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和鳳蓨萱簡單的幾句話下來,錦錦手上出了很多汗,又在秋日的涼風里被悄悄吹干,留下絲絲縷縷的寒意。他並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眼前這種狀況,只是隱約覺得在他與世隔絕的這幾天里,外面似乎發生了什麼奇怪的轉折,然後現在也不給個前情提要就劈頭蓋臉竄出來了,弄得人暈頭轉向。
如果眼前被追殺的是旁人,哪怕是鳳朝華,或者明嵐王子,錦錦的第一反應肯定都是跪求更新包,先搞清楚劇情發展再說。
但是現在是容微。
受了重傷,陷入包圍,且失去了往昔權勢的容微。他不再有容氏和喵星的保護,而對方是費因最頂尖的兩大勢力。
要救他。
什麼疑問什麼恩怨都暫時放下,先救他。
但是怎麼救?
方少言在一旁,那就不能讓晨晨幫忙了,他們倆歷經生死,歷經欺騙和利用,好不容易和好,不能再因為自己而讓兩人站在對立面了。
只能靠自己。
而這種拼武力值的時候,作為一只板上釘釘的弱受,他能倚仗的,也就那麼點半瓶水的超能力吧。
雖然要冒著被王子追究的風險,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錦錦打定主意,手指慢慢地蜷了起來。
細細的熱流到了指尖。
在他決心破釜沉舟的時刻,其他人也沒有閑著,鳳蓨萱像個普通的千金大小姐似的,嬌柔羞怯地一笑,腳下踢開半截被炸碎的臂膀,對聶雲道︰「我算是看出來了,容少爺以前為擴張地盤不擇手段,斷人財路搶人飯碗的事做的可不少吧,被尋仇想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放在往日自然不怕,但是現在——」她笑了笑,「你們的行蹤已經被人掛出去啦,今天一個百靈找上門,明天說不定來幾只黃鸝白鷺呢,是不是?」
聶雲看了看滾到自己面前的斷肢,沒吭聲。
百靈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有名的殺手團,幾年前在雅林附近,為了爭奪一條黑道上的星際運輸線,百靈和容氏發生沖突,起初也在可控範圍內,偏偏百靈那邊想出奇制勝,深入挖了挖敵情,一來二去牽扯出了容微私下里的一批產業,順著這個又牽扯到了費因王宮,幾乎暴露他和明嵐王子的聯系,容微大怒,加上要保護這層關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暗地里將百靈滅了個干淨。
那之後百靈這個名字就在貝克星系殺手圈里消失了,再沒有出現過,沒想到時隔許久,竟然已經悄悄的死灰復燃了,而且知道容微已經離開了容氏,于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一來就是同歸于盡的招數。
事發突然,容微又有傷在身,若不是鳳蓨萱從天而降,幫了一把,只怕還真是有些麻煩。
但是——聶雲看了看嬌滴滴的鳳大小姐,與耿耿對視一眼,兩人都是同樣的心思——他們更願意面對哪怕十七八個百靈團,也不想看見她和方家的人。
鳳蓨萱自然看得出他們在想什麼,無奈地皺皺鼻子,看了看她表哥。
方少言剛剛和晨晨交換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色,察覺她的示意,微一點頭。
兄妹倆和聶雲耿耿一樣,對前因後果心知肚明。
這次突如其來的圍殺,起因還是驕陽之心。
在這個世上,與驕陽之心有關的人,除了鳳氏和明氏,還有一個第三方,就是方少言所在的家族。只是與前二者相比,方家微乎其微,差不多算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鳳家後人是控制者,明氏一族是受控者,而方家,自鳳驕陽的時代起,便有一個代代相傳的使命,那就是守護驕陽之心的秘密。
這個使命一代代傳下來,本來應該是件很嚴肅的事,但是因為驕陽之心從未出過意外,于是也從未妨礙過他們正常的生活,到後來就成了像「這里有件事兒別人都很忙所以交給你了從今以後你記著吧」這樣隨意的話,一般是交給家族里資質平平沒什麼建樹的子弟。
到了這一代,本來方少言同學成績優秀,是不會知道這個的,但是因為晨晨的緣故,他無心繼承家業,成天待在軍部當小兵,爹媽勸不動,正好王子和公爵越來越針鋒相對,說不定出點什麼事兒,于是就把這個祖傳的使命交給了他,讓他注意著。
他媽媽還專門叮囑,那兩家是許多年的血海深仇,打起來不死不休,讓他不要摻和,就算扯到驕陽之心也不要多摻和,只需要保持關注就好了。
雖然方家要守護驕陽之心的秘密,但是對那個秘密,鳳朝華和明嵐王子兩個當事人只會更緊張,絕不會讓它流出去。
方少言他爹也含蓄地提醒他,方家要守護的,不是那顆珠子本身,而是它所承載的秘密,在這個意義上,驕陽之心是不是安然存在,方家人不需要多關心。
方少言回憶起來,從字里行間,自家父母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們似乎更傾向于毀掉它……
如果驕陽之心不復存在,它的秘密自然也就永遠消失了,方家也算對祖先有了交代,不用再代代記掛著這件事——雖然掛著也不算什麼,但沒了當然更好。
只是雖然如此期望,有節操的方家人顯然也不能主動搞破壞,只是坐山觀虎斗,一切也向著預料中最好的方向發展,王子和公爵一觸即發,一發即收,兩人死守著千年前的秘密,無聲無息地做了決斷。
驕陽之心灰飛煙滅。
自此塵埃落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做為銷毀驕陽之心的直接執行者,晨晨和錦錦也被動的知道了這個秘密。
怎麼辦,殺了他們麼?
