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夕陽紅 第七章︰杏兒

作者 ︰ 璐瑤格格

初春的陽光柔和地撒在院子里,柳樹開始發芽了,它那鼓鼓地芽苞里藏著豐滿與活力,幾只母雞也在樹下踱著金步,似乎對春來的來臨特別欣喜。幾排破舊的瓦房上長滿了苔蘚,綠茵茵地又多了幾分陰冷的潮濕。

太陽都快一竿子高了,房門都關得嚴嚴的,窗簾也不露一絲縫隙。「咦,今天大嬸怎麼睡起懶覺來了?我感到十分的納悶。

走出小院,門外井台上坐著虎媽和啞嫂,兩個人比比劃劃,嗤嗤地笑著,虎媽斜著眼楮瞟了我一下,就對著啞嫂又比比劃劃,雖然我不明白她們什麼意思,但我明白那是一種無言的嘲諷。

短暫的尷尬後,我收斂了自己的無措,笑著對虎媽說︰「吆,虎媽,您說什麼呢?這麼起勁她一邊央著我坐下,一邊用自己長長的指甲去摳自己牙縫里的韭菜葉,呸的一口,韭菜葉就出來了。

神秘兮兮地湊到我的耳邊︰「你大嬸,今天還在睡覺嗎?」

「不曉得我回答她。

「你知道她昨晚干了什麼好事嗎?」坐在一旁的啞嫂看見虎媽神神秘秘地跟我講話,心里也很著急,雖然嘴上說不出來,可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很焦急,怕虎媽說錯話,在我這里漏了出去,就用食指頭捅了虎媽一下,沒想到正捅到了虎媽的笑窩,坐在我身旁的虎媽一下子顛倒在地上,大笑了起來。

虎媽一向比較沉穩,老實,可有一點,她最看不慣的是女兒不守婦道了。笑得起勁的虎媽不禁生氣地責備啞嫂︰「干嘛捅我笑窩呢?」啞嫂急得一邊指指劃劃,一邊嘰哩哇啦。

虎媽笑著說︰「好了,我知道了

我明白她們的意思,無非不想腐蝕我純真的童心,再說,我也不想听到大嬸的事,免得我又為她憐憫好一陣子。可偏偏就那麼不巧,大嬸的事簡直就像頭條新聞一樣散布在整個鄉村的每一個角落,就連路邊玩耍的小孩都在罵她,我有些焦急了,心里嘀咕著:這下大嬸不知道又闖下什麼禍端了,連一個小孩都那樣數落她。

大嬸的小兒子叫解放,他是個孝順的孩子,對父母總是百依百順,大家都叫他大孝子。可就這樣一個大孝子竟然動手打了自己的母親,說出來誰願意相信呢?

其中原因還得從大伯的病說起。

大伯一生清苦,到了50歲就患上了肺結核,可是兒子們一個比一個窮,女兒雖然有錢,在當地是數一數二的富戶,可畢竟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能借出幾個就不錯了。

就這樣一推二就的就到了晚期,解放為了給爹治病,什麼苦力活他都干,只要能賺錢。

在糧庫里扛麻袋,就解放那個身體,說實話不是那一股為爹治病的心勁撐著,哪里堅持得了呢?

堅持到現在,好不容易賺了一千多塊錢,捏著1000多塊錢,他的手心都出汗了,就這點錢,能治好爹的病嗎?

親戚朋友來探望大伯帶的食品罐頭之類的,只有解放一口一口地喂給大伯,他曾對鄉鄰們說︰「我雖然窮,可父親將我拉扯這麼大也不容易,現在得了這個病,我盡量讓他吃好。

唉,父親這病恐怕我也伺候不了幾天了。都怪我沒本事治好他的病他的言語滿含悲楚與痛恨。

可大嬸呢,夫妻生活了幾十年,好像沒有一點感情,偶爾端屎送尿一次都要戴著口罩和手套,大伯雖然不能說話,但從他淒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自己的存在無非給別人造成痛苦和麻煩。

