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已漸黑,華燈初上,李特走在路上,突然覺出與平時有些不大一樣。原因是他每走一段路,都會踫見沿路巡視的警察,每兩個一組,全都手執警棍,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李特覺出納悶,他忽然看到前面一個「肯德基」店門旁聚集了許多人,那里有露天的座椅、餐桌,三三兩兩的人坐在那並不是在吃東西,而是每人一份晚報,一邊看著一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李特詫異地走了過去,只隱約听見「精神病」三個字。他心頭一震,忙湊上前去細听,但他很就看到其中一人手中報紙的內容,馬上便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只見那人正在看的,是報紙的頭版頭條,上面用碩大的黑體字寫道——青山精神病院無名大火,近百名精神病人均逃離!下面的副標題加上蠅頭小字李特細細分辨,是提醒市民出行注意以及政府聲稱已加派警力在市區巡邏,以保證市民居家和出行的安全。
李特心中暗自嘀咕,難怪一回來就覺得這里的人怪怪的,看人都好像先戒備三分似的,還有這些巡警,個個看人的眼光都不正常,就像看賊似的。
聯想到自己正是從精神病院剛剛逃月兌的,雖是被冤枉進去,但也不知上沒上警方的通緝單?心里沒底兒,總覺得周身冷嗖嗖的,先前倒還不覺得,可此時總覺得身邊的人都在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瞟著自己,且不斷指手畫腳竊竊地品頭論足,好像真將自己認作精神病人一般。
尤其是那些一撥一撥反復而來的巡警,不斷往自己身上打量,那目光分明充滿懷疑……
李特受不了這樣的壓力,他覺得再這樣下去仿佛都要崩潰了!在這樣若有若無的壓力下,也不知那些人確實是在懷疑他還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總之李特是一刻也不願再逗留下去了,他飛也似的逃進一條小巷,在這陰暗的角落沒有旁人,他終于如願以償地松了口氣。
「呼——」就在這時,李特忽然听到黑暗里驀地傳來一陣同樣的喘息聲,他陡然一驚,警惕地朝那聲音處望去。
李特此時已成驚弓之鳥,只稍微一點動靜,亦足夠引起他的恐慌。卻見他顫巍巍地一邊往後退卻,一邊警惕地盯視前方,再一邊四下里胡亂模索,企圖模出個什麼用來防身,可惜的是他並沒有模到什麼。
就這樣,他又緩緩退出了這個小巷。
離得巷口近了,燈光照射進來,黑暗中那個人又緩緩朝著巷口逼近,于是,李特終于看見了那個隱藏在巷子深處,發出「呼」的一聲的那個人。
李特驚呆了,恐懼已佔據了他整個心靈,因為當燈光照進巷口,使得他漸漸看清了燈光照射下的東西——那是一個光頭!
李特腦袋在快速地運轉著︰很顯然,這個光頭佬也和他一樣,同樣從精神病院里逃了出來,然後又來到市區躲進了這條巷子。
李特警惕地注視著這個陰魂不散的光頭佬,還好他身後再無動靜,那個和他一起的髯須大漢精神病人似乎並沒有跟來,這倒令他欣慰不少。
「仇人——」光頭佬沖他咧嘴一笑,招牌似的話語月兌口而出。
每當這光頭佬吐出這一個詞,李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可是他現在還不能死,他還有事情沒弄明白,那會死不瞑目的。
于是李特轉身就逃,用最快的步伐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因為這里是鬧市,先不用說光頭佬膽敢當街行凶,就是他一現身,便這精神病人的身份,也夠引起巡警們的注意,然後將其當街撲倒捉將起來。
然而當李特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他卻又徹底地驚呆了,那種驚訝、愕然,甚至疑惑,幾乎不亞于任何時候任何情況!
因為在這街道附近,別說先前不斷來回巡視的警察了,就連先前那些坐在「肯德基」店門旁的人們,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剩下那些零散的報紙還攤在餐桌上,否則李特真的懷疑剛剛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李特回過頭,光頭佬還在,但並沒有沖過來,而是沖他又咧開嘴一笑,隨即不緊不慢地朝著他逼近。
李特真的慌張了,如果四周無人,這光頭佬突然發難的話,可就糟糕了!
李特來不及思考附近那些人包括巡警們究竟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突然消失,趕緊就朝著街道對面的一個商場里奔去,那里總歸有人,而人多的地方,總是會讓自己心安。
可當李特奔進去之後,商場里的工作人員立刻就投來厭嫌的目光。卻也難怪,這樣高級的商場,李特穿成這樣走進來,實在是有點不太適合。
李特最近疲于奔命,身上全是汗臭且又髒又亂,衣服上很多地方還裂開許多道口子,要不是最近流行什麼非主流,讓人懷疑他衣褲上的豁口是自己故意弄出來的,否則真被當成乞丐讓人給轟了出去。
李特本以為進入人多的商場,那個光頭佬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跟進來了吧!可回頭一看不禁傻了,那家伙居然旁若無人般闖了進來,陰霾的目光死死盯著李特,臉上卻掛著似笑非笑的笑。
糟了!忘了這家伙可是個十足十的精神病,怎麼可以用常人的思維去判斷他?精神病又是有什麼不敢的呢?
李特慌張了,趕緊往里走,可是光頭佬不緊不慢地跟著,雖保持著一段距離,可始終不讓李特月兌離自己的視線。
就這樣倆人走走停停,一路上引來商場內許多人的側目,大家都奇怪地看著他倆,可卻並沒有一個人上前詢問,只是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李特看看自己,又看看光頭佬,這光頭佬和他一樣,並沒有身穿精神病院的病服。那些白大褂逮住自己時是沒有給自己換上,而這個光頭佬,可能從哪里偷了一套吧,也和自己一樣的牛仔褲和襯衫,一樣的髒兮兮。
雖然二人臉上並沒有直接貼上「精神病」這三個字的標簽,可從旁人的眼里不難看出,他們似乎已將這倆人和這三個字劃上了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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