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失 一

作者 ︰ 揚秋

陽春三月,百花齊放正是游春的好時節,不過此刻的華陽後山僻靜的山道上,卻出現一輛以薄木板搭起的馬車,飛快的自山上奔馳而下,很明顯不是來賞花禮佛的,佛寺廣場邊上,站著賞花游玩的人們,看到這景象,不由皺起眉頭打量起來。♀

馬車上無印記,拉車的馬也瘦弱,跑起來倒是飛快,不知是誰家的車馬?經過彎道後,便消失了,游玩的人們失去了目標不再感興趣,紛紛轉回頭,有人聊起禪師昨日的講經,有人則談起蒼江七賢的畫作,佛光寺外一片祥和,廣場上的人們不知佛光寺里已亂成一團。

蜿蜒的山路崎嶇不平,這一路馬嘶車響走得不甚平靜。

沁骨寒風不斷的從車板壁的間隙里透進來,倒在車地板上的範安陽全身蜷成一團,冷得直發抖的她牙關不斷咯咯作響,頭上隱隱作痛,她伸手想模,卻發現兩手都被綁在身前,好吧!雖然不是很方便,但總算能模到疼處,手指探到軟軟的腫包,嘶!疼∼

漂亮的小臉扭曲,眼眶烏青頭上還腫了個挺大的包,嗚∼範安陽一時忍不住,眼淚鼻涕一起流,不止是因為疼,還因為冷。

「阿昭?」遲疑的少年輕喚聲,範安陽一愣,勉力抬頭車中除了自己別無他人,可這聲音是杜雲尋啊!「你還好吧?」聲音自她身後傳來,一股熱氣自身後靠上來。

「還好,就是頭疼。」範安陽微弱帶著哭音自他身後回道,杜雲尋覺得一陣心疼,他把小女孩當成是早逝的妹妹替身,之前又是親眼看到歹人們是怎麼制服她的,知她肯定是頭上的腫包在疼。

「你忍著點,尋著機會咱們就逃。」杜雲尋力持鎮定的道。「抓我們的那幾個人,有一個我曾見過,是王家的下人。」

話聲才落,馬車忽地加速奔馳。薄薄的木板吱嘎作響,似乎再快一點它們就要解體了!範安陽身形瘦小,隨著馬車快速晃動,她便在杜雲尋及車壁間半滾動了幾下,疼得她哎聲低叫。♀

「王家的下人捉我們干麼?」範安陽以氣音問道,怕被駕車人听見,她覺得剛剛馬車會突然加速,是因為那人听到他們的對話。

杜雲尋卻不曉,依舊以正常音量回答,「不曉得。不過王家三……」馬兒被鞭打的又猛地撒蹄狂奔。這回杜雲尋也被震得甩去撞車壁。直撞得他眼冒金星,身後又被個小小的身體撞上,他痛哼一聲,範安陽低喃著道歉。隨即又以氣音細聲道︰「我覺得車夫听得到我們說話。」

杜雲尋苦笑,「不曉得綁我們做什麼?」要錢?範、杜兩家在湖州只有兩個半大少年當家,能有多少銀兩付贖金?丁家就不同了!為何不抓丁家姑娘?

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馬車再一次轉彎,這回換範安陽撞車壁,杜雲尋撞上她,範安陽覺得這車夫的駕車技術很差勁啊!不過也許他是故意撞得他們七暈八素的。

範安陽腦子昏昏沉沉的,覺得眼下這情況頗好笑的,便輕笑出聲了!很快就樂極生悲。痛啊!

听到小女孩先是笑聲輕快後是嗚咽不成聲,杜雲尋輕嘆口氣,出聲安撫,不過這回不敢再以平常的音量說話,而是跟範安陽學壓低了嗓子。

範安陽卻沒听他說話。反而注意起外頭的情況,「噓,你听!你听!」杜雲尋安撫的話被打斷不覺愣了下,再听範安陽急切的要他听,他忙定下心听著,外頭風聲不再呼嘯,雞鴨牛羊的叫聲遠遠近近不絕耳,還有男人、女人並孩童高低細啞不一的喝斥聲。

這是?進城了?這個念頭閃過,杜雲尋立刻想揚聲求救,卻被身後怪異的聲音所制止。

「小子,你要敢亂來,我現在就要這丫頭的命!」粗嘎低沉的男聲在他耳際響起,杜雲尋欲抬頭望,朝上的右臉傳來火辣辣的痛,左邊的臉頰狠狠的撞到車板上。

杜雲尋不敢逞強,點頭應是,嘴巴立刻嘗到血腥味,臉頰上有點濕,流血了?範安陽很識時務,她只在來人刀尖抵向她時嗚咽一聲,之後就沒有任何聲音,就算看到那人持刀柄砸向杜雲尋的臉,也只瞠大眼不敢出聲,那人很滿意他們的表現,轉身走了。

變故中馬車已進了城,馬蹄敲在堅實的泥地大道上,聲響沉悶,杜雲尋在腦中迅速的搜尋佛光寺周邊有什麼城池,佛光寺位在華陽山上,周邊除華陽城,尚有數個零星城鎮,說大不大說小亦不小,但不論大小,藏匿兩個肉票絕計是沒問題的。

他倒是沒想到,自己會有淪為肉票的一天!祖母想要他父子三人死,母親則想他們兄弟死,都是一樣要他們的命!

