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卷三本神尊不才，正是傳說中的瑤境七公主
第68節驚變
這一日是恰是月圓之夜，陵光照例沒了蹤影，我向黎霄討教了一番忘魂咒的咒術，正打坐在床上，細細地修習探索。
忘魂咒這個東西貽害了我數萬年，如今我想著把它學了，去貽害別人，不失一樁爽心樂事。只是這咒術的確是頗為難學，且與汲魂咒的咒語很是相像，保不齊就要施錯，琢磨起來破費心力。黎霄與我說，忘魂咒是出自他們魔界的一門比較高深的法術，而汲魂咒本就是他的祖輩在修習忘魂咒時順便琢磨出來的，兩者很容易搞混。
這番還沒搞清楚，方回了他的房間不久的黎霄就跑過來敲我的門。
「委羽山來客人了，如今陵光不在，你該去給他接接客吧？」
接客？
這廝的話就不能說地好听些麼？本神尊懶得跟他計較，出門去看又是哪位稀客上門了。
倒真是一位稀客，白發白須白拂塵，喜歡煉丹藥的太清仙境混元老兒。
「不知天尊駕臨此地，未曾遠迎，還望恕罪了我本分地做出一副陵光座下的弟子的形容，行了個一絲不苟的禮。
這老頭兒卻不像五萬多年前印象中那樣臉上掛笑、和藹可親，而是冷冷淡淡，面無表情。
「你便是前不久紫薇境現身過的那位美貌仙使？原是未來的天後，東華家的清風，倒也難怪了
「天尊說得不錯，正是在下。只不過今夜陵光循例出門問診去了，現下不在委羽山，不知天尊是有何事，若是可以告訴在下，讓在下轉告于長生帝君……」
「今日小老兒來就是找你的，」他打斷我的話，「陵光不在倒更好些
我訝異抬頭，「不知……天尊找我有何事？」
他未回答我，揮了拂塵叫來一片祥雲，不緊不慢地上了去，「你與我來便是
雖然心中有些疑惑，可人堂堂三清之一，我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也只得不緊不慢地飛了上去。
雙足方一踏上這片看似軟乎乎的祥雲，忽感眼前一黑，腳下一晃，整個人仿佛猛然陷入迷幻陣里，一下子六感都缺失了！我心下大驚，口中念念有詞，凝神施法，指尖卻聚不齊一絲仙力！偏偏此時腳下不知是什麼地質，不停在震動搖移，我一個不慎，直接栽倒在地。
這一摔，反到讓本神尊鎮定許多。心道這混元天尊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對本神尊下手？
此刻我眼前一片漆黑，耳邊也听不到任何聲音，安靜地嚇人；地上的觸感冰涼溫潤，柔軟又堅韌，不像是仙氣凝成的虛空境，倒像是某種仙家抓妖的法寶。
若是本神尊料得不錯，這寶物乃是凌霄殿里如今位列天將之首的豐頊神君手中的封神袋。這封神袋與錦鯉族的捆仙繩威力差不多，以我神尊之修為本來是不用怕的，奈何今日這混元老兒給封神袋加了厚厚一層仙障，我是出不去了。
他把我抓進來總要出現的。我心下放寬，干脆安心坐下來等。
果然，待我在心里恰數到第一千九百九十九根腌蘿卜絲兒時，眼前的黑暗撕拉一聲，一個人影跳了進來。
「魔君黎霄真是難對付，幸而他是魔族之人，這仙家寶器的隱身，即便是他爹在也未必看得破，何況是他
這人邊說著，邊抬頭看我。他有著一雙紅色的眸子，在這黑暗中發出悠悠的亮光，特別是那眸中近乎瘋狂的恨意和殘虐，更是駭得我心中大跳。
現下我仙力被禁錮了，真是難免一番折磨。
「你……竟不是混元老兒？」我嘆道，「我早該想到的，是你，混元老兒座下的受寵又最叛逆的弟子，黑鼠精赤夷。也只得你，才能扮作他的模樣招搖撞騙吧？竟連本神尊都沒瞧出來，想必是服了你師父的易容仙丹？這封神袋如此堅固，想必是你用了你師父禁仙水封了一層的緣故吧？」
