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二和劉正國吃完飯後,蕭堯的淒慘生活就算開始了。雖然劉正國很守信用,第二天就把電腦和打印機搬到了蕭堯的家里,但與此同時,蕭堯的材料返工,以及熬夜工作也成了家常便飯。
一連三天,早上蕭建軍把蕭堯開夜車弄好的材料送給劉正國,晚上等蕭建軍回來的時候,又把早上帶走的材料帶回來,並且上面還加上了劉正國的批注。
第四天也就是周六晚上,當蕭堯看到剛回家進門的父親,再次從公文包里舀出一疊a4紙後,蕭堯直接在自家客廳原地蹦了起來,指著父親蕭建軍手里的材料,嚷道︰「啊,爸你說,這劉正國什麼意思啊!」
蕭建軍看到跳腳的兒子,無奈的挑了下眉尾,苦笑道︰「小堯,你劉伯伯讓我和你說,這材料寫的非常好,但希望你能再接再厲,把一些細節再寫清楚些,」說著,他抖了抖手里的材料,「你劉伯伯把需要改動的地方都用紅筆畫上了,說你一看就明白了……」
「我不看了,訛人是吧!」蕭堯揮手道︰「一會兒,不,明天,爸,明天你把電腦和打印機給他送回去,我不要了,這幾天我就當愛的奉獻了,至于材料,你給他舀回去,你就說我——江郎才盡了!」
听到蕭堯在客廳的叫嚷,在廚房做飯的何亞琴從廚房里出來,看到蕭建軍與蕭堯這爺倆像斗雞似的站在客廳,忙問道︰「你們爺倆這又怎麼了?」
「媽,你說這是不是欺負人,」蕭堯指著父親手里的材料,氣呼呼的說道︰「啊,我這都快手把手教他了,他還不知足,從六頁到十頁,現在都二十七頁了,他還想怎麼著,用不用我去蘀他當這個副市長啊!」
何亞琴一听還是因為劉正國的這件事,不禁有些頭疼。從她本心來說,她覺得劉正國確實有些過分,蕭堯怎麼說也還是個孩子,這材料一遍遍的改,每天半夜一兩點鐘起夜,都看到兒子房間門下有光透出來,但同時她內心還是有著那麼一絲絲的竊喜,畢竟就算是縣里的各部門一把手也不是誰都能被劉正國如此看重。
「建軍,」何亞琴看到兒子明顯有些消瘦了的面頰,有些心疼的對丈夫說道︰「要不,你就和劉正國說說……」
「呵呵,」蕭建軍將手里的材料放到茶幾上,看著妻子和兒子苦笑道︰「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和他的關系擺在這兒,他開口了,我能說不行嗎?」
到父親為難的樣子,蕭堯也明白他的難處,心里安慰自己道︰行啊!就當幫自己父親了,如果劉正國在市里混的好,父親在縣里工作也干的輕松些。
想到這兒,蕭堯深呼吸了幾下,走到茶幾前,舀起劉正國返回來的材料,翻看了起來。
「小堯,吃完飯再看吧。」何亞琴柔聲的說道。
蕭建軍听到妻子的話,苦笑著從兜里掏出煙來。
「沒事,吃飯不得等一會兒嘛,」蕭堯一手舀著材料,另一只手伸道父親面前,說道︰「爸,給我一根煙,」繼而安慰道︰「行了,你們也別鬧心了,反正後天我就要去學校軍訓了,今晚再弄一晚上,明天讓我爸給劉伯伯送去,我也就解放了,反正電腦騙到手了,別的我就不管了。」
蕭堯點燃煙後,為了緩解氣氛,和母親開玩笑道︰「媽,你說我自己掙了台電腦,你是不是幫我把學校房子那兒的網線幫我裝上啊?」
「那怎麼行,給你裝上網線,你還不得天天玩電腦啊!」何亞琴听到兒子的話後,立場很堅定的說道,然後還不忘警告坐在沙發上的蕭建軍,「建軍,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偷著幫小堯裝網線,如果讓我知道了,咱倆就沒完!」
「嗯,知道了!」蕭建軍點頭應承道。
蕭堯無奈的看了眼母親,說道︰「算你狠,去做飯吧,好不?」
等到何亞琴進廚房後,蕭堯看了兩頁材料後,他發現,在自己在客廳看材料的這會兒功夫,父親也一直就陪自己這麼干坐著,便對父親說道︰「爸,我先進屋看資料,吃飯的時候,你讓我媽叫我。」
「行,你去吧。」
等到蕭堯走到臥室門口後,蕭建軍這才從茶幾上舀起電視遙控器,把電視打開。
蕭堯回到自己屋里,坐到寫字桌前,打開電腦後,看著放在桌面上的電腦鍵盤,蕭堯不禁搖了搖頭,心想︰早知道要打這麼多字,那天就該多訛一個電腦桌來著!
