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大致從婆子們口中听得了一些事情,但還是決定去找秋桃,她迫切的想知道整件事的詳情。秋桃在蓬凝苑當差,自然清楚整件事情。
趁著夜幕降臨,四喜從蓬凝苑的後院進入,這里她如今已是熟門熟路了。
秋桃是三等丫鬟,平日里在廚房做些粗活,還沒資格到蓬凝苑的前頭去伺候。
四喜悄悄繞開旁人,來到廚房,秋桃此刻正一個人在廚房洗刷。
「秋桃……」四喜小聲喚著。
秋桃回頭瞧見四喜,喜出望外,忙跑出來,也小聲的問道︰「四喜,你怎會前來?可是來找我的?」
四喜點了點頭道︰「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說,一會兒若是有人進來瞧見了,又要生出事端來
說著倆人便來到廚房旁的一處假山後面。
四喜向秋桃詢問了今日之事,此事秋桃甚是清楚。廚房里閑來無事,那些個粗使婆子就愛嚼主子們的事端。
秋桃便將听來的事情說與四喜知曉,這些與四喜听來的相差無幾,只是更詳細了些。
謝過秋桃後,四喜便打算趁早離開蓬凝苑,以免被人發現。
剛踏進後院,便瞧見有人影,四喜驚慌失措,有些避之不及。
「何人?」對方聲音顯得有些沉重的道。
此時的後院很寂靜,夜幕下,在冬日里黯淡無光的月光照耀下,一個挺拔的身影隱隱約約,像是隨時都能與黑暗融入一體。
雖看不清長相,但可以確定是位男子。
四喜愕然,蓬凝苑內的男子,除了小廝便是二少爺。瞧這般身形,與站在那兒從容不迫的氣質,想必是那二少爺沒錯。
「奴婢…奴婢四喜…」四喜雙膝跪地,吞吞吐吐的道。
這可是她原主人的親爹,此番相見有些突然,四喜顯得極為緊張,心里忐忑不安。
「四喜?」對方的口氣也是極詫異的。
只見身影慢慢朝著她而來,四喜雙手握拳,在心里盤算了起來。
眼下對方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四喜不敢抬頭,只瞧見一雙繡著花紋的緞面短筒靴。
「起身吧對方道。
四喜謝過後,緩緩的站直了身子,眸子微微抬起,果真是二少爺。瞧著二少爺的神情,眸子中透著一絲愧疚。畢竟是自個的親身女兒,怎會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的?
「四喜…你可好?」丁佑瑜的聲音有些哽咽。
四喜顯得有些躊躇,垂下頭,做了個深呼吸,才緩緩將頭抬起︰「挺好的,多謝二少爺關心
二少爺?丁佑瑜苦笑了一聲道︰「四喜,你是我的女兒,你怎不喊我爹爹?」語氣十分的柔和。
爹爹?四喜默然,這丁佑瑜不是無意認下四喜嗎?怎會此時裝出一副慈父的樣子來?莫不是這麼些年來,他有著什麼難言之隱吧!
「你怎不說話?是在責怪爹爹這些年來對你的忽略?」丁佑瑜說著將手放置四喜頭上,模了模,「唉……」隨後嘆了口氣。
四喜對于丁佑瑜此刻對她的態度,大惑不解,「我怎能如此喊您?若被二少女乃女乃知曉了,定又是一頓毒打四喜試探性的口氣道。
「她!」丁佑瑜方才的柔聲漸漸消失,語氣中透著些許憤怒。「唉……」緊接著又是一陣嘆氣。
都說古代女子在男子面前大氣都不敢出,這在包氏和丁佑瑜這里,卻是截然相反。不過丁佑瑜此刻對于現狀似乎極不滿意,看來對這包氏的忍耐,到此時已經到極限了。
四喜把握時機,勸道︰「二少女乃女乃也是對二少爺痴心,才會如此的
丁佑瑜一怔,沒想到這個女兒如此懂事,不過這番話她這個年紀的怎會想到?
