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崗好久沒有收到亞娃的來信了,再加上同事們莫名的奚落,他再也耐不住性子決定回家看看。
謝崗臨走時,工友小李幫他買了些吃的東西,幫他拎著行李,在站台上看著他看看地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
送走了謝崗,小李拖著一身的疲倦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看著謝崗的床上躺著那個孤零零的枕頭。心里便不由一陣泛酸︰「唉,崗子,你早該回去了,你那老婆估計都要跟人私奔了,可憐啊,虧我們崗子還人前人後的夸她呢?他娘呢,這女人有一個是好的嗎?」
一會兒,小李的宿舍門口便簇擁著好幾個工友,有的在打听謝崗回家的信息,有的則在竊竊私語,小聲議論著什麼,用拳頭砸門的是另外一個工友王凱,虎背熊腰,黝黑的皮膚,干起活來從不懂得省力氣,他和小李,謝崗常在一起,三個人,相處得像兄弟,有困難一起想辦法解決,有快樂也一起分享。
王凱**著膀子錘門,握起的拳頭,青筋初綻,便錘門便喊︰「小李子,開門!睡死了嗎?快開門
小李子听見是王凱的聲音,一個骨碌從謝崗的床上翻起來,邊找拖鞋邊回答︰「來了,來了,慢點不行啊,錘啥錘?吹壞了門,你小子一個月就白干了
門開了,小李子的頭發直立著,好像受了什麼驚嚇似的,一只褲腳挽得老高,一只褲腳耷拉在腳面上,好像屋子里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一樣。
王凱撞開了站在門口的小李子,嘴里嘟囔著︰「我看你小子藏誰在這宿舍里了,鬼鬼祟祟的,瞧瞧,你那狼狽的樣子,活活像被人過一樣
小李子一把扯過王凱︰「你找啊,看我能藏什麼人?還我被,這麼不要臉的話你都能說出來,可見你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王凱反擊道︰「我怎麼了?你看你那熊樣,不是被,那是什麼?」
小李子清清喉嚨︰「嗯,謝崗的一封信被你攔截了
,他收不到媳婦的信回家了,你說接下來怎麼辦?」
「什麼?謝崗回去了?」王凱疑惑地反問。
「是啊,回去了,這下禍闖大了小李子埋怨道。
王凱生氣地罵道︰「我說你不像個爺們,你還不信,當初那封信可是經過你同意來攔截下來的,你也在啊,現在怎麼就怨我呢?用你那豬腦袋想想,能把封信如果落在崗子的手里,你想想,他會怎麼樣?你想過嗎?結果不還都一樣,回家是必然的,靜待佳音吧
小李子覺得王凱的話也不無道理︰「也是,當初要不是你攔截,謝崗看了那信指不定怎麼樣呢?唉,既然已經回去了,就讓他面對吧,佳音談不上,我總覺得謝崗這次回家總會發生點什麼
王凱拍拍小李子的肩膀︰「該發生的躲也躲不掉啊,自古以來,這女人就是禍水,我也看出來了,咱這哥們,一個個總躲不過女人的傷害呢?按我說,謝崗回去應該狠狠揍那個狗屁技術員,趁人家不在家勾引人家老婆,算什麼東西?」
小李子接過王凱的話茬︰「你這是什麼話?打人就不對了,當初就是因為他打了周童才把自己送進監獄,要是沒有這事,指不定會怎麼樣呢?」
王凱扯高了嗓門︰「你這兔崽子,胳膊肘總往外拐啊,你得周童什麼好處了,這麼向著他說話?」
小李子說︰「我是就事論事,也許當初橫刀奪愛的還是謝崗呢?誰知道呢?要不然,哪個男人願意追個有夫君的女人滿村子跑呢?不是動了真情,換做你,你會嗎?
