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紅暗自竊喜的回了昭然院,一進門,瞧見東次間亂成一團,嫣翠頹坐其中,她抿著唇強掩住得意,轉身去了西次間,她正要張嘴跟範安陽說話,卻見坐在一旁的小丫鬟朝她示意。定楮瞧了下,原來範安陽已經沉沉睡去,那艘玉船被放在屋中圓桌上。
嫣紅上前輕斥,邊幫範安陽掖了掖被角,「怎麼六姑娘睡了,你沒幫她把被子蓋好?」
「丁香委屈著站在一旁,不敢回話。
嫣紅看了她一眼,看範安陽睡著,就把丁香帶到圓桌邊,「坐。」
丁香有些不知所措,嫣紅笑著安撫她,「你幾歲了?我記得你是從家生院里出來的?和竹香她們一塊的?」
丁香萬沒想到,這向來高傲不睬人的嫣紅,竟然會細聲細氣的跟自己說話,想到昭然院里原有四個大丫鬟的缺,如今又去了個嫣秀,若自己巴結好嫣紅,那是不是就有機會爬上去當大丫鬟?
當即對嫣紅去了防心,對她有問必答。
範安陽閉著眼楮,听著她們兩一問一答,邊把原主前世的記憶拿來做比較,當她們兩個終于說累了,範安陽翻個身,悄悄的睜開眼看著窗欞外模糊的樹影。
原主是個單純又天真的孩子,前世她高燒不退成了傻子之後,就被家人摒棄了!不過那小傻子卻不記恨他們,還為他們找理由,真是傻。
听她訴說心事的時候,範安陽一度懷疑,自己真要代她重回這個家?雖然她很希望擁有家人,可是這種冷漠無情的家人,還不如不要……尤其是那個娘親,真是夠了,竟然因為女兒病了變傻了,就徹底遺忘有這個女兒?難道範安陽不是她親生的?
範安陽鼻頭一酸,眼淚就要滴下來,她抬手抹去淚水,完蛋,她原主上身了不成?怎麼想到這事,就激動落淚?大吐一口濁氣,覺得心頭舒服些了,她才翻身爬?來,看著被褥上的朵朵團花。
不曉得範安菊昨晚回來之後,可還來得及去為嫣秀求情啊?正胡思亂想著,就听到廊下兩個耳熟的聲音在說悄悄話。
「嫣秀姐姐好可憐,昨兒等了一天,都沒等到二姑娘替她到夫人那里去求情。」
「她昨天領完罰,不就被人伢子帶走了?二姑娘就算去求情也沒用了啦!再說,二姑娘隨夫人出門做客時,把夫人惹惱了,一回來就罰她抄女誡。」
「咦?三姑娘也是。」
「真的?那你知道二姑娘犯了什麼錯?」
聲音嬌女敕稚幼的女孩得意的道︰「上次我不就跟你說了嗎?二姑娘老愛替嫣秀姐姐求情,總有一天會求出事的,果然啊!她替人求情習慣了,哈哈,去了人家里做客,人家小姐身邊的丫鬟犯事,被人家姑娘罰,她也開口跟人求情,也不拈拈自個兒的斤兩,憑什麼要人看她臉面,饒了那丫頭?」
「話不是這麼說啊!老太爺可是當朝太傅,是皇帝的先生呢!朝里的老爺們,多少都要給老太爺薄面的。」
「那是老太爺啊!二姑娘又不是老太爺,她有什麼本事,和人家小姐有什麼交情,憑什麼人家處置自家丫鬟,要听她一個外人的?」
「干麼這麼激動啊!」聲音較沉穩的女孩道,「說起來,姜姨娘待人是好,可二姑娘就有點呆,咱們粗使丫鬟都懂的事,她怎麼不明白?」
範安菊怎麼可能不明白,不過是自以為是範太傅的孫女兒,眾人理所當然的該給她幾份臉面罷了!她記得昨天她們去做客的那戶人家,似乎與自家關系不怎麼親近,範安菊確如小丫鬟所說,有點呆,第一次上門去做客,就以為自己有臉面能管人家怎麼管教自家下人了!太自以為是了!
