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那張臉大半被面具遮掩,墨九依舊能夠認出,此人是正是現下應該身在汨羅的蒼玉(?)。
「墨九?」不知何時,蒼玉已經走進了店鋪,與墨九面對面站著,兩人之間不過隔著一掌的距離。
墨九听到耳邊有些陌生的聲音,遲疑了一會兒,才給了回應。
「你怎麼來了這里?可是汨羅出了什麼事?」墨九有些擔心,自己因為自爆法術而撕裂空間,意外被吸入黑洞離開汨羅之時,汨羅的局面並不好,可以說戰爭一觸即發。
蒼玉彎眼,只是被面具遮擋著,看不甚清楚,但勾起的唇角表示主人此時應該是笑著的。
「真是傷心,在數千小千界中你我二人得以相遇,墨九一開口便是關心汨羅而非我哀怨的語氣,指責的眼神,墨九自己都有種自己罪不可恕的感覺,但也只是一瞬間就恢復了常態,看著這樣的蒼玉,總是覺得有些詭異的違和感,只是說不上來哪里不對,莫不是自己不在的日子,蒼玉同胡寐待得久了,也染上了胡寐那玩世不恭的性子?
「……並非如此……」墨九開口,想要解釋,只是卻被蒼玉出言打斷︰「好了,我也不過玩笑罷了,墨九如何,我還能不清楚嗎?」。
這句話听似正常,可墨九心中那違和感卻越加強烈,總覺得那句‘墨九如何,我還能不清楚嗎’帶著說不出的古怪,而且蒼玉是極為認真而溫和的人,一般並不會隨意出言打斷他人的話……可眼前之人,除了往日那身白色華服變成了黑色,嗓音清冷些,氣質深沉了些,氣息同蒼玉是一模一樣……蒼玉是混沌神玉,這世間可以找到第二塊姻緣玉,第二塊輪回玉。可卻無法找到第二塊混沌神玉……不然兩個受天道厚愛的修士,不爭得天翻地覆,永無寧日嗎?
所以盡管心中糾結別扭,覺得古怪,可墨九還是接受了蒼玉來到這個小千界。並且同自己相遇的事實。
「你怎麼會到這方小千界?」墨九再度提起先前被忽略過去的問題。而這次蒼玉也沒有搞怪,正常地回答道︰「機緣之下進入了一個上古遺跡,探索完畢從遺跡內的傳送陣中離開之時。許是年久失修的原因,傳送時出了些許差錯,被傳送通道崩塌而引起的空間裂縫吸了進去,再睜眼,已經是這里了。
蒼玉說的平淡,可墨九卻能想象得出當時的驚險,傳送通道崩塌不比黑洞安全多少,甚至更為凶險,而空間裂縫若是大了。則是可以切割踏神期半神修士的存在,進入其內的修士多有去無回,肉身神魂被絞碎在空間亂流中。
只是傳送陣一向以穩定安全著稱,幾億年來也沒有幾起傳送通道崩塌的事件發生,而蒼玉身為混沌神玉,不該遇上這樣的事才對……
「觀你氣息沉穩內斂而厚重。顯然傷勢不重,實為一大幸事任憑心中萬般想象,墨九面上依舊一片平淡,除了特殊的情況下,還有一些基本的情緒表情。墨九的臉已經徹底定格在了漠然平靜這一表情上,不是面癱,可這威力卻遠遠高于面癱,往往讓人恨不能將自己的臉扯下,然後貼上去。
當然,蒼玉並沒有這麼血腥的想法,而是笑得更深了些,嘴角邊頓時出現了兩個酒窩,溫軟的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抱住眼前之人蹭幾下,讓墨九內心再次糾結了起來。
「那空間裂縫威力並不大,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倒是墨九,當日被吸入黑洞內,受的傷怕是不輕吧?」在神識的查探下,蒼玉發現墨九狀態雖然不差,卻有著掩飾不住的虛弱,顯然當年重傷,如今雖然修補的差不多了,可依舊欠缺溫養。
「不過斷了幾處主經脈罷了,如今已經修補完全,修為同資質也未曾下降,只是想著‘紅塵煉道心’,難得來到凡界,想要多歷練一番,所以才沒有進一步溫養墨九從心中那‘蒼玉有酒窩?蒼玉無酒窩?蒼玉是有酒窩的吧,可以前為何沒有注意到’的糾結中分出一絲心神,一臉風輕雲淡地回答道。
蒼玉看著墨九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覺得自己的嘴角一定是在抽搐著,因為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已經失去對嘴角的控制力了。
不過斷了幾處經脈罷了?!修士一共又有多少主經脈?十二條吧?你不動聲色就斷了幾根,剩下的小經脈更是不用說,估計已經碎裂的差不多了……一為單,二為雙,三才能稱幾,而這幾根肯定不會是三根那麼簡單,恐怕是大半經脈都已經斷裂……
對修士而言,經脈丹田是命根,任何一處出現損傷帶來的後果都是無法預計,無法承受的,經脈若是受傷太重,修為是否下降尚且不說,修補不及時或是修補時出現什麼偏差,是會影響到資質的……而眼前這人……蒼玉被噎到了,心中不由升起一種無語問蒼天的悲憤之情,眼前之人到底是怎麼修上人仙的?!不,應該是眼前之人如今為何還完好無損地活著?!不是應該資質盡毀,再也無法踏入修真之途嗎?!