王凱突然大笑起來,用食指指著小李子的腦門說︰「老實交代,你對誰的老婆動心了?哈哈,不過你說的也是,要是沒動真感情,誰願意追個有夫之婦滿村子跑呢?」
小李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你說,謝崗不會就這樣被逼分手了吧
「不會的,要真那樣,那他就真孬王凱態度決絕。
「但願吧小李子的口氣里充滿了無奈。
謝崗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他覺得亞娃能有什麼事,這麼久了都不記得給自己寫上一封信。
夕陽的余輝撒在列車的車窗上,車廂里的抖動越來越厲害,車子終于進站了,謝崗擠過一個胖乎乎的女人飛奔下車。那女人還在扯著嗓子罵︰「你急著戴孝帽子呢?」
到了村口,井台上站著幾個婦女,水桶丟在一邊,簇擁在一起,神秘兮兮地議論著什麼,看見謝崗,有的去打水,有的急急忙忙打聲招呼便落荒而逃。謝崗覺得很奇怪,換了平時,都鄰里街坊的,互相打聲招呼,還嘮上個半天,今天也不知怎麼了?
來到自家的大門口,狗窩旁邊蹲著一個柴垛,整整齊齊,四方四正,足足有三米高,這是謝崗臨走時劈好的木柴,他怕他走了,亞娃做飯的時候找不到柴禾,更怕亞娃自己不會用斧子傷了自己,現在這柴垛僅剩下一米高了,狗食盆里還有點殘羹剩飯,那只黑色的狗拖著一根粗大的鐵鏈子在旁邊游走著,就是不肯吃那狗屎盆里的殘羹剩飯。
听見腳步聲,那狗一下子出來汪汪地叫了兩聲,伴隨著粗重的鐵鏈聲,兩聲以後,汪汪聲就消失了,隨即而來的是這黑狗搖著尾巴,發出嗯啊的聲音。
這個時候,謝崗的父親出來了︰「這畜生還認人呢?我說是誰呢,咬了兩聲就沒動靜了,原來是你回來了
「爹,您身體還好吧?看您一下子又老了這麼多謝崗站在父親面前,第一次這樣端詳著自己的父親。
老人笑著說︰「這小子出去還混機靈了,還懂得關心你老爹了,我好這呢,老是很正常的,孫子都多大了,我再不老點,那還不成老不死的了?」
謝崗的母親听到聲音,從里屋走了出來︰「進來再絮叨啊,外面風大,別著涼了
還是母親懂得照顧人,她看見兒子回來,高興地倒了一杯地椒茶遞了過去,又從廚房端來一碗熱饅頭,雪白的饅頭還冒著熱氣呢?
謝崗不顧三七二十一,抓起饅頭就塞進了嘴里,邊吃邊說︰「還是媽蒸的饅頭好吃,在外面,買的饅頭沒一點味道
謝崗的母親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狼吞虎咽︰「慢點吃,剛出籠的熱饅頭,容易噎著
「沒事的,媽,這有地椒茶,沒事謝崗急忙擺手。
謝崗喝了一口地椒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媽,亞娃干什麼去了,怎麼沒見亞娃
「哦,她呀,整天在實驗田里,也不知道能擺弄出什麼來謝崗的母親一臉的不高興。
謝崗的父親插話了︰「你說的是什麼話?試驗田里能擺弄出什麼?烏鴉嘴
謝崗看著父母親,似乎嗅出了什麼不尋常的味道,他什麼話也不說,直接去了自家的試驗田。
謝崗的父親看著謝崗離去的身影不禁埋怨︰「我說,你,你這是弄的什麼事啊?」
試驗田里長的是豐隆二號,這是最近研究的玉米新品種,周童說抗病抗旱顆粒飽滿,但在老人們的眼里,和普通的玉米沒什麼兩樣。周童和亞娃蹲在地埂上,小心翼翼地扶著幼小的玉米苗,一邊聊著天,一邊往長有玉米的小窩里澆著水。
周童笑著說︰「瞧瞧,這麼多試驗田,我就成了你家的專職技術員了,還是你亞娃面子大
亞娃一起身,忽然被腳下一土疙瘩絆了一下,身子直抵周童的懷抱,這個時候,要是周童躲開興許亞娃就摔一個趔趄,但是周童沒有躲開,他似乎一直在等著上天賜給他一個這麼絕佳的機會。
周童張開雙臂,接住了亞娃,亞娃的眼楮一動不動地盯著周童,他們此時的距離僅僅以厘米為單位。不巧的很,這一幕,正好被前來試驗田找亞娃的謝崗發現了。
謝崗站在那里,想起在村口井台上看見的那幾個竊竊私語的女人,想起母親那句莫名的話,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只見謝崗在周圍旋轉了一圈,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大概是看有沒有什麼工具吧,盤旋了一會,他一個健步沖了過去,一把抓住周童的衣領就在地里扭打了起來。