也不知道大嬸听誰說的肺結核會傳染,剛開始還端屎送尿,最後干脆把大伯抬到一個小房間里,緊閉著門,好幾天都不問一次,解放在外面忙著掙錢,根本顧不上伺候。

40多歲的大嬸整天坐在鏡子前梳呀,畫呀,花白的頭發一天比一天多,可也少不了一天梳上三次,眉毛也顯得怪異,額頭上的皺紋偶爾泛起紅暈,偶爾間會對鏡子傻笑。

坐在一旁繡花的杏兒瞟了一眼,等著兩只鼓鼓地眼楮問︰「爹病了,你是不是很開心,每天在鏡子前照個啥?還以為自己有多年輕?」

「你說娘很老嗎?」大嬸轉過頭問杏兒。

杏兒笑著說︰「我娘不老,紅白的臉,黑黑的眉毛,多像那出水的芙蓉

女人就是女人,不論年紀有多大,總是禁不住別人的恭維,大嬸雖然老,但也是女人,是女人就不例外。听杏兒這麼一說,大嬸立刻眉飛色舞。

「娘,再照照鏡子,看看你像什麼?」杏兒微顯一絲怒氣。

大嬸拿起鏡子問杏兒︰「杏兒,你看娘像什麼?」

「像什麼?芙蓉倒比不上,老妖精還差不多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伴隨著杏兒出去了。

大嬸氣得直跺雙腳,嘴里不停地罵道︰「臭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杏兒雖得大嬸的寵愛,但是她卻一直不喜歡大嬸,經常為小事大吵,由于大嬸疼杏兒,往往最後吃啞巴虧的還是大嬸。

說起杏兒,還有一段悲慘的故事呢?

杏兒5歲時,就死了母親,家境十分貧寒,父親整天沉迷于賭博,家里的東西都被他輸個一干二淨,杏兒一個人呆在家里擦了鼻涕又擦眼淚,一點兒東西都沒有了。

這時候杏兒很餓,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她哭著喊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暈過去了。

當杏兒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軟綿綿的被窩里,旁邊坐著兩位慈善的老人。杏兒哭了,兩只眼楮哭得紅紅的,大嬸看見這孩子就心疼的不得了,急忙哄她︰「好孩子,別哭了,告訴阿姨,你媽呢?」

杏兒揉了揉兩只紅腫的眼楮,抽泣了一會說︰「我媽媽死了,爸爸賭錢,把什麼都輸光了,我沒人管了說完,她又哭了起來。

大伯的童年和杏兒的童年很相似,他也是從小就沒娘的人,當自己看到眼前站著一個縴弱瘦小的小女孩時,心里萌生了一種憐憫,想想自己,想想自己當年失去母親時還不是和杏兒一樣傷心,穿著破爛的衣服,要不是左鄰右舍縫縫補補,給給送送,那我還有今天嗎?一段辛酸的往事打開了大伯的胸懷,那深深的皺紋中載著辛酸與淚水。

抽了大約兩袋煙的功夫,大伯終于開口說話了︰「孩子,你就留下來吧,我管你

杏兒抬起頭看著這位年紀和自己父親差不多的好心人,急忙跪在地上激動地說︰「謝謝,大叔

大伯說完了這句話,古銅色的臉變得憂郁了許多,白發好像在瞬間又增加了許多,他的苦楚只有自己清楚。家里有七個孩子,再加上杏兒,哪來的錢供養他們呢?以後吃飯都是個問題。大伯的日子雖然過得不景氣,但卻是個有良心的人,寧願讓自己過得苦點累點,也不忍心看到別人艱難地生活。

大嬸做了一輩子的糊涂人,沒想到這一次在杏兒這個問題上格外地支持大伯的做法,連大伯都感到特別的意外,她好像是很可憐眼前這個孩子,幾乎是在半蹲著央求杏兒︰「孩子,留下吧,我們會拿你像親生的孩子一樣對待的杏兒不哭了,擦干了眼淚,頭點得跟撥浪鼓似的。

大嬸也樂顛顛得,抱起杏兒,就出去了。大伯一個蹲在 轆邊,又吧嗒吧嗒抽了幾鍋煙,看見杏兒穿著一身花衣服地來到他的面前,又是拉又是拽的這讓大伯更加堅定了撫養杏兒的決心。

