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啟一下馬就看到木芙,穿著素淡守在二門,他低聲與她說了幾句話,就讓她回去,遠道歸來,他今兒該歇在正房,杜雲尋走過來,「大哥,我就先回房了,明兒還要去先生那兒交功課。」
杜雲啟點頭,陪著弟弟走回去,兩兄弟一路走,他一路關心著弟弟這段時日的生活,杜雲尋已習慣他嘮叨,心道是不是當大哥的,都會嘮叨成性。
範安柏打了個噴嚏,範安岳嫌棄的瞪他,「哥,你傷風了?」兄弟兩個漱洗後,正坐在長青齋的書房里說話。
「沒啊!」範安柏揉揉鼻子,「我不在這段時間,听範總管說,你安排事情做得很不錯。」
「哎唷!哥啊!你稱贊人能老實點不?做的好,就說好,說不錯,不還是有個錯字?〞範安岳跟他抬杠,範安柏好氣又好笑的戳他額頭一記,「說你胖還喘起來了?」
「不是嗎?」範安岳嘿嘿笑了兩聲,「對了,大哥,朱掌櫃使人來說,近來雜貨鋪子來問香料的人變多了,問咱們是不是要多進些?」
兄弟兩個便投入開在廣陵的生意上頭去,內院里的範夫人則在跟女兒說話,「你哥他們回來了,我也該回京去了。」
听這意思是,沒要把她帶回京?看女兒閃閃發亮的眼楮,範夫人點了下女兒的鼻尖,「嚴先生大才,你能在他門下習藝,那是多少人求而不可得,娘就算再舍不得你,也只能舍下,再說還有你嚴師姑。」範夫人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公爹讓女兒拜嚴池為師習畫,她就是舍不得,也得舍下。
幸而是在湖州,就近有她娘和兄嫂照應著。還有小路和長青,親兄弟照顧著……只是三個孩子小小年紀就得自個兒照顧自己,範夫人很是心疼啊!範安陽對于親娘的情緒起伏很是關注,深怕她又重蹈復轍鑽牛角尖。
雖不知她又想到什麼。總之就是轉移她娘的注意力就是。
「子守表哥娶了老婆,還添了個小表佷女兒,哥哥的年紀就差他一歲多,不知將來會娶個什麼樣的姑娘給我們當嫂子?」
說到這個,範夫人又是一嘆,她也不知道啊!公爹一點口風不露,丈夫自打上回辦差了事,差點被人算計去長子的婚事,只要一提小輩們的婚事,公爹冷哼一聲。他便頭低低乖乖走人,半聲不敢吭。
範安松的婚事就是公爹訂的,周姨娘當時吵啊!鬧啊!不願兒子娶個庶女,結果直接被禁足到新媳婦進門。
想到丁嬤嬤信里說,松哥兒媳婦與姜姨娘很合得來。範夫人真覺得這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周姨娘生下松哥兒,在後院耀武揚威多年,不想一朝命殞,連兒子都被記到旁人名下,她厭惡刁難的媳婦,與她素瞧不起的姜姨娘相得。
在海南那些年。周姨娘沒少欺負過姜姨娘,如今,她寄望的兒子成了範安菊和姜姨娘的靠山,而範安蘭也記到方姨娘名下,周姨娘懷孕生子辛苦拉拔大一雙兒女,卻是為他人作嫁!
讓女兒回房後。範夫人將丁嬤嬤捎來的信展開來,她離京,命丁嬤嬤去查,有很多事是已經查不到了!但周氏意圖謀害範安陽姐弟卻是無可抵賴的,丁嬤嬤確實是從永寧侯府買了一批人。只不過這些人與周氏無甚關系。
不過在範太傅眼中,那些證詞、人證都是多余,她謀害範家子嗣于他而言,足矣。
周氏在他眼中,早在未進門前就已是惡貫滿盈,若不是不想讓長子與家人起嫌隙,周氏進門後就‘急病’而亡,還讓她生下一雙兒女?
但是,那個被她所迷的長子,是需要被一棒子敲醒,是,是有人待他真心,然而那人不是周氏,周氏未與他見面就已在籌謀著要他正室之位。
丁嬤嬤買下周家這批下人,也是原由于此。
範夫人了解丈夫,他厭了周氏,斷不會再回頭去查證詞是否為真,當然,她也不怕他查,身為範安松兄妹的嫡母,他們敢深究?真揭開來難堪的可是他們自己!
範夫人將信折好收起,丫鬟冬晴從外間進來︰「夫人,可要安置了?」
「嗯,你說這高氏怎麼這般胡涂?」範夫人對這有過數面之緣的表佷媳婦印象不深,倒是對她苛待小叔的作為印象深刻。
「奴婢听範總管說,子守表少爺未成親前,時常帶著復常表少爺在家里住。」冬晴侍候範夫人更衣,範夫人點頭,若不是復常帶著阿昭她們姐弟畫畫,她們兩怎麼會讓嚴先生看中。
冬晴知道老太爺有意把範安陽許杜雲尋,不禁有些擔心,「咱們六姑娘日後不就要與杜……當妯娌?」
「是啊!」躺到床上後,範夫人看著頭上的床帳,忍不住憂心道︰「阿昭還有幾年才及笄,等她能出閣了,高氏在杜家都成氣候啦!這麼個不省心的,還有上頭兩層婆婆,想想就心煩啊!
