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星輕撫著石碑上「相思冢」三個字,從衣領內掏出一串相思豆穿成的項鏈,這是當年袁婆婆用旁邊這棵相思樹上的豆子串給她的,如今這些豆子已經不能再發芽了,只好等他日尋些種子再在墓旁重新種一棵相思樹了。
跪伏在墓前磕了幾個頭,被辰霄兄妹扶起。辰汐說︰「曉星,如今你的木屋被燒掉了,還是跟我們走吧
「是啊,如今木屋被毀,又沒了障雲陣庇護,這里已無法安身,不如就先跟我們一起走,他日這山林重新長出來,你若想回來再說
曉星欲要開口,卻如鯁在喉,不能言語,只好微微點了點頭,跪在墓前又拜了幾拜。
「大哥!汐汐!」只見遠處幾叢人影奔來,跑在最前那個,一身白衣似雪,手持一柄赤紅炫日長劍左右揮掃,將擋在前方尚有余焰的焦木劈倒,硬生生闢出一條路來。約三四丈開外,足尖輕點,一個飛身已至三人面前。
「太好了,你們還活著!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這白衣之人正是昨日去雇車馬的居辰昀。只見他他滿面汗水,大口喘著氣,一到近前就抓著辰霄與辰汐上下打看。
辰霄拍著緊緊抓住他臂膀的辰昀說道︰「我們沒事,幸好在地窖中躲過大火,不然你們此番尋來只怕見到的就是三具焦炭了
「今日一早起身前來,誰知趕到據此幾里外就見火光沖天,果然起了山火。火勢太猛無法進入,幸好你們都沒事又將手中赤紅長劍遞給辰霄,「全仗上次遇劫大哥給我防身防身的羲和劍,否則斷無法闢出路進來
「是啊,少莊主,二少主見這里起了大火,急得當時就要沖進來救人,我等極力勸阻才攔下來,否則這樣大的山火恐怕也已葬身火海了「是啊,是啊,幸好少莊主和小姐吉人天相,平安無事眾隨從七嘴八舌的說著。
「好了,大家辛苦了,先在此休息一下吧辰霄接過羲和劍,已有人遞上水袋,他將水袋遞給曉星,「喝點水吧又轉頭對辰昀說︰「此次不知何因起了山火,曉星姑娘的家也因此被毀,我決定邀她與我們同去杭州陸師伯家做客
辰昀看向曉星,點頭一笑道︰「這是自然,之前大哥與小妹多虧曉星姑娘照顧,原也該邀請同去杭州走走,何況陸叔伯個性爽朗,也是個好客之人。曉星姑娘不必有何擔心曉星聞言也只略點了點頭。
休息了一些時候,一行人準備上路,辰昀將辰汐從地上攙起來,「汐汐,听大哥說你腳扭傷了不便行走,二哥背你如何?」
辰汐挽住曉星的胳膊說︰「我不要!人家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人背,我要跟曉星一起走
「別鬧了,你現在沒有手杖怎麼走?難道要曉星扶著你?不要給人家添麻煩了,不然讓大哥背你?」辰霄開口道。
辰汐別過小臉道︰「不要,我不要人背,沒有手杖,那你把羲和劍給我拄著
見她執意想自己走路,也不再勸,辰霄將羲和劍遞給她,「喏,你自己要走的啊,羲和劍可不比木頭手杖,沉的很,到時別走不動又吵著讓人背你辰汐一把接過羲和劍,杵在地上,「不會,不會
辰昀見狀皺眉道︰「大哥,怎麼能讓小妹拿羲和劍當手杖呢?若讓爹知道定然會生氣的辰霄哈哈一笑,「不過是把略堅韌鋒利,比其他刀劍略沉些的劍罷了,天下之物能盡其用才是有用之物,現在不用來打架,做手杖不是剛好?走吧,天黑之前我們還要趕到鎮上休息辰昀薄唇緊抿,沒說什麼,跟在辰霄身後一同下山。
來到山下,辰汐與曉星同乘一輛馬車,辰霄與一眾隨從騎馬前行。
一路上曉星仍不愛言語,辰汐搜腸刮肚地講些趣事逗她開心,結果均已失敗告終,終于實在無聊,厭厭睡去。曉星爬出車外,與趕車的車夫並排坐著。辰霄驅馬近前,開口問道︰「怎麼?車里太悶了嗎?」曉星仰頭道︰「不是,那個……辰汐睡著了辰霄朗聲大笑,伸出手道︰「來,抓住我的手抓住曉星的手,手臂向回一扯,將曉星拉到馬上與他同乘一騎。