到了晚上,杏兒睡熟了,月光透過窗戶均勻地撒在屋子里,照出一副可愛的孩子臉,大伯抽過一鍋煙又捋了捋那參差不齊的胡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唉,可憐的孩子哪,小小年紀就沒了娘,她爹又整天沉迷賭博,苦命啊

油燈冒出的煙一竄一竄的,整個屋子里一股油煙味,很嗆人!牆上的鐘已經走到十一點了,大嬸還坐在油燈下刺刺地納著鞋底,她听見大伯的嘆息是那麼的無奈,理解地看了大伯一眼,斜著眼楮對著大伯傻笑了一下,大伯磕了磕煙鍋,瞅了瞅牆上的鐘︰「十二點了,我咋沒注意呢,時間過得這麼快,娃他媽,明天再做,燈熄了睡覺吧

「你先睡吧,我已經把鞋子做好了,就差一個書包帶了大嬸抿了一口茶,打了呵欠。

「我要尿尿!我要尿尿!」躺在炕上的杏兒揉著眼楮從炕上爬起來。

大伯伸出長滿老繭的手,模著杏兒的腦袋說︰「乖孩子,不哭,起來尿

杏兒哇的一聲哭了,大伯哄了半天,她才支支吾吾地說︰「叔叔,我尿炕了,你會打我嗎?」大伯笑了,笑得胡須都跳起舞來了。

「叔叔不會打你的,尿炕上了沒什麼的,叔叔小的時候也經常尿炕的大伯哄著杏兒。

坐在一旁的大嬸將她做好的鞋子和書包拿給杏兒看時,杏兒哭得更加厲害了,她抽泣著說︰「阿姨,你真好,我還尿炕,對不起

大嬸的臉色是有點陰,她這人好干淨,尤其不喜歡尿炕的孩子。有一次,她的小兒子尿炕了,她又是打又是罵得,恁是給把孩子的習慣給糾正了過來。盡管這樣,她還是滿臉堆笑哄著杏兒︰「孩子,尿了阿姨洗嘛,不要哭了,快試試阿姨給你做的鞋子和書包明天就送你去學校

杏兒樂呵呵地爬起來穿上鞋子,好乖巧的鞋子,穿在杏兒的小腳上是那麼的合適,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街上買的鞋子呢?

大嬸的針線活是村里村外出了名的,針腳又細又整齊,用她的話說,這關乎面子的活,可馬虎不得。

再背上書包,那樣高興的樣子杏兒從沒有過,大伯和大嬸像看著寶貝一樣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姑娘,突然很感激,是啊,是老天送給他們的開心果。

杏兒坐在大伯得膝蓋上,樂得像一朵盛開的向日葵。

就這樣折騰了一晚,睡下不一會,雞就叫了。

一大早,雞兒圍著大嬸團團轉,有一只帶頭的公雞,走起路來來雄赳赳氣昂昂的那種,竟然啄了大嬸的手,這下,可讓她發了火了,生氣地罵道︰「你這沒良心的東西,我天天喂你,你還啄我,沒有你母雞還不下蛋了嗎?干脆,我把你宰著吃了算了

大嬸一向很小氣,這次竟然要殺雞了,確實是一件怪事。

其實,大伯最清楚了,她是想給杏兒補補身子,昨晚還念叨著杏兒瘦的肋骨都能看見呢,要是換了平常,誰有能耐讓她下得決心殺一只公雞來吃呢?

自從杏兒上學後,大伯和大嬸在多了一份欣慰地同時也多了一份負擔。

年近50歲的大伯,要糧食沒糧食,要家產更是沒有,黑乎乎的屋子里除了一台收音機,其余什麼都沒有。炕上鋪著一張補丁堆補丁的床單,但卻補得很妙︰針腳很細,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用針縫過。

心思細密的大嬸,她總是將那破舊的床單洗了再補,補了再洗,在別人看來,那樣的床單只能扔掉了,而大嬸卻把它補得天衣無縫,村里大大小小的人都說大嬸針線做得好。拮據的家境,常常使老兩口夜里睡不著覺。