高氏運氣好,才成親就隨夫南下來了廣陵,大萬氏如今手是伸不過來了,小萬氏終究還是杜府名正言順的夫人,就算杜相和杜大老爺清醒,但是這兩位還能壓著她們幾年?
範夫人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同樣難以成眠的,還有杜大少女乃女乃。
丈夫遠行歸來,卻歇在書房,讓她滿腔怨言無處訴。
範夫人送來拜帖,杜大少女乃女乃抓著自個兒的女乃娘,焦心的問︰「她來干麼?她要來干麼?」
彩玉幾個心道,人家能來干麼?自然是走親戚啊!劉女乃娘卻開口道︰「肯定是來興師問罪的。」
嘖!這話說的。彩玉暗瞄了劉女乃娘一眼,伸手拉住欲開口的玉霞,尋思找了借口退出屋去,立即就有二、三等的丫鬟們涌進去,玉霞回頭看了一眼,內室里全是與劉女乃娘交好的丫頭們。
「她們幾個根本不能進內室侍候。」貴霞端著茶盤站在圓光罩下低聲道。
彩玉搖搖頭,拉住一個要往里走的三等丫鬟,那丫鬟轉過頭來一臉不耐煩,「什麼事啊?」
「這是大少女乃女乃每日喝的燕窩,你給端進去。」彩玉不由分說,把貴霞手里的茶盤交給那丫鬟。
那丫鬟滿臉狐疑,「真的?劉女乃娘說大少女乃女乃不用你們經手的吃食呢!」
「哦!」彩玉沒反駁,只是拉著貴霞和玉霞出去。
「你怎麼就把那燕窩交給人,萬一大少女乃女乃吃出問題來……」
「放心吧!劉女乃娘那個人最是貪心,那碗燕窩真材實料是精貴的,她舍不得用來陷害咱們的。」彩玉微微一笑,招過一個與她們交好的三等丫鬟,讓她注意屋里情況,那丫鬟笑著點頭,「彩玉姐姐放心,我會好好盯著的,對了,方才我弟讓人過來說,劉桃進府里來了,一來就往二少爺院子去。」
「知道了!」
劉女乃娘想讓女兒當大少爺的妾,劉桃卻盯上了二少爺,這母女兩個真以為這事是隨她們心之所想就能成的?拜托!就是在高家,也沒得她們做主的份,更何況這兒是杜家。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嘛!就是找死啦!
劉女乃娘真以為她和劉桃的份量,能及得上表小姐?大少爺直接把表小姐送回去,根本就不顧大少女乃女乃那時還懷著孩子,劉女乃娘雖是女乃大了大少女乃女乃,但那與大少爺何干?與二少爺何關?
彩玉帶著她們往群房走,方女乃娘接了繡娘蘇娘子捎的消息,在家里候著她們幾個,彩玉與方女乃娘本就認得,同是女乃娘,方女乃娘交權榮養,不與主母爭鋒的作為,彩玉的姥姥和高家老祖宗也是贊好。
就算人家是以退為進,也比不知進退的人強不是?
方女乃娘女乃大了杜雲啟,自然是疼他的,同住在群房里頭,怎不知劉女乃娘私底下搞鬼,但她實不好插手,只能干著急,所以听到彩玉她們要來找她,她便焦心的候著,等彩玉她們把話說完,任是好性子的方女乃娘也忍不住開口罵了劉女乃娘幾句,「這個作死的,你們再怎麼說都是大少女乃女乃貼身侍候的,怎能讓她作主婚配,她那身骨頭幾兩重啊!做得了主?我呸!」
「方嬤嬤,如今不是她做不做得主的事了!是大少女乃女乃全听她的,您不知道,昨兒,丁家留大少爺兄弟兩吃飯,她竟然說人家老夫人不識禮!」
方女乃娘冷笑,杜家的姑祖女乃女乃不識禮?她一個孫輩媳婦的女乃媽子就識禮啦?「這事兒得快,我得想想,你們……」方女乃娘遲疑了下,才又問︰「可有看上那個小子?還是管事?」
彩玉幾個臉都臊紅了!方女乃娘呵呵笑了兩聲道︰「瞧我,問得急了,不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總得搶在頭里把這事給定下,否則堵不住劉女乃娘的嘴。」
只要她們的婚事都定下了,再有大少爺敲邊鼓,不怕劉女乃娘硬要逼大少女乃女乃將她們往外發嫁。
「我們也沒什麼想頭。」彩玉強忍臊意,對方女乃娘道。
方女乃娘又看向其他幾個,玉霞等人也紅著臉點頭,「只消老實忠厚,就是不機靈不受用也成。」
「成,我去跟杜總管說一聲,記得他前些天才在頭疼,府里有幾個小廝的老子娘,托他給相看,我去問問他,可有與你們適合的人選。」
「那就拜托方嬤嬤了!」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客氣話,你們有個好歸宿,大少爺與大少女乃女乃處得好,那比什麼都要讓老婆子我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