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鎖春華 第八十九章 暗傷

作者 ︰ 小舍予香

黑夜帶走了整晚的薄霧,當陽光灑向司令府的庭院里時,周啟遠漸漸醒轉過來。他睜開雙眼就看到正望著他,微微閃動著的雙眸。

「早周啟遠噙著笑,手指撫過梅亦皊的臉頰,「現在幾點了?我怎麼從二叔家回來的?」

梅亦皊款款笑起,「你喝醉了,二叔遣人送你回來的

周啟遠打了個哈欠,揉了揉額角,「我怎麼會醉得如此沉,都不記得了

梅亦皊垂下眼去,微笑著把被子為周啟遠蓋好,「恐怕是你高興了,二叔也在興頭上,難免就醉了

周啟遠還有些將信將疑,梅亦皊已經叫進了墨璐。墨璐進來,捧過了水來,梅亦皊拿起桌上的藥,送到周啟遠面前,「快吃了罷,昨晚上你醉得厲害,我把醫生都找了來,這是醫生給你拿的藥

周啟遠一挑眉,接過了藥去,半杯水,送下一片藥,吃過了藥,周啟遠才對梅亦皊說,「怎麼會這樣?我總覺得你像是哄我

梅亦皊的手臂支在周啟遠的肩頭上,取笑道,「我向來最愛取笑你,你要防著我才是

一兩句夫妻間的玩笑,遮蓋住昨晚的紛亂。周啟遠不再追問,笑著喚人備早飯。

用過了早飯,周啟遠去了軍營。汽車剛開到軍營,就有人送來了信,說是周恆交于周啟遠的。

周啟遠也不及看信,軍營門口的將士已經列出隊伍來。又是一番操練,視察,周啟遠看信時,已是中午了。

信才看到一半,周啟遠就躍身而起,急急的吩咐馮岱峰,「快點備車去周宅里去

馮岱峰自然不敢怠慢。

坐在汽車里,周啟遠把剩下的信全部看完,他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手上的紙直被他揉得發皺。

周恆告訴周啟遠,昨晚他受了鄭家人的蠱惑,引來周啟遠,在周啟遠的湯里下了,只是為了讓周啟遠和鄭家的女兒有這麼說不清的一夜幽閉。

周啟遠閉上眼楮,那一行行字猶在眼前晃動。

遠兒,二叔對不住你,二叔染上了大煙。可能你已經能想到了,二叔房里濃重的中藥味道,就是二叔為了遮蓋我這見不得人的勾當。而偏偏此事被鄭家知曉,鄭家以此為要挾,我若是不幫他們,他們就會把這事告訴給你。你歷來禁煙,若是讓你知道我抽了大煙,我不知道你會怎樣看我?在你眼中的長才二叔,是不是還會像從前一樣高大了。

我不敢想。

昨晚,你並沒有和鄭家小姐發生什麼,在你被迷倒後,我忽然就覺下不得手了,我是一時糊涂,自己犯下了大錯,卻也要把你拖進鄭家的算計中,二叔不是人!我讓人搶先把你送了回去,只不想你再有什麼把柄落在鄭家手里。

遠兒,二叔對不住你,不能護你周全,卻要陷于你別人的掌控之中,二叔再沒臉面見你,我走了。遠兒,此後你要好好保重。

周啟遠只覺得眼楮越來越澀,當年抱他在懷里的二叔的模樣浮現在他的眼前。周啟遠心中吶喊著︰二叔,你好糊涂啊。

汽車吱的一聲停了下來,周啟遠跳下車,跑進了周宅里。周宅里亦如往昔般安靜,周啟遠抓過一個僕人就問︰「老爺呢?」

僕人嚇得嘴唇直發抖,「老爺他……不是回老家了麼?」

「回老家?」周啟遠氣得甩開僕人。哪里還有什麼老家,周家世世代代在川平,看來周恆早已經遠走了。而自己,竟然與最親的二叔失之交臂。

周啟遠站在當院,昂起頭來大聲呼喊,「二叔!……二叔!」那一聲聲的呼喚驚飛了宅院里的鳥兒,而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冰冷的空宅。

周啟遠失魂落魄的回到司令府里,上了樓,他便倒進了沙發里。梅亦皊搖手遣出墨璐等人,走到周啟遠近前,柔聲問道︰「怎麼了?」

周啟遠手臂蓋在雙眼上,嘴唇翕張,半晌才道,「二叔他……走了

「什麼?」梅亦皊驚得手上的帕子落在了地上,她顧不得撿起,追問道,「好好的二叔怎麼會走?」

周啟遠拿開手臂,挑眼望向身邊的梅亦皊,澀然說道,「亦皊,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從昨晚你大概就知道我被下了,你瞞我著我,全是為了二叔。你的心意,我全懂……亦皊,我知道委屈了你了,可是二叔……」

周啟遠只覺得喉間發硬,發難吐出一個字來。

梅亦皊迎上周啟遠含憂的雙眸,緩緩坐在他身邊,「你即全懂,我便不委屈梅亦皊抿著雙唇,嘴角微微揚起,「我總想,二叔他是你的親人,又如何會真能下手害你?可能二叔也是有苦衷的。現在二叔竟然不辭而別,多半因他內疚,不肯再與我們相見,二叔還是疼愛你的

周啟遠執起梅亦皊的手,貼在心口,「亦皊,你總是這麼善良,願意給人留余地。其實二叔他……抽了大煙了……」周啟遠把周恆寫給他的信的內容,大致告訴給梅亦皊。

梅亦皊听了周啟遠的話半晌回不過神來,無須再多問,梅亦皊也明白周啟遠此時的痛苦了。「啟遠,我們一定會找到二叔的

周啟遠長長的出口氣,「我已叫人去找,但是……二叔若是想躲我們,又豈會輕易讓我們尋到他呢……」

周啟遠的話淹沒在一聲嘆息里。

梅亦皊漸漸低子,頭貼在周啟遠的額旁。

他的痛苦,她懂。

周啟遠咬緊了牙,「二叔雖是做了錯事,我卻不相信鄭家會是這麼清白。二叔自嬸母離世後,也曾受過蠱惑,卻從沒沾過大煙的邊,我要不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我愧對二叔了!」

川平城,似乎依舊一片太平盛世,而只有川平城的人才知道,成軍所管轄的西南幾省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禁煙運動。周啟遠首先從川平城里開始動手,由鄭家私販的煙土生意被查了出來,號稱儒商的鄭存儒只是一夜間便名聲掃地,等待他的也只有鋃鐺入獄。

而更大的消息又在川平監牢里傳出來,經過審問,鄭存儒交待了買通周恆的僕人,誘周恆吸了大煙的全部過程。

周啟遠勃然大怒,恨不能提槍去斃了鄭存儒。「關起來他,直關到他死在這牢房里!」

周啟遠下了命令,在監牢里的鄭存儒听說後,軟倒在牢中。

鄭家沒了出頭人,一家亂成了一團。小溪再沒了咄咄逼人的氣勢,她哭著來求周啟遠和梅亦皊,周啟遠連司令府都沒讓她進,最後,小溪無法,只能訕訕離開。

從川平開始禁煙運動並未停止,周啟遠發狠要查禁所有西南的大煙。所有的煙館、煙商從頭查到尾,煙館被查封,煙商被捕,所有私匿的大煙都被查出來銷毀掉。西南幾省的再沒人敢頂風販大煙,萎靡不振的西南人著實被禁煙運動驚出了一身冷汗來。

周啟遠暗中叫人留意周恆的下落,沒了大煙,周恆不知道要受著怎樣的煎熬,而此時,只有家,才是周恆真正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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