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1-18
諸葛神奇曾夸過我,比唐王御前的侍衛養的護衛犬鼻子還要靈敏。雖然把我的鼻子和狗的鼻子相比較令我稍稍不快了些,可心想,他好歹也是夸我,況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我也從未期望過他能想出什麼美好的形容來夸贊我。也就不和他一般計較了。陳皇宮的廚子手藝般般,比起我們唐國宮主的小廚房的廚子那是差遠了。我撇了撇嘴,想就借著衣袖揩拭一下嘴上的油脂,可想到這次出行所帶衣物不多,弄髒了這衣服,回去還得自己洗,又覺得不劃算了。環顧了四周,前面倒是有個小池塘,只好弄點水清理清理了。
手指剛觸及池水,冰寒刺骨的感覺瞬間傳便全身,不禁打了個寒顫。這個陳國怎麼回事,表面上不下雪,可這寒風就跟刀剮子似的,這水雖不結冰,卻比諸葛草廬外鹽湖的冰還懾人!我畏縮了手,可又覺得不妥,這油脂不及早揩拭,等會兒要是凝結在嘴上可怎麼辦?噢,不對,油脂很難凝結成冰,至多是凝固成膏狀,還能起到護唇的作用呢。對了,這樣說來,其實可以把這個發展成一個產業,這種護唇的東西,還可以根據買家的喜好做成不同的氣味的,比如有的人喜歡梅花,那就在里面摻點梅花,有的人喜歡桃花,就在里面摻桃花,有的人喜歡燒雞,就在里面淋一點雞汁,有的人喜歡蒜,呃,應該沒有人喜歡自己嘴巴里總是帶著蒜味吧?不管怎麼樣,這都將是一種流行的大趨勢,給它取個名字,就叫它「唇膏」好了。
我頓時覺得爹爹沒有叫我從小習武是個正確的決定了,從前,只以為他格外寵護我,覺得我此生應是無憂無慮,不會遭遇什麼不測,就算遭遇了,也有他和哥哥給我擋著。現在看來,是他眼光長遠,從小就看出我有一顆商人的頭腦,拿去練武真真可惜了。就在我沾沾自喜的時候,面前「撲通」一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掉進水里了,濺起的水花全部招呼在了臉上,身上,這真是,突生變故,樂極生悲了。我自然是本能反應的驚叫了一句的,可巧,有人經過還是怎的,以為是失足落水的宮女在呼救,英雄主義萌生,就裹著我的腰肢將我帶離了地面。驚慌失措的時候,我習慣抓著什麼東西,這個習慣是在十歲那年差點喪命雪中養成的。我緊緊摟著這人的腰背,把頭埋進寬敞的胸膛躲避呼嘯的寒風。
今晚月色不佳,烏雲遮蔽,雙腳落地的時候,我沒能看清救我的人的樣子,視線所及之處,只是一個模糊的黑影。這個瞬間突然撞進了我腦中,呼吸都慢了半拍,怔怔看著身前的這個人,手里緊緊拽著的還是他腰間的衣衫。
「已經沒事了,姑娘你還在害怕什麼呢?」他語帶笑意,我收回了魂游天外的神思,遺憾的放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一點代表我女子該有的矜持的距離,努力的想要看清他的面容。他好像猜出了我的想法,從懷里取出一個火折子,不一會兒就有微光映照著我們的臉龐。第一眼見到,乍看他那深褐色的眼眸,差點讓我以為運氣如此不濟,居然就踫上了容玨,可仔細看看他的眉眼,鼻梁,嘴唇下頜,又覺著和容玨還是不同的。容玨那是妖冶,我面前這位一看就是浩然正氣,英俊爽朗。這麼說也不對,好像又有那麼點無傷大雅的邪氣在里面。尤其是他這樣要笑不笑的樣子,就挺那什麼藍顏禍水的。
「我沒有害怕,我只是在想,剛剛掉進水里的是什麼東西,本來,我就是在池塘邊洗洗手的,可是從天而降了一個東西落水了,濺了我一身水漬,我就是應景的喊喊,沒想到,就把公子你給喊來了。敢問公子尊名?」
他嘴角抽了抽「言在,言說的言,恆在的在說完,停下看著我,我自然而然的認為他這是在問我我的姓名,我頓了頓,故作嬌羞的說︰「我叫莫語,切莫言語的莫語火折子就是不經用,這狂風大作的,一會兒就把火給滅了,我們之間又只剩下黯淡的月光和黑 的空氣。他忽然說了句「冬橙」,我「啊?」他看著我,指向剛剛我站著的池塘邊那塊地。
「剛剛掉進水里驚擾了姑娘了,恐是姑娘樹後熟透的冬橙自枝上滾落了
我額上滲出汗來,還好是落在我面前的水里,要是正好落在我頭上,那豈不是要把我砸暈了然後不甚掉進水里?就算我體質好,勉強支撐著有人來救我而不至于溺水而亡,可被這冰冷刺骨的池水浸泡過的,怕是也會落下什麼病根,從此每逢寒冬,必定風寒不止,最後芳魂早逝。我緊了緊斗篷,也望著那樹影婆娑的地方。忽然明媚的偏頭問他︰「咦,冬日這里還有這個?這里的橙子可以吃麼?」
「我是沒有吃過,但你,可以試試