「你知道今兒一早,為何沒看到三姑娘她們身邊的姐姐嗎?」
「不知道,不過二姑娘身邊的姐姐都被姜姨娘給罰了,說是侍候不周,三姑娘那兒也是?」
「才不呢!老太爺昨兒說了,要幾位少爺們出京,去湖州的廣陵書院讀書去。」
「咦?這是為何?難道是跟老太爺綁七少爺進宮的事有關?」
祖父把安岳綁進宮去?為何?範安陽幾乎跳起來,就听小丫鬟們道︰「不送出京不行吧?不安全啊!那楊家人三天兩頭的上門尋釁,三少爺和七少爺都掛彩了,堂房的佷少爺折了手,佷孫少爺斷了腿,誰知道下回會不會連命都沒了?」
「那三姑娘那兒?」
那沉穩聲音的丫鬟有點幸災樂禍了,「大概在爭著想隨三少爺出京吧!出門在外,多的是機會親近少爺們,尤其是大少爺。不過周姨娘嚷著舍不得兒子自個兒出遠門,我回來時,看到如香姐姐奉命去大廚房,肯定要置辦酒菜,晚上要哄老爺改口吧?」
「廣陵書院及不上太學吧?听說老太爺覺得三少爺的才學不好,所以才讓他跟七少爺和佷少爺他們,一起在族學上學。」
「要比才學,三少爺拍馬也趕不上大少爺,也不看看,那是誰的兒子?其實就算三少爺才學好,也入不了老太爺的眼,誰讓他從周姨娘的肚子里鑽出來的?」
「我瞧周姨娘不錯啊!人美心好,又得老爺的寵。」新加進來的是之前與嫣紅閑話半天的丁香。
聲音稚女敕的女孩訝然驚呼︰「咦?你拍完嫣紅姐姐的馬屁啦?」
「你這小蹄子。」丁香惱羞成怒,外頭衣袂??又有女孩驚呼聲,似在追逐打鬧,「輕點聲,一會兒把嫣翠姐姐給引出來,咱們全落不著好。」
「哼!」
「哼!」兩個女孩哼來哼去的玩鬧著,聲音卻較之前小了許多。
「行了!剛剛嫣紅姐姐拉著你,問了些什麼?」
丁香故作輕松的道︰「也沒什麼,不過是問我家里有什麼人?老子娘和兄弟在那兒當差,姐妹們又在那里做事。」
「你都照實說了?」
「怎麼可能?」丁香嘿笑著,「我留了心眼的,竹香娘還在時,就教過咱們的,凡事多留個心眼。」
大女孩笑了,「你記性倒好,還記得女乃娘教過的。」
「竹香娘是我進府後第二個待我好的,她教的,當然不能忘啊!」
稚女敕的小女孩聲音卻有些哽咽,「你還記得我娘啊?」
「廢話,當然記得,要是姑娘也記得,肯定跟你一樣傷心的,快收了眼淚,不然被嫣紅姐姐見了,你肯定要挨罵。」
總算知道稚女敕聲音的丫鬟叫竹香,原來她是原主女乃娘的女兒,那另外沉穩聲音的丫鬟又叫什麼?不怪範安陽不知她們名字,若不是嫣秀被處置了,人手不足,只怕丁香也進不了正房里來侍候她,嫣翠她們三個,向來把屋里把持緊緊的,像丁香她們這種粗使丫鬟,沒有大丫鬟在,她們根本不可能單獨與範安陽相處,就算真進來了,也沒有她們開口說話的份兒!
而且,她一到這世界就病重兼傷重,沒人敢讓她出門,太醫更是奉命五天來一趟,直到金秋氣候轉變,宮里患病的人多了,她的外傷也都好得差不多,太醫才不再上門,冬雪紛飛,嫣翠她們更是不敢讓她出去,萬一受寒凍著了,她們可都得吃掛落。
嫣紅口快,把她嚇著了,還請了大夫來,只怕私下沒少被嫣翠她們怪責吧?範安陽嘴角噙笑,很有興致的听外頭那三個丫頭說八卦。
她們三個,除那個還不知名字的丫鬟,原就是昭然院里的粗使丫鬟,竹香和丁香竟然都才進府不久?進京後母親體貼女乃娘照顧她盡心,讓竹香進府來侍候,丁香跟竹香一起進昭然院的,昭然院幾十年沒人住,不需要做精細活的丫鬟,只要做粗活的丫頭和僕婦就足矣!祖父開口讓她住在昭然院,母親才添了人手進來,卻沒想到,一場意外,讓隨她進京的人折損了大半,剩下來的大丫鬟一個嫁了,一個被攆,如今想想,說不定被攆的那個,未必就犯了大錯,只是有心人從中動了手腳,要不然,幾位姨娘們怎麼有機會把手伸進昭然院來呢?
這就是宅斗了?範安陽仰天長嘆,一年前,她所要煩惱的,只有月底阮囊羞澀的荷包,支付不了房租、伙食費,天氣變了,得小心注意不能感冒,不然一病倒,荷包就要大失血,還記得有回得了重感冒,被店長押著去看病,店長先走了,留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急診室里打點滴。
那個時候的她,好羨慕鄰床與她年紀相近的女孩,看著她對父母撒嬌,吃藥時不肯吃藥,非得她媽又哄又騙的才要吃,女孩沒胃口,她爸怕女兒沒吃東西就吃藥傷胃,應女兒要求,跑進跑出的給她買她指定要吃的燒烤,還怕護士會發現,遮遮掩掩的拿進門,活像做賊似的,孰不知那四溢的香氣根本藏不住。
躺在病床上的自己,那時在想什麼?
老天爺真是捉弄人,她是如願得到了一對父母,不過,有還不如沒有啊!
從她到這個世界,她爹好像沒來看過她?她娘雖然後來遺忘了她,但一開始,她可是抱著自己不放,哭著求太醫們救救她,只不過後來,她承受不了女兒成了傻子的事實,才會忘了她。听丁嬤嬤說,那天似乎周姨娘跟她說了什麼,只是丁嬤嬤恰巧不在近前侍候,自己又高燒不退昏沉沉的,所以她們兩個在她旁邊究竟說些什麼,她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听丁嬤嬤叨念,還有眾丫鬟們的八卦,她大概可以明白她那娘親為何痛恨周姨娘,周姨娘活月兌月兌就是現代搶人老公的閨蜜啊!
我可憐的計算機又要去整修,不知這回是那里出狀況,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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