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七十二章 前路 一

作者 ︰ 揚秋

這場雨一下就下了三天,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天又冷,雖說已經是春天,但賊老天就是冷,天下眾生只能無奈接受。

也因為這場雨,大家待在屋里的時間多了,閑著無聊不說八卦聊是非,會把大家憋死。

可是賀璋家的才說了,不能妄議主子,那,就來說說別人家的八卦吧!

雖說雨天,大家縮在屋里的時間多,但畢竟是當下人的,主子令去跑腿,能不去嗎?

能不去,古家那小廝就不會活活讓天雷打死!

範安陽住處東角門的小屋里,婆子們正在嗑瓜子兒喝茶閑聊,「听說小漢被雷劈?真的假的?」

「我老婆子活了快六十歲,平日里沒少罵人被天打雷劈,沒想到真有人會被雷劈。」穿玄色袍子的婆子嗤道。

「這種事能做假嗎?」挑起這話題的婆子生氣了,跳起來跟前者杠上了。

「那有誰見著了。」

「我見過了。那天人抬回來土地廟,我去瞧了,衣服燒破了,全身黑乎乎的,那臉啊,都焦了!哪哪,這兒和這兒皮都沒啦!底下的肉紅透透的,還有些焦……」說話的婆子滿臉縐紋,梳得緊實的圓髻上別著一朵迎春花,生動的形容起那小廝的模樣,直讓圍坐一旁的婆子听了作嘔。

「胡大姐你別嚇人啦!」幾個婆子尖聲叫著制止她再往下說。

「欸,欸,我又沒說錯。」別了朵迎春花的胡大姐說得正起勁,被人從中打斷,不高興的嘟嚷著。

其他人忙安撫她。正亂著,古家角門開了,走出來一個瘦長臉的婆子,她與古家人道了別,看古家門關上了,才匆匆往範家借住的院子走來,看門的婆子讓她進來,幫著收了傘。讓到屋里坐下。

坐在邊上喝茶的圓臉媳婦子則道︰「要我說啊,這肯定是老天爺都看不慣古家做事不地道,才會劈死人來示警。」

「那道長怎麼說?」瘦長臉的婆子聞言嘆了口氣道︰「那死要錢的,說這是怨氣太重,要做法七七四十九天,方能驅散怨氣。」

那胡大姐問了道長要收多少銀子。瘦長臉的婆子支吾著說了;「一百兩。」

「一百兩?」她們做到死也存不了這麼多錢,那牛鼻子老道輕輕松松就能賺一百兩?

「吃住還不包括在內咧!」瘦長臉婆子為之肉痛不已。

「古家老爺有錢啊!」

古家近來事情不斷,也怪不得大家的話題繞著他們。瑞芳兩個提著食盒撐著傘,緩緩從游廊走來,與婆子們打了招呼,不多時,車夫趕了車過來,接她們兩送吃食去給杜家兩位表少爺。

「欸,這兩家少爺感情可真是好。」

「待下人也體恤啊!」眾人點頭,下大雨派人跑腿,離得又不遠,還派人駕車去。

這麼一比。立見高下啊!

「不過這也難怪啊!听說範家老太爺可是高官哪!」

「听說是皇帝的夫子,教皇帝讀書的。這氣度,古家怎麼及得上……」

婆子們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不多時瑞芳她們就回來了,還帶了幾筐鮮果回來,後頭還有杜家的車,婆子們忙上前侍候。打傘的打傘,搬東西的搬東西,,忙完了才又再回小屋閑聊去。

原本負責守大門的老蒼頭正燙著酒,等著車夫回來,兩個人一踫頭,就互相交換起村里最新的消息。

「你說的是真的?」老蒼頭喝著小酒,瞪大眼問。「葉家那丫頭真給逃了?可她怎麼逃得出來?那天不是封棺了?又埋到地下,她怎麼可能出來?」

「欸,我瞧著有可能,大概是因為雷劈死人,那幾個修墓的工人怕這事做絕了,陰損啊!修墳的時候動了手腳吧!」車夫模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道。

老蒼頭搖頭不信。「不能吧?這修墳的事講究得很,怎麼可能這麼干?」

「古家那小伙子可是當著大家的面給雷劈了!老天爺也看不過去啊!」車夫振振有詞,「若不是前一天沒做好,他們隔天又去墓地做什麼?」

老蒼頭撓撓頭上花白的發,想不出話來反駁,良久才擠出句話︰「說不定人家做事頂真,怕雨水沖了新墳,才特意回頭去瞧瞧的,再說,古家那位大總管也在,他手下那伙人容得了那些工人這麼做?」

被這麼一反問,車夫也遲疑了,「你說的是。那,那你說,葉家那丫頭真沒逃出來?還在……」

「應該吧!」老蒼頭不確定的回了句,心里則想,若那丫頭命大,真給逃出來就好了!