蒼玉完美笑容下,是一顆已經碎裂成粉末,再也拼湊不起來的心。
墨九細細看著蒼玉的臉,但是面具遮住了主人上半張臉,從那一開始便微微勾起的唇角中,看不出什麼太大的情緒變化。他剛才似乎察覺到一股莫大的怨念沖自己撲面而來,但只一下就沒了蹤跡,莫不是覺察有誤?
看著那張妨礙視線觀察的面具,墨九疑惑問道︰「蒼玉你何時想起帶面具了?」其實墨九原話是︰蒼玉你何時想起要帶面具了,只是忽然發覺原話似乎有太多歧義,把已經快要月兌口而出的話硬是咽了下去,去了一個‘要’字才重新問了出來。
蒼玉身子一頓,但本身便是直直站著,這微不可覺的一頓並沒有被墨九察覺。
「在凡間行走,若不遮掩一番,多有不便,我無心用幻術欺瞞世人。便取了張面具蒼玉的聲音透著一份清冷,又帶著一絲溫潤,這兩個相互矛盾的形容此時卻聚集在一個聲音上,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好听,但也正是這樣。墨九越加覺得蒼玉變化之大了。而且,蒼玉的話,實在是令自己有些心虛。不過只心虛了一會兒就被接下去發生的事吸引了過去。
只見眼前之人抬手,緩緩將那張銀質縷空,精美無比的面具取下,隨之慢慢露出來的絕世之容,讓墨九縴長濃密仿若蝶翼般的睫毛輕輕一顫,幾年未見,這張臉似乎妖艷了許多。
那點朱砂原本是水墨畫上的一抹顏色,讓水墨畫多了一分生氣,添了一絲妖冶。是畫龍點楮之筆,而如今,卻更像是錦上添花,明明整張臉的五官沒有一絲改變,卻邪魅得鋒銳,絕望而淒美。讓望見的人都有一種錯覺,自己似乎看到了冥河彼岸那一片仿佛灼燒天地的紅冶。
沉痛壓抑,卻又帶著玉石俱焚的淒絕極端和鳳凰涅槃的不顧一切,看到這張和記憶中相差甚遠的臉,墨九千言萬語繞于舌尖。滋味千回百轉下,竟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太過于絕望,也太過于淒厲,世間所有的一切,在這張臉下,在這雙眼楮下,都顯得如此蒼白而無力,這樣的人,是為了焚盡天下而存在的……天下,都要在他那絕望中,化為煙灰。
蒼玉看到墨九的沉默無言,似有所料,一聲輕笑,隨手將那張銀質的縷空雕花面具戴了回去,開口道︰「墨九可是覺得我同以往甚不相同?」。
墨九聞言一愣,但隨即誠實地點了點頭,變化確實極大,大到,往昔同如今根本是兩個人……這不是突如其來遭遇了滅頂之災後的傷痛,而是數不清的歲月帶來的毀滅……
「唔,這可是難辦呢~」蒼玉一手抱胸,一手托著下巴,面具外的唇角彎彎的,洋溢著說不出的溫暖和哀傷︰「樣貌如何,由天而定,卻是改不了的~盡管再不喜歡,也要日日相對,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離得遠些,將之掩蓋,不去觸踫罷了。
听到那別有意味的話,心中一顫,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墨九垂了眼,不讓他人看清自身的情緒,平淡的語氣像是什麼都未曾在意,什麼都沒有感覺,似乎只是在回應他人的早安。
「是嗎……?」
蒼玉彎眼,沒有出聲,就在墨九以為他不會回答時,耳畔卻听到一句輕不可聞,縹緲仿佛一陣風吹過便會破碎的回答。
「也許吧……」
也許吧?也許什麼呢?
傷痛就算被掩埋不去觸踫,也會因為自身的一舉一動而牽扯得發疼吧……
你所求的,是什麼呢?而你所背負的,又是什麼?
逃避,卻又不放棄地追逐著;
絕望,卻又期待得到救贖?
想要毀滅一切,卻希望他人能夠阻止……
在煙花絢爛之地,墮入長眠?
蒼玉?或許……?
ps︰
作者的話︰
最後寫的有些沉重哈,大家不妨猜猜最後那段話作者是想表達什麼,本文有很多線索和懸念哦,作者已經寫的很明顯了,大家可以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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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時刻︰
《農門奪婿》
書號︰3065537
作者︰雲水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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