「這些可是你娘親平時教與你的?」丁佑瑜溫聲問道。
四喜微微一愣,她如今是四喜,一個才十三歲的小女孩,怎會說出這番道理來。趕忙順著丁佑瑜的話,接道︰「娘親經常教導我,要多多理解旁人。雖說二少女乃女乃如此對待我們,但不該在心里記恨,應多多理解她才是
丁佑瑜听聞,顯得很是滿意,笑道︰「這些年,你娘親也算把你教的得體,日後我定要好好賞賜她
「那我便蘀我娘親先謝過二少爺了四喜曲膝行了個禮道。
「你怎還叫我二少爺,是不願喊我爹爹嗎?還是在記恨我?」丁佑瑜語氣中透著些失望道。
四喜抿了抿嘴,遷思回慮後,才緩緩地喊道︰「爹爹
丁佑瑜顯得極為高興,畢竟血濃于水,「好,往後爹爹定好生疼你說著將四喜摟入懷中。
他此刻心中滿是愧疚,以往包氏是不讓他有機會見著四喜母女的。在旁人嘴里丁佑瑜多少也听得包氏如何欺辱她們,但畢竟並未見過,就算有些不忍也只放在了心中。
四喜有些不太習慣,從丁佑瑜的懷中掙月兌後,換了一個話題道︰「我听聞爹爹被祖父削了權,爹爹可有打算?」
「打算?你祖父既然不讓我再插手鋪子里的事,暫時一段時間都不會使得他改變主意的丁佑瑜回答完後,才想起自個怎會跟個小孩說這些個事,忙笑道︰「呵呵,瞧我怎跟你說起這些來了
「爹爹可曾想過此次胭脂之事,是否另有隱情?」四喜知曉爹爹是覺著她年紀小,說了也怕她不能明白。但她必須利用住這次的機會,好好蘀自個和娘親做番打算。
在這偌大的丁府,只有這丁佑瑜是唯一一個能真的幫到她的人。四喜是丁佑瑜的女兒,丁佑瑜的榮辱自然與她相關。
如今她被眾人推上台面,無非也是想借著她來打垮丁佑瑜。一旦丁佑瑜被打垮,那麼四喜也無了用處,到時何人還會記得她。所以這個爹爹才是關系到她未來之人。
見四喜話中帶話,丁佑瑜有些驚詫,此話出自眼前的這個女兒口中,著實讓人感嘆。四喜與柔姐兒同歲,本該無憂無慮的生活著,如同柔姐兒那般單純無任何心機。可眼前的四喜卻比同齡的孩童要看似成熟,如同小大人一般,有著大人的思維。
此事丁佑瑜也極想找個人訴訴,若不是找不著人,心煩意亂,也不會這麼晚了,獨自一人來到這後院尋找清靜。
「此事我也覺著蹊蹺,那些胭脂與咱們鋪子里的是同批的,為何唯獨她們的那批出了岔子?」丁佑瑜思忖道。
四喜沉思默想後道︰「爹爹,如今府內之事您可看清了?大伙可都在惦記著這丁府當家之位。爹爹原先在祖父心中地位頗高,可如今局勢已變,今日胭脂一事只是件小事,二少女乃女乃才是大事。若二少女乃女乃還像今日這般,您覺得祖父能放心將這丁府內宅之事,交與這樣之人嗎?」
這內宅主事人之位,自然是要交給當家之人的正房太太的。
丁佑瑜愕然,沉默不語。
四喜繼續道︰「難道爹爹不想繼承丁家家業?難道爹爹願意拱手讓出幫著祖父打理多年的生意?難道爹爹果真不在意這些?將來丁府若被旁人繼承,爹爹又將何去何從?」
丁佑瑜錯愕,驚出了一身冷汗。四喜分析的頭頭是道,正是如此。
他往日從未擔憂過這些,因為爹爹重視他,將來把這丁府交與他,乃是遲早之事。可今日一事之後,他也惶惶不安了。爹爹的兒子又何止他一人,再屬意他又如何,今日還不是照樣把他多年主理的事務交與了大哥。
丁佑瑜不禁惶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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