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傷口,比他一路闖過來的煉獄,更令他呼吸困難。
那是一種很清晰的刺痛感。
不是因為任何事或者人。
只是因為一直說要護著他的小痞子,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防備……
那一道深深的刀痕就留在他的手臂上,鮮血淋灕。
南宮白夜呆了呆,迷茫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有著一頭彷如月色般齊腰的銀發,縈繞在她的鼻尖,淡淡的檀香冷冽。
那雙魅惑得琥珀色雙眸幽深無比,仿佛多看一眼便會深陷其中,宛如夜半綻放的曼陀羅般,散發著引人墮落的美艷。
在他身上完全感覺不到一絲人類的溫度。
他穿的是英國17世紀,甚至更為古老的長袍,臉上帶著銀色面具,像是剛剛參加完狂歡舞會的貴族。
他就像是高掛在天際的銀月。
清冷,衿貴,優雅。
那種壓倒所有人的若無其事,或者說是冷漠到極點的奢華高貴,讓人不由得噤若寒蟬,卻也同時彌漫著一種被迷惑的恍惚。
不屬于凡間的聖潔存在……這是南宮白夜的第一感覺。
第二感覺,就是她家兒子在哪?這麼優質的男人沒有理由不把她家兒子叫出來,給他瞧瞧。
第三感覺……他那麼拽的看著她做什麼,她又不能吃。
等等,他好像有獠牙……
我擦,什麼個狀況!
這人是血族?
她盜墓盜出來一只吸血鬼?
他剛剛想做什麼,吸干她?
南宮白夜皺眉,下意識的舉起驅魔刀,嘴角微翹,揚出一抹帥氣的笑,先禮後兵才是她的作風︰「這位先生,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先溝通一下,我不是c子,血也很難喝,而且……我怕你吃我的時候,會磕到那你那雙漂亮的獠牙,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放了我,順便給我些銀子,我去給你買血喝?」
男人只是看著她,漂亮的眸子被打下來的劉海遮住,長袍獵獵作響,沒有任何的動作。
南宮白夜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測不出對方的想法,但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動起手來肯定很恐怖,若是能言和便是再好不過的了,若是不能,她也只好用刀說話!
一時間,空氣仿佛停滯了。
南宮白夜的警惕顯而易見。
北冥連城蹙一下眉,手指僵硬的半彎著,冷風染上了他的長袍。
美人魚還在吟唱。
如火如荼的彼岸河旁盛開著他最喜愛的曼珠沙華。
他終于如願以償從煉獄里重生。
然而,他拿在手心里半彎的小寵物,卻把他給忘了……
北冥連城艱難的動了動喉結,像是嘗到了苦澀的鮮血,忽然,他一下將南宮白夜壓在了身下,琥珀色的的眸低溢出了寒冰一樣的芒。
唰!
南宮白夜還以為他要咬自己,幾乎是下意識的揮動了手上的驅魔刀。
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
他竟然沒有躲。
尖銳的刀鋒穿過他的左肩,刺破了他的長袍,插進了他的蝴蝶骨里。
鮮血一下就侵透了他禁欲般漆黑的聖袍,因為顏色的深的原因,並看不出什麼血跡來,只是南宮白夜知道,那一刀她刺的很深。
來不及思考。
她便被一個冰冷的懷抱擁進了懷里。
他把她的抱的很緊,像是要捏碎了她似的,額頭抵著她的,聲音低沉︰「我說過我不會吃你,把你的刀收起來。」
南宮白夜不相信,多疑本來就是她的本性,尤其是在狡猾的血族面前,放下刀也就意味著任人宰割。
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麼一般,他退開了一些,空出帶著黑色手套的右手,捏住她的下巴,眼眸沉沉暗暗的,問︰「你不相信我?」
「是。」南宮白夜一向不說謊,眼楮笑眯眯的望著他︰「我應該沒有理由相信你,不是嗎?」
北冥連城嗯了一聲,像是累極了,沒有再多說什麼。
南宮白夜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但是這樣被一只吸血鬼壓在身下,真的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只好掙扎了一下雙手,卻被他警告的看了一眼。
南宮白夜立馬不動了,乖乖的在那挺尸體。
挺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她為什麼要怕他啊?
現在受傷的可是他,她這麼听話做什麼?
她的身體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奇怪了,別人說什麼就執行什麼?
