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1-10
我叫陳素語,九宮三門宮現任宮主。很久之前,我還是東陸五國唐國大將軍之女。那時,我還的的確確是個被萬千人捧在手心呵護備至的千金至寶,直到去死去的那一刻。真正的陳素語作為一個陪嫁宮女,秘密的死在了陳國王宮里。而歷史的記載里關于我,也只有寥寥一筆︰「衛世子戰之側妃,溫婉賢良,為世子戰一生所愛」。好不容易在史冊上留名,且都不是因為我自己,而是因為我那掛名的夫君。並且,那個陳素語還不是我自己。從前在陳王宮里,我隱忍以待,一直以陪嫁侍女的身份活著。等到我復活,卻又要以三門宮宮主的身份活在世上,仔細算來,我真正以陳素語的身份存活在世的時間不過十六載春秋。
相傳,在我們東陸五國之間流傳著一本,而我的故事雖然沒有記錄進這本秘傳里面,但一切的一切卻是因為這本秘傳開始的。
大名鼎鼎的,相信真正見到它的人很少,與其說這世上真的有這本書,倒不如說這是東陸的百姓的對于結束亂世,早點過上安穩日子的一種精神寄托,也可以說是各國君主對于統一大業的一種信仰。總之,活著的人里沒幾個敢說自己看過的,死了的人就算生前看過,他們也已經死了。傳說之所以為傳說,就在于它永遠只流于表面,靠人們口耳相傳,越傳越玄乎,越傳越離譜,其實最初開始的那人,也許真的就只是說說呢?
當然,我的這個想法是不能再讓我那個大將軍爹听見了,不然,免不了又要說我整天腦子里裝著漿糊。可饒是這樣,外界還傳言我是天資聰穎,德藝雙馨。可見,傳言是多麼不可信。不過,我還是挺感謝那什麼的,目前我們大唐,手抄書事業發展極其迅猛也都要感謝秘傳那神一般的存在。我閑來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溜出將軍府到集市上去逛逛,大街小巷的攤位上,基本上都有、、之類的舉不勝舉。我實在好奇,就每種版本都買了一本回來,看完之後驚嘆不已,果然知識在民間,知識在書外啊。就比如那個什麼,我覺得對于各國君王來說是真沒什麼用處,但對于各國的夫人來說,用處頗多。
該書多記載了各國皇家宮闈秘辛,後院爭寵權術,不失為一本戰略手冊。好吧,我知道我又偏題了。事實上,我總結之後發現,只有在巷口那家古董商鋪里跟店主討價還價許久,最後用二十銖銀子買到的據說是最後一本,也是這世上僅存的五本之一的記錄的東西還算有點靠譜,幾樁秘辛經我和暗士秘密查證,竟然和記錄相差無幾。比如有記載「衛,宣王寵妃虞氏,善妒,驕縱蠻橫,誕下皇子戰後,殘害其他皇嗣。宣王怒,斥于庭上關于衛世子的母妃虞氏,雖然只有這麼只言片語,可已是暴露了衛王室的重大丑聞。我和唐王派出的幾個不怕死的死士暗衛暗訪衛國一月有余,多方考證,證實的的確確如書中所說。唉,皇家有什麼好,就算虞氏再受寵又能怎樣,最後還不是落得個病死宮中的下場,究竟是不是病死還有待考證。更倒霉的是衛宣王,老婆一大堆,孩子卻只有一個,世子戰可謂是五國里唯一一個獨生子女啊。
最讓我看中的是的卷首那十四子讖語︰挽歌幽夢闌珊雪,橫絕楚屹站長安。起初我百思不得其解,根據書下面的注解,好歹明白了,這個是傳抄于的卷首的原句,大致意思是想說明,東陸的未來就掌握在這十四字讖語中。我閱覽眾多史書,翻山越嶺考察各國國情,最後得出全新的注解︰挽歌幽夢闌珊雪,橫絕楚屹站長安。這句話的原版恐怕是︰莞歌憂夢闌珊雪,恆玨楚翌戰長安。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剛剛好取自陳、黎、姜、衛、唐,五國皇子公主的名字。
這個發現讓我惶恐不安,這簡直就是一語道破了天機!可是,成書的時候,好像姜國的四皇子顧長安還沒出生。難道真是仙人未卜先知?都說天機不可泄露,于是我的這個說法也只是供我自己消遣消遣了。當我再去找古董店店主詢問情況的時候,發現這老頭兒竟然將另一本一模一樣的以十個銅緇賤價賣給一個屠夫,並且說了當初和我說的那番話,一字不差。當時,我總算想明白了,這貨也是一不靠譜的。可就是這不靠譜的,險些讓我過上了暗無天日的後宮生活。說起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話說當年,我跑去衛國暗查衛國宮廷秘聞的時候,曾在衛皇宮遇到一件事。那時候,尚且年小,十三歲,無知莽撞,率性而為。略施小計甩開了隨行的暗衛,打扮成小宮女,獨自探訪衛皇宮。我什麼都好,唯獨這記性差,在將軍府也常常被教我學書的老師罵。這一點陋習一直沿襲至今。在衛皇宮里兜了幾個圈子就暈頭轉向了,正愁如何全身而退的時候,一陣清揚的笛聲傳來。這大半夜的不睡覺,敢在皇宮里吹笛子擾人清夢的,除了皇家貴冑怕是再難有他人了吧?