冬天的夜晚,寒風扯得樹干嗚嗚做響。

昏暗的燈光下,大伯守著一尊土爐子吧嗒吧嗒地抽著煙,緊皺的眉頭中裝滿了煩惱與憂愁,古銅色的臉上沒有一絲寬悅,額頭上那幾根皺紋似乎更深刻了,旱煙抽了一袋又一袋,好像大伯得心里又有了新的煩惱一樣。

爐里的火苗呼啦呼啦的,大嬸坐在炕頭上縫著衣服,盡管光線很暗,可她還是像執行一項重要的任務似的——不緊不慢,細而均勻地針腳也折射出大嬸的性情。

「杏兒上三年級了,穿的衣服還不敢和別人比,幸虧學習好,老師還看得起,要不然大嬸念叨著,但又看見大伯那難看的臉色,她就停下了。這似乎是女人的通病,心里裝不了事,有芝麻大點事,就在男人面前絮叨。

大約過了好一陣子,大伯才清清嗓子說︰「唉,今年收成又不比往年,我們幾個人恐怕連肚子都填不飽,還要供杏兒和解放讀書,這錢從哪來呢?」

「是啊,這兩個孩子學習一個賽如一個,到底供哪一個呢?唉,真讓人犯難大嬸的心態似乎有點變化,再怎麼說,解放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麼,她不清不楚地念叨了這麼一句。

也許,只是為了試探一下大伯,也許是無奈的自我圓說,誰知道呢。大伯想了一會︰「老伴,你看這樣行不?雖然解放是我們親生兒子,但我覺得杏兒更可憐一點,再說女兒要嫁人,沒文化嫁給別人要受氣的,兒子終歸在父母身邊,我們也不操撒心,就讓杏兒念吧,明早把解放叫來商量一下

「誰叫咱們窮呢,也只好按你說的去辦吧!」大嬸盡管心里有千百個不願意,但又有什麼辦法,無奈地很。

杏兒已經是三年級的學生了,可是她依然很懂事,對待兩位老人十分孝順,六月份,正是收割的季節,她為了能給父母幫上忙,天不亮就起來,喂雞喂豬,打掃家里,再給老倆口煮個雞蛋,好讓他們吃了上地。中午放學回家,放下書包,就直奔廚房,做好飯等著兩位老人回家。大伯和大嬸雖然忙了點,累了點,心里像開了花一樣,干勁十足。

在學校里,學習成績也很好,她從不偷懶,凡是老師講過的東西,她都要重新做一次,在日記里,她這樣寫道︰「我能坐在這里念書,已經很幸運,父母一把年紀了,卻還要為我們一家人奔波,再不好好學習,怎麼對得起他們的養育之恩呢?」

大伯聞听杏兒在學校的表現也十分高興︰「只要我杏兒學習好,我就是窮的砸鍋賣鐵,也要供我杏兒上學

春天里陽光柔和地撒在院子里,柳條開始泛綠了,杏花開得滿院紅,牛兒在院子里奔奔跳跳,好像在贊美春天的美麗。

唯有牆角下拴著那只黑色的看門狗竟趴在地上哇哇地叫,一會又一陣猛嘶,試圖想咬斷繩子逃跑一樣,經過一陣子的折磨,它咬斷繩子滿院子撲騰了起來屎拉了一院子,然後一頭撞到門上,栽倒死了。

杏兒見黑狗死了,傷心地抱著它模著它的頭說︰「小黑,你怎麼了?小黑」

大嬸最愛迷信了,認為初一家里突然死去一只狗,肯定是什麼不祥之兆,她一把拉過杏兒大喊︰「去,吃飯去!一只狗死了值得你這麼哭天窪地的叫喚嗎?」

大嬸一直在擔心,後來,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個巫婆,在桌子上敲敲打打一陣,就完事了。更讓她痛心的是老巫婆不僅拿走了100多塊錢,還偷走了大嬸的一對金耳環。

大嬸忙里忙外,見人就夸杏兒有出息,今年肯定能考上。

然而,天不隨人願,偏偏讓大嬸這賣嘴的話收不會來了——大伯病倒了,剛一住院就花掉了幾千塊,還哪有錢供杏兒上學呢,再說,杏兒哪有什麼心思去上學呢?

