紀尚小,下手輕一些。
又一道驚雷降下,閃電劈到了離雲裳藏身處不遠的一課樹上,瞬時那需五個壯漢合臂才能抱攏的大樹就讓這閃電給劈成了兩半,自樹干處燃起大火。雲裳已經化作了原型,平時柔順的狐狸毛都貼在了身上,身體止不住的瑟瑟發抖,頭頂上用來遮擋雨水那堆枯葉也叫風給卷了去,雷聲一直沒有停止下來的意思,這都快一個時辰了,到底還要堅持多久?!
「呀,少爺,這雨來得非同尋常,我看我們還是先躲躲不要傻站在這一個地方了,沒準兒等會雷就劈過來了!少爺?少爺!」侍童生拉硬拽地還是將愣在原地的陳御風給帶著跑了一段路,不知是踩著了什麼,侍童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不巧,頭恰恰撞上一塊石塊,頓時暈了過去。
失去了雨傘遮護的陳御風這會兒也暴露在了瓢潑大雨中,耳邊是不斷炸響的巨雷,他急忙蹲,檢查了一下侍童的傷勢,見他只是撞到頭了暫時暈厥了過去,還有呼吸,這才緩了一口氣。隨即,就發現了在他腳邊奄奄一息的一團濕漉漉的白色的東西,隱藏在一堆枯枝敗葉中,想必剛剛就是它絆了侍童一腳。他緩緩伸過手去,撥開那些枯葉,這才看清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原來只是可憐的狐狸,露在外面的肚皮還有輕緩的起伏,眼皮沒有完全闔上,那里面明亮的眼珠似乎已經不轉動了,毫無生氣的瓖嵌在里面,那樣子像是在自下而上的瞅著他。
陳御風微微一驚,心想這只狐狸也真是可憐,出了趟家門卻不幸遇上這麼個天,倘若他對它置之不理,就放任它在這里,一場雨過,它只怕也是一命嗚呼了。再一看去,它那蜷縮著的小小的一團竟讓他想到了那日在這里遇見的美人,自己尚未察覺心意,卻已經將它撈起抱進了自己懷里。它剛剛應該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加之被侍童一腳給踩住了,這會兒回光返照,在他懷里忽然給了他一爪子,他的胸前赫然出現三條抓痕。
「你這個恩將仇報的小畜生!」他氣極,想要拎著它有多遠甩多遠,可當他真正拎著它的脖頸上的毛皮時,它那整個瑟瑟縮縮的身子又讓他不忍。這時,一道雷仿佛就砸在他腳邊,它的身上,他立馬又把它放回懷里,這回干脆掀開衣襟,把它完完全全塞進懷里,貼著他的胸膛。它這會兒倒是老實了,乖乖的也不動了,不知是死了還是剛剛撓他那一掌,已經用完了所有的力氣。看來距離這雨停,還有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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