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墨九回頭,對裁判的長老道︰「如此,我算是贏了嗎?」金紅色的眼眸中紅色漸漸消退。
長老一愣,沒想到墨九會這麼問,不禁生出一種虛幻之感,有些機械地回答︰「是的,擂台上人數不足一百,按照最後落地的一百名進行計算
墨九點頭,轉身下了擂台,只是不知想了些什麼,身形忽然頓住︰「你們,很讓我失望
後面那三個修士听到此言先是憤怒,後面又變得茫然。
墨九到底在失望什麼,也許他自己也不清楚。
那雙眼楮讓他感受到了他們的情緒,差點迷失在里面。
有一利必有一弊,這句話果然沒有錯。
將儲物袋中裝有不夜蓮的玉盒扔到守在那個命劍破碎的劍修身邊的同伴懷中,那人反射性地接住。
「此物價值足以令其傷勢復原,至于命劍,亦可重鑄
命劍可重鑄,這是劍修都知道的,可何其困難呢?
命劍斷了,劍心也就碎了……
那名同伴憤怒地看著墨九︰「命劍重鑄,你說的簡單,你可知道命劍是什麼?」
「命劍非心,而劍心,才是命劍。劍修重鑄命劍難,不過是不易接受失敗。過剛易折,劍修的心性,未必比法修來的高,不過劍修更為純粹墨九不是法修也不是劍修,他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但他知道,本心善變卻也不變,變其本質則不存。
修真一途,無論選擇什麼道路,只要本心不變,武器也好,法寶也好,都是外在的體現,法修本命法寶破碎,身受重傷,甚至丹田受損,可也不是沒有人重新站了起來,不要說世間又有幾個這樣的人,如果你連爬起來的勇氣都沒有,當初就不要走上修真之路命劍是劍心的體現,可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也許命劍斷裂自身會受傷,可並非難以痊愈。將命劍當做真正的劍心才是愚蠢。劍心一直在,卻是你們自己將之拋棄,劍心才不甘地在你們的忽視中一點點消磨成虛無。「
墨九冷冷一笑,整個人顯得極為妖異陰冷。
那人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道虛弱的聲音所阻攔,原來那劍修已經醒了。
「你說的不錯……劍修最重要的便是劍心,斷劍可以重鑄,只要劍心還在……可斷劍重鑄,就再也不是以往的劍了……」那劍修極為平靜,平靜中透著一股死氣和苦澀。
墨九抬眼︰」只要你的劍心純粹,以往破碎的劍靈便不會消失,最多,只是換了個套子。「
也不待眾人作何反應,徑自轉身離開。
他說那麼多,不過是先前失手將其命劍打破後的彌補。
如今他自己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好好思慮,比如……修士何為……比如……那雙眼楮……
在從充滿憤怒和殺意的情緒中清醒後,他便得知了那雙眼楮的一切……
天道之眼,能夠感知一切情緒,而之所以稱之為天道之眼……修為到深處,可以看到一切事物的運行軌跡……
他對于那些劍修怎麼想,並沒有興趣。
折斷命劍也許可惡,可在墨九眼中不過是毀了了他人的武器,也許這武器與他本命相連,可修真之途,哪里沒有意外?能否涅??重生,都取決于自己。
他給了他涅??的機會,與他,再無相欠,至于日後瓜葛,墨九只知道自己行的端做得正,何懼?
碧霞的靈氣充裕實在是少見,當然也有仙晶鋪路的原因。
墨九看著自己小院的白霧,有些感慨。
並未多做停留,直接進入屋內,墨九盤膝坐下,開始思索。
修士何為?
什麼樣的人,才是修士,修士,應該做什麼……
凡界、真界、靈界紛爭不斷,為爭奪資源不擇手段也不為過,尤其是凡界和真界,資源貧瘠……
仙界相對和平許多,靈藥法寶都不缺,最缺的,卻是對天道的感悟。
低階修士無法更好地通過生存去感悟天道,無法深切地知道什麼是珍惜,什麼是努力。
仙界也有飛升修士,而本土修士或多或少是抱著看輕和鄙夷的。
這些,似乎都不是修士應該有的想法……
那麼,是與天爭鋒,逆天而行嗎?
在艱難的生存中,迸發出驚人的意志和堅韌。
可,什麼是天?
萬物生長有規律,這是天,一年有四季,這是天,一天分白晝黑夜,這是天……
天是自然、自在,逆天而行,當真可行?
他,不懂。
什麼樣的人才是修士……
修士,應該逆流而上,與他人爭奪機緣,只為晉階飛升?
應該修煉,修煉,再修煉?
為了修煉飛升,便要擁有最強大的力量?
無論那個機緣究竟是不是適合自己,無論是不是真的屬于自己。
無論那份力量從何而來,無論那份力量帶來了什麼,依然想要得到,為此不惜代價?
這,是修士應該做的嗎?
這,是天道所要修士感悟的嗎?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搶奪他人機緣,就算拿到了,他日也要付出與這份機緣同等的代價。
甚至,更多……
墨九的識海卷起一陣狂風,里面神識幻化而成的海水正洶涌著。
他不懂,對他而言,太想要的,只有壽命,可他並不會為了壽命去付出一切。
他,為了壽命而修煉,抱著也許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一直活下去,便可以找到解決自身毒瘴的方法,也許一直活下去,就能不是一個人的想法,想要看一看下一個轉角,是什麼樣的風景,是否會讓他為之驚艷。
可漫長歲月帶來的孤獨,最終醞釀成了無感。
修士何為?
修士……無謂。
淺金色的眸子微微抖了幾下,修士,無謂嗎……
嘴角輕輕扯起,眸中似乎有一水光閃過。
修士,無謂啊……
只要因果圓滿,不正是無謂嗎……
閉了眼,墨九靠在貴妃榻上,呼吸淺淡到幾乎沒有,紫鴿站在墨九專門買來的鳥架上,血紅色的眼楮潤潤的,有種難言的柔和。
風吹過外面的碎玉鈴,響起一片輕靈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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