南宮白夜擰起柳眉,跟著安靜了下來,無論是什麼情況,她都會先理性的去分析……
意識到了她逐漸軟下來的態度,北冥連城抬眸,深深的望進了南宮白夜的眼楮里。
那子星的眼眸澄澈透明,除了能映出他的倒影之外,沒有任何波瀾,防備猶在,算計滿滿。
她一向都有很多的小心思。
卻沒有哪一次會用在他身上……
現在不一樣了。
她正在清清楚楚的告訴他。
她,不相信他。
北冥連城僵了一下挺拔的背脊,然後優雅的站了起來,仿佛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鮮血一滴滴的順著他的肩膀滑落下來,他卻只是彎下腰,專注的用自己的披風把她包裹住,然後打橫抱進了懷里。
南宮白夜沒有露出什麼吃驚的表情來,只看著他,狹長的眸子里發出了審訊的味道︰「你究竟是誰?」
如果這是一個陌生吸血鬼,根本沒有理由會對她這麼好,直接刺穿她的喉嚨豈不是會更省事?
還是說吸血鬼在吸人之前,都喜歡培養下感情?
可,他竟然用看腦殘一樣的目光看她了一眼,然後神情淡淡的給了她一句︰「你愛的人。」
那聲音低沉深遠且近乎透明,清澈而聖潔,卻平板得教人听不出任何感情。
男人形狀姣好的唇雖然微微勾起,語氣里卻缺乏該有的抑揚頓挫,仿佛他只不過是在陳述一件實事。
那張冰雕般精致的側臉,襯得那高潔而淡漠的透明音質,有極不可思議的回蕩效果……
只是,她愛的人。
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還有,她為什麼會愛上這麼拽的男人?
她只想把他拉過來,捏著他的耳朵好好教訓他一頓好麼!
那副眼楮長到頭頂的高傲模樣,太欠扁!
南宮白夜眯了眯精明的雙眸,剛想張嘴,卻被他按進了懷里。
薄唇踫到他身上的冰冷,還帶著濃濃的血腥,讓她凝了柳眉。
北冥連城的手一直按著她的頭,他不想在听到她說話,尤其是不想听到她問他是誰這種說話……
他可以縱容她任何事,唯獨不能總讓她忘記自己。
從未對任何事物或人抱持任何**,但他知道對于懷里這個人的一舉一動,自己想一直看下去。
然而,後悔這種感覺,往往是在不知不覺中形成的,如同病毒一般潛伏在情緒的縫隙中,而當感染者發覺時,它通常已經茁壯到了能刺痛人的地步。
萬魔殿的狂歡還在繼續,一條極長的深紅毛鋪劈開前方的路,盡頭是莊嚴的城牆。
身著黑色僕人制服的惡魔守在大門前,像是在檢查進入大殿的人員。
直到看見平地上佇立的七十二個黑色魔柱。
南宮白夜那雙狹長的眸子一閃,嘴角揚起︰「原來你不是吸血鬼,是惡魔。」
早在讀聖經的時候,她就看到過有關萬魔殿的描寫。
但是親眼見到之後,還是被那宏偉的建築所震撼到了。
說起來,這可都是路西法的功勞。
如果不是他,這麼優雅的宮殿也不會存在。
「殿下。」希拉走過來,雙眸在看到北冥連城的傷口時,微微一動,又將視線放在了南宮白夜的身上。
南宮白夜朝著他笑了笑,帶著三分禮貌,七分痞氣。
「你把我抱到這里來,是想讓其他惡魔把我吞噬掉?」她湊到他的耳旁,眼楮里寫著挑釁︰「我記得高級惡魔都喜歡飼養靈魂,難道到了魔界,這個習慣就變了?」
北冥連城頓了腳步,垂眸看著她,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寒︰「你覺得我會讓其他惡魔踫你?」
南宮白夜一愣。
她只不過是猜測罷了,這惡魔生什麼氣?
她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北冥連城胸前像是被壓了什麼巨大的石頭,她對他的態度,很陌生。
以前的她,會在他的懷里撒潑耍賴。
現在的她,只會給他這種禮貌性的笑,不平不淡,恰到好處……
北冥連城頓住了腳步,早在他進來的時候,狂歡的惡魔們已經朝著他這邊望了過去,甚至有不少魔女大膽的釋放著愛意和崇拜。
雖然他的臉上帶著銀色的面具,但是那與生俱來的卓然氣質,已經讓很多人都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們偉大而優雅的殿下。
目光里多了些纏綿的味道,每一個惡魔都是興奮的,卻又不敢在他面前太過放肆。
在魔界從來都沒有過什麼地位之分,他們視世俗為無物,一切都從想要出發。
也就是說,只要是兩情相悅,不管對方是誰,都可以ml。
所以,這里的任何一個魔女都希望著那雙金色的眸子能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她們又沒有膽量上前,因為北冥連城清冷的氣場,基本上早就把一切都絕緣了。
但那淡漠的俊臉,卻越發讓人覺得他禁欲感十足,想要他的寵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