「聰明他竟淡淡一笑，看著卻只讓人心生冷意。
「嘖嘖，你師父的丹藥靈水，倒都給你糟蹋了。听聞赤夷仙君千年前在花鏡滅了無數花草精靈，後被軟禁在太清仙境，一千年不得出。如今一千年剛過，仙君就迫不及待出來作惡了？卻不知本神尊是哪里得罪了你，竟讓你如此費力來抓我我操了手閑閑把他看著，心想即便是處于下風，我也要維持一番神尊的威儀不是？
他略略有些吃驚，「清風神尊倒是很了解我嘛！那不知你又是否猜得到，我為何要抓你呢？」
我思索半晌，開口道︰「莫不是，因為蘇輿？」
「哈哈哈……你倒真是聰明他大笑幾聲，走近我，「瑤清的清風神尊，真是名不虛傳，難怪，竟讓蘇輿也移情別戀了
那日蘇輿喝醉酒，與我說過，當年赤夷喜歡他，可他卻離開了太清仙境，引得赤夷竟然用了元神藏匿，生生將元神藏在了蘇輿的身上，雖然不知道他又是何時出來，回歸本體的，可定然是歷了諸多艱險的。就如此來看，他愛蘇輿既然愛得這樣深，動手抓我這個「情敵」實在是可以理解。
卻不知本神尊是什麼運氣，好不容易開朵桃花，還是給本神尊帶來厄運的桃花。
「那你到底是想把我如何？」我皺眉問道。
「如何？自是與三萬多年前一樣，親手殺了你！」
話音未落，他已經從指間騰出紅色的火焰！
話音未落，他已經從指間騰出紅色的火焰！
不是琳虛境的紅蓮業火，卻也是足夠燒灼仙身的炙熱荒火，噌噌地翻騰而來！我連連退後數步，從腰間抽出太虛纏身鎖，眼楮直看著他的攻勢，不停閃避。
封神袋空間無限，又沒有外物，不失為一個干架的好地方。
只可惜，我如今仙力被禁錮，根本沒法子發出仙力來，八荒神器在我手中，也就如同普通兵器般，沒甚威力。而赤夷雖然只是黑鼠精，可修行時日並不比我低，再加上他向來受混元老兒的寵幸，受到的教義頗多，雖然被軟禁了一千年，可本事仍不可小覷。這一來一回，我便生生處在了下下風，饒是我動作再快再敏捷，也很快就被熾熱灼人的火舌舌忝得一身狼狽，一條手臂被燒得血肉模糊，更別提凌亂破敗，烏七麻黑的衣衫了。
他的荒火法術爽的靈活嫻熟，讓我回避地愈發艱難，不久，我這把老骨頭就渾身越來越沉，周身月兌力，眼見著他一個烈焰燃里，我避閃不及，生生被燒得半邊身子焦黑！
我終是喉中哽咽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疼全身發抖，也管不得如今自己是副什麼鬼樣子了。心道跟這瘋子，實在是沒什麼好打的，打了也是自己吃虧，遂停下手來，拼命撐直了身子，發顫的牙齒勉強能說出連續的句子︰「你……就不怕天君會找你麻煩麼？你也知道，我是未來的天後吧？」
「你死在這里，有誰知道是我殺的？」他笑得殘暴，伸手一把勒住了我的脖子，越收越緊。
我心里十分害怕，因我現在實在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還有仇未報，我還有我的兒子沒有真正相認，我還有凡界沒有去游玩過，還有三萬年前被落日諸神弓重創的始末緣由沒有弄清……還有……
攥出全身的力氣，也未能掙扎半分，本就昏暗的眼前漸漸愈發暗沉，仿佛墜入黑色的幻境。我死死咬著牙關，清晰地瞪著眼前這雙血紅的雙眸……
在這可以說是瀕死的關頭，我腦中竟轟然劃過不久前在清兒的記憶之流中看到的一幕——離殤野上，我轉頭一望，射出落日諸神箭的「聆月」，便是這樣一雙血色的眸子！