亞娃一看是謝崗回來了,她也顧不上多解釋什麼,看到謝崗抓住了周童的衣領,就甩給謝崗一記響亮的耳光。
挨了亞娃的一巴掌,謝崗捂著臉︰「好,亞娃,你居然打我,為了那個野男人打我
亞娃暴跳如雷︰「謝崗,你給我住口!什麼是野男人?他是我表哥,現在是村里派來的技術員
「我呸!技術員?狗屁啊,我們這些人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誰不會種玉米,要他來什麼技術指導?我看是指導別人老婆的技術活吧?周童,媽的,你早干嘛去了?亞娃現在是我的老婆,你算哪根蔥?」謝崗的聲音,似乎生怕別人听不見似的,就差沒喊出來了。
周童用手指著謝崗的額頭︰「我奉勸你說話小心點!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再潑婦罵街也不晚啊
謝崗緊緊逼著周童︰「真相?老子看見的真相就是你們抱在一起,難道這不是真相嗎?」
周童無奈地搖頭︰「算了,既然你執意這樣,我也沒必要解釋那麼多,是的,我一直都喜歡亞娃,要不是那場車禍,亞娃現在是我的女人,你又算哪根蔥?」
亞娃見自己勸不了面前兩個面面相對的男人,于是扯高了高出平時幾倍的聲音大吼︰「住口!你們兩個非要這樣嗎?非逼我上絕路嗎?」
謝崗一听這話,立馬松開了攥緊對方衣領的手,走近亞娃身邊︰「亞娃,別這麼說啊,我知道你生氣,可我比你更生氣啊
周童立在那里,嘆著氣︰「唉,你這有是何必呢?
因著面子,周童不肯回村委會,他怕被領導知道這事就完了,于是,硬是抓住謝崗不放,說什麼要談談?亞娃怕他們談的不好,中途又扭打起來,就一個勁地拉著謝崗,謝崗其實也想跟周童談談,被亞娃這麼一拉,謝崗就生氣了,她一把推開亞娃的手臂︰「你還嫌不夠丟人嗎?我只是跟他談談,你怕什麼?」
亞娃被謝崗推到了一邊,亞娃坐在地上,捂著臉哭泣,周童看到謝崗推倒了亞娃,大聲罵道︰「姓謝的,跟女人較什麼勁呢?是男人,有本事沖我來!」說著還拍拍自己的胸脯。
謝崗三分鐘以前還想著和平解決這事,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公然挑戰我的耐性。不由分說,謝崗一拳上去,周童就倒在了地上。謝崗騎到周童的身上,對著周童的身體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這時候,亞娃的地里都站滿了村里的老老少少,隔壁的王嫂一看勢頭不對,趕快往家里跑,邊跑邊喊︰「嬸子,快去看看,你家的崗子和村上的技術員打起來了
老兩口聞聲,嚇得兩腿發軟,慌慌張張跑到自己的實驗田里,早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到了地里,謝崗的父親發現謝崗還騎在周童的身上撕扯著周童的頭發,嘴里大罵著︰「我讓你再勾引別人的老婆,他媽的,打不了老子再坐幾年牢
謝崗的父親月兌下自己的鞋子,撲上去,一把扯住兒子,一頓鞋底,只听見啪啪的響聲,謝崗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這個時候,謝崗爬了起來,抱著他父親的腿哭喊著︰「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惹您生氣,你沒看見啊,他們竟然」
謝崗的父親一陣震怒︰「你這個沒出息的玩意,你不覺得自己很丟人嗎?竟然在這麼多人面前不知羞恥地胡作非為,你是我的兒子嗎?」
過了大約15分鐘左右,謝崗說話了︰「爹,我錯了,您別生氣了,我還想做您的兒子
「那好,去,過去把周技術員扶起來,扶到家里,叫醫生給他檢查敷藥謝崗的父親指了指還趴在地上的周童。
「這」謝崗猶豫著,畢竟三分鐘之前他還對他充滿了仇恨的。
「怎麼?你不想做我的兒子?」謝崗的父親厲聲責問道。