他喝了口酒,低聲的問起範家大少爺之前去了那里,車夫是範家的人,聞言笑著敷衍過去,老蒼頭見他不說,也不追問,識趣的轉而聊起這姚家村附近的名勝古跡來。

杜雲尋那天不動聲色的處置了幾個丫鬟,又把身邊侍候的全梳理了一遍,把杜夫人安插到他身邊的人踢了出去,杜雲啟頭痛不已,只得上門找範安柏討主意。

範安柏撥了兩個二等丫鬟,三個婆子過來幫忙,說好等杜雲啟從人伢子那里買人回來,看情況再說。

兩個二等丫鬟是範安柏身邊的,最是謹言慎行,三個婆子也不是嘴碎的,而是都听說了,杜二表少爺就是惱了身邊人嘴碎,才一氣將人捋了干淨,因此她們閑時也不敢聚在一塊兒說嘴,而是抱著繡籃做針黹。

杜雲啟撥了兩個丫鬟和四個婆子過來,婆子們還好,就是那兩個丫鬟有點不安份,老愛往杜雲尋眼前湊,杜雲尋忍不住發了幾次火,都被杜雲啟硬勸了下來。

下了幾天雨,這兩個丫鬟又往他跟前湊,惹得他大發雷霆,正巧範家丫鬟奉命送吃食來。他一听就去找杜雲啟。

「我要去看小路。」杜雲啟頭疼不已,他不懂,範安岳很明顯的排斥杜雲尋,為何弟弟還老要過去看他?杜雲尋很堅持,他只得同意,讓人把村長送來的鮮果送一些過去。

範安柏起先听到杜家分了些姚村長送的鮮果過來,他正納悶著,就看到杜雲尋。「在屋里待不住。想出來溜溜?」

「嗯。」杜雲尋抱著白白,白白的毛還是略嫌稀疏,不過比它剛來時要好看多了。

「阿昭和小路都在歇午,你可要去睡一下?」

杜雲尋沒回答他,範安柏看了眼自己派過去的丫鬟,那丫鬟知趣的開口道︰「二少爺將才躺了下。覺得氣悶睡不著,大少爺便讓二少爺出來透透氣,現在應該舒服些。想睡了吧?」

台階搭得這麼好,範安柏朝她滿意的點點頭,「復常,讓她侍候你去暖閣歇會兒吧?不然一會兒那兩個小家伙起來,知道你來,又要磨著你不放,回頭你又頭痛了。」

杜雲尋的身體自那次溺水後就很虛,午後若沒有歇息,晚間就容易頭痛。因此他听範安柏這麼說,便點頭讓丫鬟侍候他去睡中覺了。

正巧來回事的一個管事正要進屋。與杜雲尋撞上,忙躬身道安。杜雲尋卻未如外間傳言,稍有不慎惹惱他,就暴跳如雷,而是草草與他點個頭就跟著丫鬟走了。

那管事怔愣的站在門前好一會兒,直到里頭傳出範安柏的聲音,他才如夢初醒的回過神。

「怎麼?看杜二少爺看傻了?」範安柏似笑非笑的問道。

「不。不是,小的是看,杜二少爺脾氣蠻好的啊?」他不解的道︰「與京里傳言也差太多了。」

這話倒勾起範安柏的好奇心來。

「哦?京里都說他些什麼?」

「說杜二少爺脾氣暴烈如酷暑驕陽,稍有不如他的意,就大發雷霆,可剛剛小的差點撞上他,也不見他動怒。」

範安柏笑紋漸深,「這種伎倆,虧得那女人也用上了。」

管事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難道這些傳言都是杜家那位新夫人使人傳出去的?」

「應該是吧!」真是愚蠢,那女人也不想想,杜雲尋才不過十歲出頭,一個孩子脾氣能多大?家里大人都不管的?由著他胡鬧不成?追根究底下去,就是她這繼母不會管教,不論是對兒女或是府中下人都一樣,明白人一看即知,這是有人刻意抹黑,不明白的人看熱鬧,對他們而言就是看戲,管他誰是誰非,誰脾氣壞,誰理虧,不過是茶余飯後的談資罷了!

「你過來可是有什麼事?」範安柏笑笑就將這事擱下,杜相若明知兒媳在外敗壞孫子名聲而不管,他一個外人,又遠在京外,能做什麼?

「是,方護衛送信回來了。」

「他人呢?」方護衛便是隨御衛統領去樂州的範府護衛之一。

「小的看他淋得一身濕,怕他這樣貿然進來,會過了寒氣給您,就讓他先去更衣了。」

範安柏點點頭,「讓人給他送熱水和吃食過去,有什麼事,等他收拾好再說便是。」

「是。」管事遲疑的道︰「小的這就跟他說去。」

範安柏微笑點頭讓他快去,管事匆匆告退,不多時卻又捧著一個油紙包回來,「大少爺,方護衛讓小的先把這東西呈給您,他先去更衣了。」

「嗯。」範安柏接過油紙包,讓管事快去吩咐廚房,等管事出了門,他才將油紙包拆開,里頭整齊摞了一迭書信,他拿起第一封來瞧,竟是祖父的字,額頭擠出了川字形,展信來看,皇上果又因楊太後施壓,派了兩千京營人馬前往北地,幫忙尋找楊十一郎。

至于楊元富,皇帝責令富陽侯派人來把人接回去,不許再插手地方官員處理公務。

範安柏嘲諷一笑,又拆第二封信,是母親的家書,如同父親外放時,母親每個月都會捎回來的家書一樣,噓寒問暖細細叮囑,只是這回看信的感覺跟以前大不同。

因為母親的信里,只字未提妹妹範安陽。

(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嫡門最新章節 | 嫡門全文閱讀 | 嫡門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