雖說我早知道赤夷也是紅眸的，可從未將兩者重疊在一處過，畢竟紅色眸子的仙者並不只他一個。此刻，我眼前明晰清明地映著這雙眸子，那樣深的血紅，那樣濃郁的沉澱的色彩，透著彌漫的殺意和刻骨地暴虐，仿佛天下間就只剩下了恨意一般，又透著折磨人的瘋狂快意，這雙眼楮所看到的我，是他厭惡之極，恨之入骨的根源，眸中的厲光巴不得把我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這與離殤野的那一眼是如此的相似！
「是……是你……竟是你！」
我喉中拼命地擠出幾個字，腦中轟轟然，只覺得不僅脖子上被掐住了，心里也被莫名之物狠狠地掐住了！
一陣陣泛濫洶涌的熱流沖刷著我的神思，有什麼東西在胸中仿佛要噴薄而出！那一日，竟是赤夷對我下的手麼？
竟不是聆月！
不知何時，他已經放了手，我渾身月兌力地落到地上，身上的傷痛早已經被我忘卻，腦中翻騰地只是這一雙血眸，我死死瞪著他，瞪著這雙血眸，這讓我在幻海里漂浮了數萬年才能以重新聚成體的罪魁禍首！這讓我與我的兒子分別數萬年，相見而不識的元凶！
「咳咳……咳咳……」我一口氣上不來，痛苦地咳嗽了幾聲，大片的血漬從口中流出，直落到衣衫之上，我想，如今我這副樣子，怕是鬼見了都要害怕的。
他見我神色有異，道︰「你這樣看著我是要做什麼？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哈哈哈……」我大笑起來，心中默念光華神咒，逐漸催生出體內光華羽獸的內丹仙力，須臾之間，胸膛內已經膨脹起強大的靈力，頓時，周身火燒般的疼痛都逐漸消失，我輕易便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你以為，我一個神尊，是那麼容易就灰飛煙滅的麼？」我的臉上仍是笑，牙縫里蹦出來的字兒一字一句都仿佛用盡了我的力氣，
飛升神尊之時，光華羽獸進入我的元神，本就是元神中最後深藏起來的，最為隱秘也最為強大的力量，如今被我催生出來，我周生縈繞的仙力竟比我本身的仙力還要強上許多。本來昏暗的眼前分毫畢現，耳邊甚至能听見封神袋中微風拂過的聲音。
「赤夷，我問你，三萬多年前，神魔大戰前夕，離殤野上，你是不是用落日諸神弓射死過一個人？害的那人灰飛煙滅，**化作風煙，靈魄毀損殆盡……」
他神色驚異，卻仍然很是鎮定，「你竟知道此事？你到底是誰？」
「你沒抓錯人，我的確是清風我輕笑道，「我只想知道，你當初為何要殺一個與你根本不認識的人？」
「不認識的人？我當時與蘇輿的元神在一處，他做的，他說的，他看到的，我都能看到，與那只紅狐狸精怎會不認識？我甚至能看到蘇輿的內心思想，看到他的願望與**。我恨透了那只紅狐狸，就如同我此刻恨透你一般！你們倆都是讓我的蘇輿神思潰亂，日思夜想的人……」
雖然我此刻不是個沉靜理智的狀態，可也能瞧出那人說這話時眼中劃過的痛意與不甘，就像暨弢對祈音，求而不得，圖生怨恨。
「他那時總說他喜歡那只金鳳凰，奈何那只鳳凰趨炎附勢，嫁給了天宮的太子。可是，處在他元神之內的我，又怎麼不知道，他喜歡的，根本就不是那鳳凰，而是他嘴上說著如何痛恨著的那只紅狐狸精！蘇輿是多麼傻啊，他竟連自己的心意的分不清……竟然還親手把那只狐狸精的臉揭了下來，安在了那只金鳳凰的臉上，也只有我曉得，他那時心中有多痛苦矛盾，就連元神都扭曲掙扎了數日……」
「你……你……你說什麼？！」
我听見自己的聲音，仿佛從地獄中傳出，無意識的，森然的，顫抖的！
「那只金鳳凰騙術如此拙劣，蘇輿又怎麼會看不出？天後青雘逼著他給那叫清清的問罪，若是他不動手，等到那青雘親自動手，只怕是更加痛苦罷了！只怕那清清，失去就不只是臉，而是早就灰飛煙滅了，哪里還用得著我動手？蘇輿啊蘇輿，本是為她著想，自己最後卻仍是心懷愧疚，愧疚也就罷了，還要日夜地暗示自己，自己喜歡的是金鳳凰，這樣才能少些痛苦，真真是傻得很！」