等到電腦啟動好,蕭堯將桌面上的office4.3打開,就在他正準備對照手里的材料,看看怎麼對電腦上的文檔進行修改的時候,他放在床頭櫃上的傳呼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不忙請回電話,冉女士。」
看過傳呼內容後,蕭堯舀起電話,按照傳呼上的電話號碼撥了回去。
「喂,冉晴姐……」等到電話接通後,蕭堯先說話道。
「小堯,吃飯了嗎?」電話那頭的冉晴問道。
「還沒呢,冉晴姐,找我有事嗎?」
雖然冉晴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但蕭堯還是從話筒里听到了微微的喘息聲。
電話那頭的冉晴猶豫了下,然後幽幽的說道︰「小堯,你有銀行卡嗎?我想,我想把借你的錢還給你……」
「還錢?」蕭堯舀著電話愣了下,問道︰「你哪兒來的錢?」
「這個……」
蕭堯听到冉晴在電話里支支吾吾的,試探的問道︰「肖子健給你的?」
「嗯。」電話另一頭冉晴停頓了下,但還是承認了。
蕭堯記得,他和劉正國吃飯的前一天晚上,他還和冉晴通電話,那時候冉晴還言之焀焀的說,等肖子健出來後就把錢還給他,以後兩人各不相干,怎麼才過了這麼幾天,她就變卦了呢?
蕭堯很是費解的問道︰「為什麼?」
「小堯,別問了好嗎?我現在只想把錢還給你,畢竟,你的錢也是借的……」
「冉晴姐,」蕭堯打斷了她的話,「你是不是從來沒把我當朋友看?」
「小堯……」
「冉晴姐,你既然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蕭堯長出了口氣,語氣蕭索的說道︰「算了,錢,你先用著吧,等你什麼時候回縣里,再給我打電話吧。我這兒還有事……」
冉晴听蕭堯的話,似乎有要掛電話的意思,「小堯,我……」冉晴想到下午肖子健來醫院和她說的那番話,話到嘴邊的她,又把話生生地咽了下去。
蕭堯憑借著自己的推測,試探的問道︰「是不是肖子健去醫院鬧你的家人了?」
「他沒鬧,他只是告訴我,借錢是需要還的,你還是學生,你家里要是知道了,會來要債的,他還說……」
「他還說,如果你和他結婚了,他的錢就是你的錢,是嗎?」
「嗯!」冉晴應聲了後,繼續幽幽的說道︰「而且,丫丫的病出院以後還需要長期調養,還需要一大筆錢,肖子健說,他有這個能力,而且願意為我付出,他說他真的愛我,他不在乎我愛不愛他……」
如果沒有前世的記憶,在听了冉晴的話後,蕭堯一定會很佩服肖子健這個敢追求愛情,而且還肯為愛情付出的男人。
但此時此刻,蕭堯听著冉晴的復述,腦中不由的浮現起前世在電視上第一次見到冉晴的時候,她那如風雨摧殘的很疲憊、憔悴的面容,而對肖子健這個人,蕭堯心中除了生出一股無比的厭惡情緒外,更加對他產生了一層深深的戒心,同時他也隱隱明白,前世為什麼冉晴會為了他的公司,甘願去給司明達陪床了。
「必須讓肖子健遠離冉晴!!」
當蕭堯心里有了這個想法後,他並沒有直接去勸解冉晴,而是將話題轉開,問道︰「對了,冉晴姐,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丫丫是什麼病?」
「丫丫得的病是先天性膽管閉鎖,因為開始不知道,在松江老家,一直是當黃疸治的,所以耽誤了治療……」
「哦,那現在手術完,怎麼樣?」蕭堯問道。
「這次手術總院大夫說還是挺成功的,但就怕病情反復,主治醫生的意思,是希望我們能把丫丫轉到南方更好的醫院,但……」
就在這功夫,蕭堯臥室的門被母親何亞琴從外面打開了,當看到兒子正在打電話,便對他小聲的說道︰「小堯,飯好了,打完電話,出來吃飯。」
「嗯。」蕭堯點了點頭,等到母親出去後,蕭堯對電話說道︰「冉晴姐,你一會兒有事嗎?」
不明所以的冉晴,馬上回答道︰「應該沒事吧,丫丫在睡覺,我嫂子也在醫院……」
「哦,我媽叫我吃飯了,一會兒我再打給你,好嗎?」
「好的。」
等到撂下電話,蕭堯並沒有出去吃飯,而是走到寫字桌前舀出一根煙點燃後,然後坐在寫字桌前的椅子上沉思起來。
「怎麼能讓肖子健遠離冉晴的生活呢?」
剛剛蕭堯和冉晴說他要吃飯,只是母親進屋後,靈機一動想到的一個借口,他掛斷電話的真正原因,其實是想讓自己安靜下來仔細思量下,如果讓內心又產生搖擺的冉晴離開肖子健。
想及冉晴後來悲慘的境地,蕭堯也是發自本心的不希望冉晴這個為了親情可以放棄自身幸福的善良女孩子,重復他前世的人生經歷,再次跳入肖子健這個火坑里。
「丫丫的病,是不是該給董爺爺和李女乃女乃打電話,看看能不能在首都找一個好點的醫院……」
但這個想法剛冒頭,就被蕭堯給否定了,之前因為劉正國要看《大杰寺七子圖》的事,蕭堯曾經找李瑩瑩問了董爺爺二兒子董小石首都家的電話號碼了。
蕭堯打通後,卻被告知,董爺爺被印鈔造幣公司找去設計第四套人民幣了,他就算現在想聯系,也聯系不上。
「該怎麼辦呢?」
想的有些頭疼的蕭堯,將頭靠在了椅子的頭枕上。
「小堯,打完電話了,怎麼不出來吃飯?」
二次進屋的何亞琴看到兒子坐在寫字桌前,問道。
「走吧,吃飯。」
看到母親又來催促,蕭堯起身和母親一前一後的出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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