方少言強烈反對,理由光明正大︰王子殿下答應過要送他們回家。
方家很大方地表示了認同,一來沒必要得罪王子,二來反正那兩個少年要走,到了別的時空,再大的秘密也無關緊要。
于是就算是了結了。
只是萬萬沒想到,本以為圓滿解決的小事,到最後卻橫生波折,出了個意想不到的變故。
變故的名字,叫容微。
方少言對晨晨□□,晨晨遭到暗殺後,他為了保住晨晨一條命,放棄一切,加入明嵐王子麾下,與容微就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同事,也有過一些合作,對容微的個性有那麼一星半點的了解。
高傲,自負,刻薄,喜怒無常……總之就是沒辦法相處。
除了明嵐王子,其他誰的話他都不听。
大約明嵐王子也很明白這一點,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和平招攬他,而是直接用了很極端的強制手段。
——無意中听說了容微的黑歷史之後,方少言這麼想。
所以關于容微的感情戲,方少言和大部分人的看法是一樣的,覺得容微的性格實在太爛,眼高于頂,就看得見明嵐王子一個人,偏偏這唯一的一個人又是他最恨的,年復一年的恨,心性也愈加的偏激狹隘……于是估計不會主動愛上什麼人了。
他要是不改改,肯定也不會有人會喜歡他。
而且他又驕傲的要命,別人不喜歡他,他就算對人家有好感,也不會表示出來。
他不表示,繼續刻薄自負,于是旁人更加不喜歡。
惡性循環。
所以結論是,容微這個人,大約要單身一輩子……了。
容微和錦錦結婚,如方少言這種知情人都很明白,那不過是他報復明嵐王子的一個小手段而已,做的太明顯了,一點都不帶掩飾,要不是不想引起鳳朝華注意,恐怕他會讓全世界都知道。
那個被他帶回家的少年,不管他叫什麼,來自哪里,不管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統統都無關緊要,唯一重要的是,他是明嵐王子的復制體。
從頭到腳,從里到外,從骨到肉,每一根頭發都一模一樣。
完美的替身。
你不是拒絕我麼,你不是輕視我麼,偏要把你討厭的事在和你一樣的身體上做一遍。
在婚書上簽上名字,印上你們費因和我門喵族各自的婚姻標記。
江山為證,至死方休。
把和你一樣的身體壓在身下,想做什麼做什麼。
你對我不仁,我待他不義。
反正是一模一樣的。
旁觀了容微和錦錦的一些日常,方少言不得不承認,容微的做法,雖然幼稚,但是也確實很膈應人,換了他,要是看見屬于自己的另一個身體被別人為所欲為,肯定也不會無動于衷。
可惜了,明嵐王子不是他。
所以容微也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
從得知他向付少將討要錦錦開始,到他們相識,戀愛,結婚,王子事無巨細都知道。
但是沒有任何出格的反應。
沒有反對,沒有不爽,更沒有惱羞成怒。
王子根本不在意。
你耿耿于懷,費心布置,裝溫柔裝君子,好不容易把道具拿到手,做好大禮,結果投出去之後一點浪花都沒有看到。
人家只是隨便瞥了一眼,連評價都懶得說。
容微的感受可想而知。
非常理所當然的,他和錦錦的關系很快就惡化了。從甜蜜蜜的戀人模式,惡化到連陌生人都不如——當然,就容微的性格來說,那是無比正常的。
一直到最後,驕陽之心被銷毀,晨晨歸來,錦錦離開容家,他們的關系都沒有絲毫好轉。
然而,萬萬沒想到——
最後的最後,眼看就要完結了,這個偏激刻薄的容微卻忽然像吃錯了藥一樣,干出了讓人跌破眼鏡的事。