好吧,試試就試試,掉下去那麼大的一聲,明顯個頭就不小,應該不是觀賞性的果子。我剛剛又吃了油膩的東西,倘若這個時候吃點酸酸甜甜的橙子倒也真不錯。想法剛剛出來,我已經開始行動了,開心的往池塘邊走去,走到快靠近橙子樹了,才發現果真有黑黑的圓圓的果實壓在枝頭。我一只手伸過去,夠不著,又不敢太靠前,轉過身發現那人竟然站在原地沒有跟過來?我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幫把手,可他似乎不怎麼想搭理我,好整以暇的抱臂,作壁上觀,雕刻的玉人般立在那里。我有片刻失神,覺得他周身散發出來的高貴氣息遠不止我剛剛猜想的那樣,只是一個侍衛。他位居高處,臨風而立,形容舉止透露出的都是王室歷來傳承沿襲下來的從容大氣。這個時候,星輝皓月都黯淡無光,只因那里的驕陽。明明沒有較強的光線,我卻像是灼傷了眼,匆匆避開眼去,繼續琢磨著怎麼摘到橙子。
小心翼翼跳了幾下,總算是模到了低矮的枝椏上的橙子,可由于我一手攀在樹干上,搖晃過度,又听見幾聲「撲通」,看樣子是又喂魚了。我原本也不怎麼想吃橙子的,可既然勾起了心里的**,如今不得到手誓不罷休。這是自己給自己的套下的死結,一開始明明不想要的,可心里總是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想要,想要,到最後好像真的很想要,非得到不可,如此一來,欲罷不能。忽然听見頭頂上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一只手越過我的手去,將一個青黑的橙子摘下,遞到我手中。我捧著這個圓鼓鼓的東西,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怎麼?」他斜眼看我。
「沒什麼,只是,一個不夠,你能不能再給我摘幾個?呵呵呵」
「」
我滿足的看著圍兜在裙裾里的幾個大小不規整的橙子,糾結了半天,伸手從里面挑了一個最大最圓滾的,輕輕剝開皮,清新馥郁,連空氣都沾染了這酸甜的氣息。我謹慎掰下一瓣尋著他的嘴遞過去,算是犒勞他最後良心發現,終于肯幫我摘橙子了。他望著我手中的橙子,表情很是古怪,像是我在這橙子上撒了劇毒的藥一般。我氣餒,在他未開口拒絕之前把手收了回來,把橙子往自己嘴里送,細細咀嚼了幾口,瞬間被這酸澀的味道佔領整個口腔,整個人都不自覺的抖了抖,精神為之一震。听著耳旁他悶悶笑了聲,忽然起了一個不好的念頭,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還無比享受的「嗯」了聲,嘖嘖稱贊,又塞了一瓣進嘴里,干脆嚼都不想嚼,直接吞了。
「嘖嘖,真甜,你真的不要試試?」我諂媚的又遞過去的一瓣,他笑著把我的手又推了回來。
「既然這樣甜,君子不奪人所好,莫姑娘還是自己慢慢享用好了
「師父常對我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好東西要與大家分享,況且——」我偷偷瞄向他。
「況且?」
「況且,是你替我摘了這麼些橙子,說什麼都該分你一些才是,給,不必不好意思,這助人為樂是好事,助人之後適當收取報酬也是正當的我試圖繼續勸導他嘗一嘗我手中這「香甜」的橙子,可他仍不買賬,我只好,使出必殺技。掏了掏腰間,模索出酒囊來,一拔下酒塞,沁人心脾的酒香就竄出來,介于上次喝過後昏睡兩日,這一次我只用舌尖舌忝了一點,斜眼偷瞄他的反應,果然,這世上有兩件事是男人所不能抵擋的誘惑,其一,是美人,現在這情況是硬件設施跟不上。那只剩下其二,美酒了。若說我對自己的容貌尚不足自信,那麼對于諸葛神奇釀造的酒,我是有足夠的自信這世間是沒有幾人能夠抗拒得了的。果不其然,他微微揚了眉。
「莫姑娘這酒倒是罕有
「那是自然,這樣吧,如果你肯吃一瓣橙子,我就給你喝一口這酒,你看,如何?」
我猜他一定是在想,為何我對他是否吃一瓣這酸不溜秋的橙子這麼執著。可我也不知道呀,我就是想要看看他吃下這個橙子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這樣好看的人吃下這麼酸的橙子,會不會瞬間變臉,扭曲,變得面目猙獰?我一直是個勤學好問的學生,對答案的堅持遠遠勝于問題本身的追求。他看著我,慢慢就著我的手,咬住了我遞過去的那瓣橙子。從咀嚼到吞咽,我巨細無靡的觀察每一個動作,連眨眼都不敢,就怕錯過他變臉的瞬間,可事實上,他完成這一整套動作都舉止優雅,仿佛那瓣橙子真的如我所說,極致香甜。我傻愣愣的把酒囊遞過去,他接過,倒了一大口入喉。幽幽吐出兩字︰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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