「表哥?」範安陽小聲的喊他,他連忙應了一聲,「你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他苦笑,正待開口吩咐她別沖動行事,就听到她把他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他不由愣住。

他知道範安陽沒傻,相反的,她還頂聰明的,範安岳那小家伙曾在他跟前不情不願的贊過範安陽,孩子氣的哀怨自己天資不夠,不像小姐姐那樣學什麼都快,反應也快!他恨楊十一郎毀了那個令他又氣又恨的姐姐,但杜雲尋覺得那孩子氣抱怨的話底下,是深沉的自責與哀傷,他看得很清楚,因為他亦然!

只是他沒想到這小表妹如此冷靜!

那個小姑娘知道被綁架不哭不鬧的?有,就範安陽!還叫自己別沖動,乖乖听對方的話,別跟他們硬踫硬。

杜雲尋點頭,後又想到被丟進來時,看到的景象,知道範安陽是背對著自己,他點頭她應是看不到?忙要開口應諾,範安陽已經出聲,「噓,好像到地頭了。」

外頭很安靜,只有馬匹低鳴聲,車輪輾壓過地面的聲響,「吁!」車夫讓馬兒停下,含糊不清的交談聲。吱嘎作響的木門開啟,不久車往前行,這是進院子里了。

狀況不明,範安陽和杜雲尋都不敢妄動,一個男人開了車門,伸手拖起杜雲尋,他似對杜雲尋的單薄頗為不屑,將他往外扔去,再俯身抓起範安陽,一樣的動作。卻遭到反擊。他的小腿上被人踹了一下。吃痛的松開手,手里抓著的女孩因此沒有往車外丟,而是直接往車板摔,男人生氣的踢了女孩兩腳。

「死丫頭!敢踢我。找死啊!你!」男人罵罵咧咧的,範安陽悶哼兩聲縮成一團,又被抓起來,這回沒被扔出車外,而是直接拎著下車,範安陽飛快的掃了院子一眼,遠遠的屋前廊下站在一個少年,她見過!王進修,是王進修。

心神電轉間。王進菀憂形于色悄悄與她說,她三哥似乎很喜歡丁筱樓的畫面閃過眼前,尚不及多想,她就被人扔進一間屋子里。

屋子很陰暗狹小,屋頂很矮。角落里稀落堆著幾捆柴,一張破桌子擺在窗前,窗框上釘著木片,稀疏的光線透過木片間的縫隙灑進屋里,範安陽縮成一團,拎她過來的男人冷哼一聲轉身鎖門走人,門口一漢子搓著手涎著臉問︰「就這樣關著?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啊?」男人冷笑,「一個女女圭女圭,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有何事?」

問話的人顯然很畏懼此人,聞言訕笑討好幾句,待把人送走,才朝地上吐了口濃痰,「我呸!不過是個閹人,若不是看在你主子的份上,小爺需要這般討好嗎?呸!」漢子嘴里罵罵咧咧的,卻不敢揚聲,範安陽听他的聲音越行越遠,才翻身試圖坐起來。

「你沒事吧?」她問道,屋里靜悄悄的,先她被扔進屋的杜雲尋蜷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手腳並用爬靠過去,看到杜雲尋朝她微笑,結果扯到了臉頰上的傷口,疼得他變臉,範安陽伸出手想踫他的臉,他想避卻沒避開。

「真狠!」小心翼翼的探看著,那個人出手真狠,杜雲尋白玉無瑕的臉頰上掀起了一道口子,不止皮破連肉都掀起,鮮血淋灕的看著很可怕!杜雲尋這是破相了啊?

杜雲尋低聲問︰「你的頭沒事吧?」範安陽眼楮烏青腫脹,臉頰上也是青紫一片,是被人打的,那些人對個小女孩出這麼重的手!

門口那漢子說把他們扔進屋的是個閹人,「王家怎麼會跟閹人混在一塊?」杜雲尋想不通,範安陽更想不通。

「我記得楊十一郎回京了。」杜雲尋忽道。

範安陽一怔,「會是他派人來找我的麻煩?」不會吧?她沒那麼重要吧?不過想到死在他手里的女乃娘、丫鬟們及家丁、護衛們,想到他因此被流放去西北,「莫不是他把被流放的仇記到我頭上了吧?」

杜雲尋沉吟良久,慢慢爬起來坐著,「說不定,似他那等天之驕子,向來只有他給人難堪的份!我記得小路曾得陛下贊許過幾次。」

他記得有次宮里詩會,五皇子一派幾乎篤定五皇子會奪魁,偏偏半道殺出個程咬金,頭彩讓範安岳奪了去,因為是個未滿十歲的孩子奪冠,皇帝大為驚訝,特意召到跟前嘉獎,當時眾皇子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範安陽出事皇帝震怒,竟有人在天子腳下率眾追殺人,就算是朝堂上爭斗也無人沒品到對方家眷出氣。

杜雲尋記得,楊十一郎被判流放,大哥和父親都說輕判了,祖父卻道,是輕判,不過以皇帝待楊家情份為代價,倒也值了!

只是,他一回京就又來找範安陽的麻煩?這人有病嗎?不,這人高高在上慣了,在北邊流放吃苦,回來想要找人泄恨,再正常不過了吧?所以他勾搭上王進修?王進修與範安陽見過面,但連話都不曾說過,能有什麼恩怨?

「為何王……」

「王三表哥喜歡十三表姐。」範安陽嘴角微勾,為其解惑。

就因為這樣?「復常表哥不知道吧?王三表哥為了十三表姐,過年前曾離家出走呢!」

後來呢?杜雲尋投以疑問的眼神。

「王大表哥找到他的時候,他還鬧著不肯回,說是要大姨母答應他去向二舅母提親,他才肯回。」

離家出走還威脅嫡母?這家伙病得不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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