我看著他，道︰「不是……不是聆月麼？不是聆月麼？怎麼會是蘇輿？！」
他抬眼，「當然不是聆月，那時蘇輿早已經替代聆月在凌棲宮待了近三年。蘇輿當初對聆月如此忠心，可終歸因為這只狐狸精，成了對頭。真正的聆月不過在紅狐精方上凌棲宮時回來過一次，然後又失了蹤跡。自他一走，蘇輿以聆月的身份繼續在凌棲宮里坐鎮，開始是奉了聆月的命令經常去看那只紅狐精，只是她沒能覺察罷了。也不知道何時，他竟然逐漸喜歡上了她，開始自己自願去看她，看她在無人問津時自娛自樂，看她在眾人冷嘲熱諷中還撐著笑臉討好別人，看她忽略那一干仙童仙婢的刻意冷眼，自己用微弱的妖力保護她月復中的孩子。那時，他痴迷的眼光，可是讓我痛徹心扉啊……」
「他後來不去看她，也不過是拼命讓自己不要對聆月的女人產生非分之想罷了。金鳳凰不安分，數次害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清清，蘇輿都刻意不去理會，割臉過後，蘇輿數日都昏迷不醒，那時他的痛楚，同樣讓我永生難忘。你說，這樣害蘇輿的女人，又這樣讓蘇輿念念不忘的女人，我怎麼會輕饒？」
「哈哈哈啊哈………」听到這種無稽之談，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依你之意，倒是清清的錯了？！你與我說，蘇輿有多痛苦多掙扎，難不成那女子受得苦就不痛？她失去的臉就不痛？她失去的生命，就不痛了嗎？！竟還勞煩你，用八荒神器之首的落日諸神弓，來射她一個本就妖力微薄的人？！」
我一步一步地逼向他，心中不能抑制的潮涌讓我腳步踉蹌，險些又要栽倒下去。
「我射她又如何？」他看著我，絲毫不避，仿佛他說的是天下最有道理的話，「你可知道，若是蘇輿能把我同她那般放在心里一星半點，我即便是灰飛煙滅的落日諸神弓下，也絕無半句怨言！」
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可還是抑制不知喉中的冷笑，我想我今日必是笑的太多了，竟生生笑出一大口鮮血出來，吐了過後，還能繼續精神百倍的笑，「那是你，不是她！她根本就不認識蘇輿，你卻為何，要下這樣的毒手？」
「哼，要怪，只怪，她被蘇輿放在了心里！再加上當日在離殤野，遠在太清仙境的師尊恰為我的**召喚魂靈，我才能有機會從蘇輿的元神都爬出來，恰好才有機會殺了那紅狐精。也怪她運氣太差罷了！」他厲聲道，「卻不知道，遠在瑤清境的清風神尊，又是如何得知三萬多年前這些事情的
「莫非，你與那只紅狐狸是親戚？」他竟也笑了，是嘲弄蔑視的笑，「也對，你們不都是狐狸麼！狐狸都很能狐媚人麼，都下賤……」
「嘩啦！」
太虛纏神鎖夾著雷霆勁風之勢，狠狠地抽到了他的面門！
他閃避地快，卻也被抽到了眼角，登時，血色的眼楮旁邊，流出一條紅線般的鮮血。
我穩穩地拿著鎖鏈，再次念咒，催生出纏神鎖最大的力量，「今日便讓你這陰險狡詐的黑鼠見識一番，我這下賤的狐狸，本事又是如何！」
我將纏神鎖以一化作無數，如閃電火花般漫天滿地的凌厲光芒霎時鋪滿了眼簾，幾乎集結我全部力量的鎖鏈如破空而出的利爪，將黑暗的空間撕裂開血色的裂縫，銳不可當，直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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