謝崗急忙回答︰「做,我做,我按您的吩咐去做就是
謝崗走了過去,扶起周童,一步一步往家里走。亞娃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心里卻充滿了無限的愧疚,盡管謝崗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個誤會,但她總覺得自己對不起老人家。
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自己的公公竟然還是向著她說話,如她所願,還同意把自己的表哥接到自己家接受治療。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對公公說點什麼,但卻什麼也說不上來。
謝崗仇恨的眼楮在盯著周童,但還是負責幫他請醫生,敷傷口,畢竟禍是他闖出來的。這一刻,想到亞娃,他還真從心底里佩服這個女人︰「行啊,你不光給我戴了綠帽子,還要我乖乖地為你的情人擦藥療傷,你是怎麼收買我的父親的。你等著,死女人
亞娃喜歡把心事說給自己的婆婆,只有婆婆才能心平氣和地听她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遍,而謝崗,絕對就沒有這份耐心。
這幾天,周童在養傷,亞娃跑前跑後地伺候著,一會送飯,一會翻身,謝崗看見了,就找母親訴苦︰「媽,您看看,這叫什麼事啊?」讓謝崗郁悶的是,一向支持自己的母親竟然狠狠地白了自己一眼。
謝崗的母親食指戳著兒子的腦袋,生氣地說︰「到今天這樣,還不是怪你不弄清青紅皂白就打人。你那天看到的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亞娃因為不小心被腳下土塊一絆,差點摔倒,要不是人家周指導員,亞娃摔下去後腦勺正好對著一把鐵鍬」
謝崗听了母親的話,狠狠得錘了錘自己的胸部︰「唉呀,這事弄的
周童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老話說得好,捉不到狐狸還惹一身騷,不過,這話倒不是那麼嚴重,周童的眼里,亞娃不是什麼狐狸,而是一只潔白無瑕的天鵝。
周童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亞娃之所以選擇了謝崗,並不是謝崗比自己優秀了多少,而是亞娃的脆弱與商量讓她無法接受那樣的現實。當初如果謝崗完好無損,說不定現在他和亞娃現在就已經在一起了,可命運偏偏讓謝崗進了監獄。
現在的亞娃,雖然肯接受他的幫忙,但從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們之間是隔著一堵牆,這堵牆看不見也模不到,但實實在在是存在的。
周童走了,亞娃心里不好受,她沒有辦法在謝崗面前對周童說一聲對不起,她清楚,這一刻,那怕是一個眼神在謝崗眼里都是鐵錚錚的罪證。
謝崗低著頭,走進自己的房間,跟亞娃說︰「對不起,我太沖動了!」
亞娃沒有吭聲,用被子蒙著頭,謝崗看了看,亞娃沒有任何動靜。
謝崗有些生氣,看了看周圍,沒有什麼東西,月兌掉自己的鞋子,對著自己的臉啪啪的兩下,嘴里還不停地罵︰「謝崗,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冤枉誰不好,非要冤枉亞娃呢」。
亞娃騰地從床上爬起來,鞋都沒來得及床,一下子撲到謝崗身邊,大聲喊叫︰「謝崗,你還是個男人啊?除了苦肉計,你還能來點新鮮的嗎?」
謝崗的眼楮睜得老大,這麼多年,亞娃一向溫柔體貼,對他沒有大聲說過一句話,今天怎麼了?難道她真的被周童那小子要勾走了嗎?
給讀者的話:
突然發現最近追求我的那麼多人,其實就是一個人,而且似曾相識,有點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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