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皮皮熊不知道走了多遠,夜色在樹林的掩映下顯得那麼可怕。
秋天就是這樣,中午還是艷陽高照,我穿著小毛衣蕾絲邊的小裙子和白色的長筒襪甚至有點熱,頭上都忍不住流出了細密的汗珠,可是現在風可真冷啊。
我甚至已經有點到了冬天的感覺了,或者說我的心已經到了冬天了。一陣風過來,甚至有樹葉撲簌簌的打在我身上,嚇的我一陣尖叫,我想起了杰西卡給我講的樹妖的傳說,不知道這片恐怖的樹林會不會有樹妖呢。
林言說放下我的地方只離福利院有一公里,一公里有多遠,記得林言教過我一公里就是一千米那麼遠吧,就是繞著林言的學校的操場跑兩圈半,林言經常拉著我的小手在操場鍛煉身體的,我是跑過的,需要多久,好像跑起來大概也就不到十分鐘的樣子吧,現在福利院到底在哪里呢。
剛才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記不清方向了,甚至記不起來剛才追著林言車子的時候到底有沒有路過這片樹林。我只記得林言的汽車發出的呼嘯聲,其他的我竟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很久,我該怎麼辦呢,皮皮熊,我該怎麼辦才好。
我只知道我不能在這里一直傻站下去了,先不說我被嚇出了一陣又一陣冷汗,冷風一吹,我感覺自已經快被凍僵了。
我沒有多余的衣服穿,只能摟緊了皮皮熊似乎想從皮皮熊身上找到一點溫暖,我望了望皮皮熊的眼楮,是了,我該去找到我的行李箱,那里,那里應該有林言為我收拾好的衣服吧,起碼穿上一件,好不至于讓我現在就凍死在這里吧,我摟緊了皮皮熊,慢慢試探的向前走,試圖回憶起我追著林言跑過的路。
是了,這片樹林我應該是路過的了,林言的汽車在下面的公路,我為了能快點截住他從上面的陡坡直接穿到這片樹林來了,終于在下面與公路相連的荒地再也看不到林言汽車的影子了,我想起來了我在這片樹林跌倒了一次,因為有一個小樹枝勾住了我蕾絲邊的小裙子,現在我的小裙子已經不成樣子了,這是去年我過生日的時候林言送我的。
說我穿起來更像個洋女圭女圭了,現在呢,我大概像個被丟棄在紐約街角的洋女圭女圭吧,那種不小心被小孩子拗斷了手腳,或者變得髒污讓小孩子不再喜歡,永遠失寵的洋女圭女圭吧。
恐懼似乎讓我的每根汗毛都豎立起來,我又忍不住奔跑了起來,腿上劇烈的疼痛又不自覺的讓我減慢了速度,這雙小紅皮鞋很漂亮,可是今天這樣劇烈的奔跑,走了這樣多的路,它似乎成了我一種沉重的負擔,我的腳已經被它磨破了吧,我忍不住申吟了起來。卻又想起樹妖的傳說,不自覺的用小手掩住了嘴。
又這樣一瘸一拐走了很久,我終于找到了躺在路邊的行李箱,也許福利院是個被人遺棄的地方吧,自然是很少有人來的,所以我的行李箱才能這麼久都沒被人發現,是這樣麼?只是從今天起我也被遺棄了,這個世界上,除了林言還有人記得我麼?我好想爸爸媽媽,跟林言在一起我終于從失去爸爸媽媽的悲傷中走了出來,每天充實而又快樂,而現在,我再一次被所有人丟下了,我被爸爸媽媽獨自丟在了這個世界,又被林言丟在了這個沒人願意想起,沒人要的地方。
我打開了行李箱,發現都是我最喜歡的東西,爸爸送我的瓖嵌著小鑽石的象牙小刀,我的水晶王冠。
我最愛吃的牛肉干,還有幾件我常穿的衣服,我掏出了一件小大衣裹在身上,扣好了扣子深深的吸了口氣才覺得自己好一點了,凍僵的身體終于有了點溫暖的感覺。
我拉好了箱子抱緊了皮皮熊,繼續朝著山上走去,應該不遠了,只有一千米,跑步只有十分鐘,我實在要走不動了,眼皮越來越沉。
身上仿佛一下子掉進了冰塊里一下子又掉進了火堆里,眼前仿佛總是林言的影子,耳邊一會響起來林言叫我起床的聲音,一會又是林言跟我笑鬧,有一會又是林言那句「我真的受夠你了,我照顧了你4年不欠你什麼,你要是還要臉的話就不要跟著我!」
夜越來越黑,還好此刻混混沌沌的大腦已經讓我感覺不到什麼是害怕了。我木然的拉著大行李箱,仿佛每一步都有千金那麼沉,仿佛每走一步都抽空了我全身的力氣都要跌到一樣。
我咬著牙,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看到前面有點點光亮了,那就是福利院嗎?原來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可怕,至少比剛才那漆黑的樹林好多了。
終于走到了福利院的門口,我仿佛也卸掉了最後一點力氣,「噹噹噹」空蕩蕩的敲門聲在漆黑的夜色里顯得格外響亮。我太累太累太累了,想坐在皮箱上休息一會。
「噹噹噹」怎麼還是沒有人回應,大概是都睡的熟了吧,門口的燈光照亮了一小片地,顯得一切都沒那麼嚇人了。
皮皮熊你說為什麼林言會突然不要我呢,昨天他還對我那麼好,給我過生日,帶我去了我最喜歡的游樂場,昨天我們還那麼開心,這一切都是真的麼,我是不是又做噩夢了呢?