錦錦和晨晨做為最後一戰中必不可少的工具,雖然很重要,利用價值其實也就那麼一次,完了就沒有用了,于是明嵐王子決定履行對晨晨的諾言,把他們送回家。
必須送他們回家,因為他們不屬于這片天地,雖然身體狀況良好,但是精神體終究是外來的,無法在這個時空里正常生存。
天地宇宙有自己的規則,即便明嵐王子有神奇的力量,在這種自然法則面前,他也無能為力。
錦錦從來沒有察覺自己有什麼異常,其實在之前所有平平常常的日子里,容微始終很注意他的健康,他的房間也是經過明嵐王子特殊設置的,能很好地調理和安撫來自異界的精神體。
只是,再精妙的人力也敵不過自然削弱,尤其是在驕陽殿中,直面驕陽之心的強大傷害,他和晨晨都受到了無法修復的損傷。
精神體迅速衰竭,無法遏制。
沒有時間了。
原本應該立刻送走的,只是王子在之前的爭斗中與鳳朝華互相抗衡,也吃了不小的虧,必須修養一段時間,所以才要等等,只要等到王子恢復,他們就能回地球了。
這段時間方少言一直和晨晨在一起,不知道容微做了什麼,但是聶雲和耿耿是清楚的。
容微去找了明嵐王子。
那原本是他最恨之入骨的人,耿耿他們都覺得,很可能永遠都不會諒解。然而當一切結束,主僕為名的血契被解除,容微再次站在明嵐王子面前的時候,態度竟然出奇的平和。
他說,要讓錦錦留下來。
王子很直白地否決了︰「不行,他們都想回到故土,而我也早已答應過晨晨,不可能臨陣反悔。」
容微很固執︰「段晨晨愛去哪里去哪里,他不管,但是錦錦要留下來。」
王子這才有些詫異︰「阿容,晨晨和錦錦的身體狀況一直是你在負責,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們不能留下,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
容微點點頭,緩緩地說︰「這個我很清楚,但是我有辦法,能保住他的命。」
王子微微一怔,隨即很肯定地指出︰「那是不可能的。」
容微沒有和他爭論,只是平靜地看著王子的眼楮︰「我有一個辦法,只要能順利實施,不被蓄意破壞,就能讓錦錦在這里活下來。」
王子︰「……」
明嵐王子皺眉盯著昔日的下屬,容微手上的傷還沒好,纏著雪白的紗,臉色也一樣蒼白,但是即使神情憔悴,他的目光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認真,沉澱著一分深重的絕望。
王子臉色變了。
他想到一個可能性,不可置信地吸了一口氣︰「你——」
容微極輕地點了一下頭。
王子臉色一沉,斷然拒絕︰「不行!」他頓了頓,目光里閃過一絲厭惡,硬聲道,「阿容,你要什麼都行,唯獨這件事我不可能答應你,你走吧。」
容微沒有動,過了半晌,才低聲道︰「殿下,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恨你,從十四歲開始就一直恨你。」但是他的語氣里沒有一點點恨的意思,「那之前我最喜歡你,之後我最恨你。你毀了我的一生。」
「即便後來長大成人,即便能理解你的做法,甚至換了我是你也會那麼做,依然不妨礙我恨你。總是夢見我那時你腳下翻滾求饒的樣子。」他臉上不僅沒有恨色,反而破天荒笑了笑,笑的有幾分惆悵,還有幾分——不好意思(=口=看錯了吧?),「你逼我逼的太狠了,我從小就要面子,你怎麼能那麼做。」
明嵐王子︰「……」
明嵐王子有點驚呆了。實在沒想到容微能在他面前這麼心平氣和地提起當年的事……他話里的意思是指責吧?王子有點不確定。不管什麼原因什麼理由,那件事都是他欠容微的,按理應該補償,但是——容微說起這件事的神態語氣,別說補償了,明顯連道歉都不需要吧……?