大伯對她有恩,現在正是需要她的時候,依杏兒的脾氣,就是打死也不會離開大伯半步的。

大伯癱瘓在床,杏兒拉著大伯的手,給大伯講學校里的故事,討大伯開心,但背過大伯,她會哭,哭得很傷心︰「老天爺啊,為什麼要讓這樣的好人遭這樣的罪呢?」

她總是給鄰居們說︰「我這命是爹給的,我一定要好好待他

鄰居王嬸50多歲,經常過來陪大伯聊天解悶。她總是說︰「他大伯好人有好報,落了這麼一個孝順的閨女,真讓人羨慕

大伯也很自豪︰「是啊,我這閨女比親生的要強咧,親生的怎樣,也不來看咱一眼,唉

大伯的眼楮濕潤了,他想到了那個不孝女,傷心了,是啊,把女兒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這麼大,現在他病成這樣,看都沒來看他一眼,怎能不叫他傷心呢?

幸虧有杏兒的陪伴,他才覺得多少有些安慰。自從大伯病了,大嬸就沒進過那房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嬸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十分冷酷。每天出去串門,天不黑不進門。

還是杏兒懂事,她好心去勸大嬸看看大伯,他一個人也不願意躺著啊。

「活該!把人還害不死嗎?我沒空去搭理他大嬸丟下這麼一句就急匆匆地走了。杏兒也覺得大嬸變了,而且變化很大。她心里揣摩著︰媽50多歲的人了,整天打扮得花花哨哨的去誰家串門啊!以前不是這樣啊。為了弄個明白,杏兒決定偷偷跟蹤大嬸。吃完飯,大嬸打扮了一番,照樣出門了,杏兒穿小道跟隨大嬸。

杏兒跟隨大嬸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的腳步很輕,但大嬸的腳步似乎更輕,也更快,翻過一座山,杏兒已經氣喘吁吁了,大嬸就在她前面不遠處,沒辦法,別給跟丟了,于是她又打起精神,跟在大嬸後面,過了一條小溪,來到一家黑漆大門口前。

杏兒驚呆了︰這不是我家嗎?小時候自己就從這里逃出來的,她迫切地等待著奇跡的出現。大嬸敲了敲門,嘴里還嘀咕著什麼,過了一會了,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40多歲的人,這人與常人沒什麼區別,只是左臉上有一條疤,歪歪扭扭的像一只蜈蚣。

杏兒一時愣在那里——這條疤是她用釘子劃破的,因為她爸爸經常為打牌和媽媽吵架,她討厭爸爸,趁他睡覺時故意劃傷他的臉。

看著他那個「麻將爸爸」和自己的養母有說有笑的,杏兒非常生氣,她差點進去扇他們兩耳光,可她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她躲在樹的後面偷听他們的談話。

「那死不了的誰伺候著呢?」那男人問。

「杏兒」。大嬸回答。

「杏兒?我的女兒,也不知道她肯不肯認我這個爸呢?」那男人問。

大嬸笑著說︰「等那老不死的一死,杏兒不就屬于我們的了?」

她歹毒的心不容置疑的在那張臉上顯現出來,這一切杏兒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她不相信,一起生活幾十年的夫妻,怎麼可以這麼歹毒呢?

「對,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那男人似乎能想到大伯哪天去世,看來他是多麼急切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杏兒听著這些嚇人的話,思緒翩然︰好毒啊,竟然等不到大伯過世就和這麼一個男人在一起,真是作孽啊。

虧得養父對她這麼好,良心讓狗吃了!盡管他是我的生父,可他歹毒的心讓人不能容忍,我當初若不是養父收留我,我還能活到今天嗎?