念及此,我便屁顛兒屁顛兒的尋著笛音找去。月光皎潔,樹影舒弄,湖上小閣子里站著的正是那吹笛之人。青衫落拓,背影孤直。明明還是個少年模樣,卻吹奏著這樣老氣橫秋的曲子,這讓我很是不解。無奈他曲風哀婉,綿長繞梁,我不禁听得入迷了,鼻頭有些發酸,就吸了吸鼻子。所有的孽緣恐怕就是起源于我那不自覺的吸鼻子的動作。那個吹笛的少年忽的偏過頭,斜眼掃到我勉強藏身的這顆樹後。那是一個清秀俊朗,瘦削好看的側臉。緊抿的薄唇微啟,冷冷的問「是誰?」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鬼曉得他是不是真的看到我啊,就算是真的看到我,我也不應該就那樣輕易的站出來啊,怪就怪當時太年輕,經驗不足。我愣愣的挪了挪身,站在樹影外面望著他,傻不啦嘰的回答「是我也許是詫異我這莫名其妙,毫無建設性的答案,也許是好好的興致被人打擾的不快,他轉過身,給了我一個正面,在閣子里將我望著。銀色的月光撒在他身上,面上,格外有仙氣兒。
「我問的是,你是誰?」
他語中透著少許不耐煩和少許無奈,我這才好好看清他的正面,腦中迅速演練了一番可能出現的情況,最後鎮定的回答︰「小女是風荷苑新進的小宮女,本想替荷夫人采些雪後梅花露,哪知迷路了
只要回了風荷苑,我自然知道怎麼出這皇宮去。我們就是從風荷苑的池塘里進來的。他听了我的話,也沒做出什麼反應,大概是需要一點時間來判斷我所說的話的真偽吧。我正好也趁機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這個少年,玉冠束發,手中的笛子在月下通身泛著白色冷光,若不是上等的玉料,哪里會有這麼好的光澤。再從這人的傲慢的態度和他的年紀推算,初步判定,這個應該就是僅存的衛皇嗣世子雲戰了。我運氣真不錯,頭一回就遇見秘史里的關鍵人物。
「你叫什麼名字?」他又開口,這回倒讓我遲疑了,按理說,這風荷苑的荷夫人和他母妃虞夫人是死對頭,他應該不會有時間去記住風荷苑里每一個宮女的名字的,更何況我剛說了,我是新進的宮女,他覺得面生也是合乎常理的。肯定了我自己的想法後,我微微欠了身,答道「小女名為雲開
「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雲開?」
「世子好學識
「應該說好個聰明的丫頭,你怎知曉我是世子?」
我,我不知道,我猜的。我抬頭,卻發現他不知不覺都快走到我面前了,比我年長四歲,稜角已經分明,下頜線條柔美,眼眸深邃。我也不敢跟他說我是猜的,就低著頭不說話。他看了我好一陣,終于是放棄了,好像是笑了,嘆了口氣,微不可聞。
「走吧,我送你回風荷苑
「啊?」這句「啊」完全是我的本能反應,通常我的理智很難戰勝我的本能反應先它一步做出行動來。他看著一臉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的我,微微蹙了眉。
「怎麼了?」
「沒事,沒事。世子殿下,我是這麼想的,你看,殿下的母親和我的主子同為宣王夫人,傳聞她們素來不和,若是讓人看見殿下出入風荷苑,恐怕虞夫人對殿下心生間隙,雲開惶恐——」看著他越來越臭的臉,我明白了,他大抵是不喜歡听到這些話的,我立馬見風使舵,綻開平生最燦爛的一個笑容仰著頭對著他。
「那就有勞殿下了!」
有個熟門熟路又地位頗高的人護送就是好,見著夜巡的侍衛都不用解釋什麼了,也不用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還要提心吊膽怕被人抓住。走了不一會兒就看到了熟悉的風荷苑朱紅的院門,我及時頓住,小步繞到他身前,行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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