「殿下,你也沒想到吧,其實要是早一段時間,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能像這樣釋懷。」容微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什麼,「這麼多年以來,我也一直以為永遠都不能擺月兌那個陰影了。」
容微抿了抿嘴唇,「但是——雖然說起來好像不可思議,但其實在你為我解除契約的時候,我就覺得,其實有什麼好計較呢?人生在世,誰沒有遇到點磕磕踫踫?別的不說,比如你和鳳朝華,誰不是權傾天下?照樣有許多不如意。」
王子︰「……」王子殿下臉色黑了黑。
「我——」容微說著,停頓片刻,他的目光里隱隱有水光閃動,幾分釋然,幾分傷心,「殿下,你是利用了我,但我父親母親一樣利用了我,而且比起你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為什麼我只恨你一個人呢?因為那時候我最喜歡你。現在我不恨你了,也是因為我心里裝進了別的東西。」
為什麼恨?因為在乎。
為什麼不恨?因為不在乎。
「杜曉寒對我說,人要想活的有趣味,心里就要有點牽掛。當時我不明白,現在回想起來,才懂了是什麼意思。」容微吸了一口氣,聲音有點極輕微的顫抖,「一開始太年輕了,天崩地裂,恨你恨的要死,全憑著要跟你賭一口氣才撐下來,每天晚上睡不著,早晨睜開眼就想,今天有什麼意思呢?什麼也沒有。」
「後來弄來了他們兩人,你讓我看著錦錦。」容微笑了一下,「我也覺得沒意思,給他安排這個安排那個,還要時不時收拾爛攤子,很煩。」
「但是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就喜歡沒事看看他。工作煩了可以看看,在外面出差可以看看,踫到煩心事也可以看看,慢慢的成了習慣。說起來好像也很無聊,也就是個普通的學生,上課下課做做作業,有什麼樂趣呢?但是……」他想了想,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他過的很輕松,很快活,然後看他一眼,我好像就也覺得生活其實還挺好的。」
「後來他來帝都了。」容微說著,又笑了一下,「殿下,你應該知道的吧?一開始我故意接近他,其實是有一點想惡心你的。」
明嵐王子︰「……」
王子很無語地點點頭,「嗯。」
容微道︰「後來發現你根本不理我,我又覺得沒意思了,也——也慢慢的對他很不好。」他低了低眼楮,有一點晶瑩的水光閃過,「但是現在想起來,簡直是蠢的不可思議。為什麼當時我都沒有發現呢?」
「每天都能看見他,他在我眼前走來走去,睡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我……」容微說著,聲音顫抖起來,「最明顯的,我每天早上醒過來,都會想到,等下早餐吃什麼呢?這樣吧,如果他給我盛飯我就陪他吃早餐,他不理我不就不陪他……早上順路送他去上班吧,或者再買幾株什麼花吧,買回來讓他自己栽……」
「每天都會想到很多沒頭沒腦的東西,亂七八糟,都是以前沒注意過的……我有個秘書,有一次听她跟別人聊天,說喜歡上公司里備的一種糕點,如果哪天早上不想起床,就想想中午有糕點吃,然後馬上就會精神十足了。」容微道,「听她背後這麼說的時候,我覺得不能理解,但是現在想想,其實和曉寒說的也差不多吧?必須要有喜歡的東西,能吸引到心,忍不住去想去牽掛,才會覺得充實,覺得生活會好起來。」
他說完就沉默了,明嵐王子安靜許久,面色漸漸復雜起來,看著他道︰「阿容,你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對我說過話了。就算是公事,除了開會,也沒有說過這麼多話。」
容微抿了抿唇。
王子道︰「但是今天,你不但不再計較往事,而且干脆把什麼都放下了,對我低聲下氣……就為了他。」
容微沉默片刻,道︰「殿下,這麼多年我們是一起走過來的,我知道你痛恨驕陽之心,對你來說,我的要求確實很過分,但是,如果有別的辦法,我不會這麼做——」
他沒有說下去,咬咬嘴唇,低下頭,慢慢彎下了膝蓋。
他跪下了。
明嵐王子震驚地站起來。
「阿容!」王子兩步跨到他面前,想拉他起來,觸到他身上又縮回了手,臉色變得很難看,怒道,「你非這麼難為我不可麼!」
容微抬起眼,眼底泛紅︰「殿下,你說過,會答應我所有要求。現在我說了,我就要這一個人。」他把掌心按在地上,慢慢地低下頭去,「以後我會改的,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求求你……」
王子臉色鐵青,惱怒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容微的手傷還沒有好,按在地方不過片刻,殷紅的血便滲了出來,一絲絲洇濕了那一方地面。
王子看著,眼色驀地一怔。
兩年前,同樣在這里,晨晨生死攸關的時刻,方少言趕來,為了晨晨跪在他面前,傷口血流如注。
那時的景象,和眼前這一幕,何其相似!
他的怒火忽然消了一大半。
沉默半晌,他道︰「就算我答應你,你有沒有想過,錦錦自己並不願意呢?」
容微沒有抬頭,艱澀地回答︰「我知道他不願意。」
王子緩緩蹲下來,把手按在他肩上︰「你既然知道,還要這麼做?」
容微點點頭,過了片刻又道︰「這不是個好辦法,但是我沒有其他選擇。」他停頓片刻,低聲道,「殿下,方少言當初求你的時候,其實也未必真的相信你的許諾,但是他還是那麼做了,因為別無選擇。」
王子淡淡道︰「是啊,真傻。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
容微顫了顫,一滴眼淚落在地上,王子握了握他的肩膀,微一用力,容微順勢站起來,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意︰「我也沒有想到。」
耿耿問王子借了藥品,給他重新包扎,兩人走的時候,王子說︰「阿容,你記住,我是答應你了,但是你知道我的底線在哪里,不要踩過去,不然別怪我言而無信。」
容微立即搖頭︰「不會的,我有分寸。」
「那就好。」王子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不過你注意一下方少言,我能容忍你,他們方家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