我要閉上眼楮,是不是睡醒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一個夢呢?我太累太累了,終于靠著沒有溫度的大鐵門,漸漸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感覺一只手在輕輕的模著我的臉,「林言別鬧,讓我再睡會」我咕噥了一陣,又翻了個身,不知道又沉沉的睡了多久。
我看見了林言穿著漂亮的禮服走在哥倫比亞那里的大教堂里,是婚禮麼?林言是要娶我做新娘了嗎?「林言!」我興奮的跑過去,卻突然發現還有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子站在他的旁邊,林言正把戒指往那女孩手指上套。
「不要!」我猛然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這是哪里?我身上蓋了一條很舊卻洗的很干淨的棉被,抬起手揉揉眼楮卻發現手已經被包扎好了。
「漂亮的小姐姐!你終于醒了!好點了嗎?」我這才發現床邊趴了一個頭發黃黃的,干干瘦瘦,大概5,6歲的小男孩。
「你是誰,這里是哪里?我怎麼了,怎麼會在這里?」大腦一片混沌,林言呢?我怎麼在這里呢?「小姐姐,你睡了三天了呢,你生病了,院長媽媽一直在照顧你,我是莫雲海,咱們,咱們這里是福利院啊,小姐姐你這麼漂亮你的家人呢,這是院長媽媽的床,除了你院長媽媽從來都不然別人睡呢…。」
小男孩接下來絮絮叨叨的話我一句都沒听清,只是猛然間晃過神來!是了,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林言不要我了!林言把我丟在了福利院!
「孩子,你醒了?雲海,今天不是你值日麼,怎麼還在這里?」那個叫雲海的小男孩怯怯的看了面前這個有點凶悍的婦人一眼「院長媽媽我這就過去」,「小姐姐回頭我再來看你,說著他用他干癟的小手捏了捏我。
我突然忍不住一陣頭暈,感覺好渴,想下床卻忍不住踉蹌了一下。
突然感覺一雙大手拖住了我」好渴「我咕噥著。」你是渴了麼孩子?「她讓我重新靠在床頭上,轉身倒了一杯溫水。一直到那杯溫熱的水一下子灌到喉嚨里我才感覺要著火一樣的嗓子好了些。
這才回過神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婦人,個子很高,人很黑,有點發胖,臉上的肉有些橫向生長,看起來有點凶。小男孩叫她院長媽媽,看來她就是院長了。」孩子,你叫什麼?怎麼會半夜睡在福利院門口呢,感覺好些了沒有「她的聲音听起來還算溫和,用大手幫我掖了掖旁邊的被子。」我叫可可,爸爸媽媽死了,是一個不認識的大哥哥送我來的,他把我送到山下就走了,我一個人走錯了路,半夜才找到的,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睡著的。「
我說謊了,此刻或者說以後我實在不想再提起林言了。」你家沒有別的親人了嗎?「她對我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沒有了,院長媽媽你可以收留我嗎?「說著我的眼楮里止不住溢滿了淚水,爸爸媽媽已經離開我很多年了,這時候我的淚水大概是因為林言的狠心而流的吧,我也說不清。
而這淚水卻大概勾起了院長媽媽那顆慈愛的心,她不在追問了。」可憐的孩子「她伸手把我摟在懷里,」這幾天你一直在喊媽媽,你很想你媽媽吧,以後你就叫我媽媽吧,林言是誰?是你家里人嗎?你一直在喊這個名字「
我實在不想听見林言這個名字了,很累很累,听到院長媽媽肯收留我,一顆提著的心終于才放了下來。」媽媽「我喃喃道,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秦院長看了看懷里這個唇紅齒白的小人,這大概是這麼多年福利院來的最漂亮的孩子吧,真的讓人很難不喜歡。
她把這個小人小心的放下,蓋好被子,輕輕的帶上門,出去做碗粥吧,這孩子昏睡了三天醒來大概會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