養父現在有病臥床,她竟然肯背叛,給養父送上一頂綠帽子!哼,這對狗男女,為了養父,我要把你們的陰謀全盤托出,等著吧。

杏兒慌忙地逃了出去,穿過小樹林,過了河,飛一般地沖向和對岸的工地,到了工地,一把扯出正在工地干活的解放,徑直來到這黑漆大門口前。

解放感到莫名其妙,笑著說︰「我這小妹,哥哥可是大忙人哪,你拉我到這兒做什麼呢?」

杏兒一言不發跳上牆,指著站在院子里的那兩個人說︰「哥,你看那是誰?」

解放順著杏兒的指向望去︰一男一女正在有說有笑的,其中那個女的很像自己的娘!解放的臉乍一紅乍一青的,張嘴說了聲︰「小妹,謝謝你!」

倔強的解放再也忍不住了,他拉著杏兒一起撞開了大門,門開了,露出兩張難看的臉龐,大嬸動動嘴唇,好像要對兒子說什麼。解放全然不顧這一切,飛起一腳,大嬸就躺在地上了。

那男的似乎生氣了︰「你這小伙子,怎麼可以這樣,她畢竟是一個女人家,怎麼經得住你一腳呢?」

「滾開。你廢話少說,我踩得是我娘,你算哪根蔥啊?我告訴你,我爹還睡在炕上呢,若再招惹我娘,我不讓你腦袋搬家也要讓你爬著走路!」解放生氣地吼道。

男的看著杏兒,一臉的無辜,好像在尋求女兒的諒解似的。杏兒大聲說︰「你還想著謀害我爹,好歹毒

「不,我才是你的爹那男人拒絕,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杏兒瞪著眼楮罵道︰「當初是你把我從這里趕出來的,現在還想我叫你一聲爹,你別做夢了解放驚呆了,不知道其中原因的他眼中充滿了疑惑,望著杏兒。

杏兒說︰「哥,咱們走!」兄妹倆走了,留下這個男人,也不知道此時的他能想些什麼。

大嬸被兒子帶回了家,她不言不語地呆坐在那里,解放好像又要罵她的樣子,但被杏兒攔住了︰「哥,你別管她,先讓安靜安靜

解放一副很認真的樣子,拉過杏兒︰「好妹妹,跟哥說,你是不是氣哥頂撞了那男人,不,是你爹

「哥,我是氣,氣你剛才怎麼沒打幾拳。我恨他,我娘為了勸他不賭博,挨了多少打和罵,在外人面前還用髒話侮辱我娘,好像他賭不贏錢全是我娘害的,為了這個家,我娘起早貪黑地干著,終于有一天她撐不下去了。我不但不會原諒他,而且這一輩子我都不打算原諒他杏兒幾乎是帶著哭腔喊出來的。

解放有點後悔自己的莽撞,問了不該問的話。「好了,妹妹,別難過,你永遠都是我的親妹妹杏兒像個不懂事的孩子,爬在解放的肩頭抽泣著。

杏兒一直照顧著大伯,她是不想讓大伯知道大嬸的事,可是也不知道是誰告訴了大伯。

「爸!爸——」杏兒喊著大伯,大伯沒有回答,只听到一陣一陣的抽泣聲。好久,大伯才勉強睜開眼楮,嘴里念叨著︰「杏兒!解放!」

「爸!我和哥都在這兒呢?你不用怕的杏兒抽泣著。

大伯拉過兄妹倆的手,緩緩地說︰「爸爸如果走了,你們要好好的生活,不要和你媽吵嘴,凡是讓著她點,再怎麼說,她也是你媽呀!」

「爸爸,您放心養病,我們會照顧好我媽的,您要好好養病啊兄妹倆哭著說。

「別哭,人總會老的。爸爸這里還有幾百塊錢,你們拿著有用。解放,你要好好照顧杏兒,她可是你妹妹,不要讓爸爸閉不上眼楮大伯好像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似的。

解放緊緊抓住大伯的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里啪啦地滾落下來,杏兒伏在大伯的身旁,右手緊緊攥著大伯的被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轉。大伯望著杏兒和解放︰「乖,乖孩子,听話

第二天早上,大伯就去了。

辦完喪事後,大嬸決定跟著二兒子生活,解放和杏兒把大嬸交給了二哥,心里踏實了許多。為了以後生活得更好些,他們決定南下打工。

給讀者的話:

今天第二次和他吵架,她嫌我跟了她,我倒是也不客氣,直言不諱,是啊,自己多s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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