辰昀驅馬近前,笑道︰「想必這幾日曉星姑娘也吃了不少小妹睡著時的苦頭吧?」曉星羞澀地點頭道︰「呵呵……確實……領教過了辰霄兄弟聞言相視大笑。
當夜,眾人行至鎮上,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又接著趕路。接近杭州府地,一路上倒很太平,本也不急趕路,所以一路走走停停,東瞧西看,直走了三四日才到杭州城。自杭州城北門而入,曉星掀起簾子,只見道路兩旁樓閣林立,行人往來不絕,商販叫賣聲聲。看不盡的繁華景象,听不完的燕語鶯歌,三步一亭橋五步一水榭,這真是︰水國多台榭,吳風尚管弦。每家皆有酒,無處不過船。
行至城北一寬門大院眾人駐馬,但見兩只威武石獸蹲踞于階前,拾階而上,兩扇瓖著黃銅牟釘的朱紅大門上方懸著一面黑底匾額,上書「順遠鏢局」四個鎦金大字。辰霄勒韁下馬,上前抱拳道︰「曙雀山莊居辰霄協二弟居辰昀三妹居辰汐前來拜會順遠鏢局陸總鏢頭
門旁侍者听來者所報名號,立即迎上前去,恭身言道︰「原來是曙雀山莊少莊主,小的們在此久候多時,總鏢頭早有交代︰少莊主等人到了不必通報,直接恭請進後院休息,小的這就吩咐下面準備,為諸位接風洗塵
辰霄點頭道︰「多謝總鏢頭厚待,那就有勞小哥帶路吧其他人也跟著下馬,辰霄與辰昀兩兄弟隨著門侍一同來到東廂一處別致院落,而曉星與辰汐原本被是安排了兩個丫鬟引她們去西廂休息,可辰汐吵著不要,辰霄只好對趕過來伺候的老管家說︰「舍妹年幼,第一次出遠門,尚不適應,還需要我等在身邊看顧,不如與我們一同住在這里好了這老管家自然知道這幾位都是總鏢頭的師門子佷,鏢局的貴客,不敢違逆,因此便允了。
兄妹三人連同曉星,每人一間屋子,老管家吩咐為幾位貴客準備熱水沐浴。辰霄步入房間,老管家恭身跟隨其後,此屋向陽而設,倒是寬敞雅致,一副六折山水屏風後面擺了個香樟浴桶,幾個僕役小廝正在忙著提桶灌水調試水溫。辰霄轉身問老管家︰「請問李管家,陸師伯不在府內麼?怎麼沒見出來
老管家滿面堆笑道︰「居少莊主有所不知,前些時日總鏢頭接了一趟鏢,指名要總鏢頭親自護送,走了近一個月了,想必這兩天就會回來
辰霄點點頭,又問道︰「這次接到陸師伯來信,說有意金盆洗手,可是真的?」
「唉!」老管家聞言嘆了口氣,「是真的,總鏢頭他……唉,其實這次邀請二位少莊主前來一是為了請幾位來杭州游玩,再也是想看看你二人之中可有人能接替他管理順遠鏢局
「陸師伯正當壯年,如何突然有退隱之意?」辰霄覺得此事有蹊蹺,繼續追問。
老管家面色微變,略一遲疑,走到屏風後面對幾個小廝道︰「好了,這里不需要伺候了,居少莊主要沐浴更衣,你們都出去吧眾人應諾退下,老管家步到門口,四下探看,退回身將門關上。轉回身,一雙老眼淚光隱隱。辰霄見此形狀,亦知老管家必有重要隱情相告,即刻將其他窗子掩好,拉著老管家坐下道︰「李管家,在下幼時住在府上就多承你老人家照拂,如今有何難處但講無妨,在下能力所及自當盡力
听少莊主如此說,老管家禁不住老淚縱橫。「不瞞少莊主,我們總鏢頭一生未娶,單身一人,我們也費盡心力想為他尋個好人家的女子作伴,但他老人家哪家都看不上。誰知前幾個月走鏢回來,竟帶個女人在身邊,日夜與總鏢頭膩在一起。不久之後總鏢頭就萌生歸隱之意,甚至還要將整個鏢局交給那女子的什麼遠房哥哥打理,我等以死相勸,總鏢頭這才說他膝下無子,又沒有什麼親人眷屬,只有居莊主的兩位少莊主算是子佷親人,為人處事干練,權可交托。因此這才捎信給居莊主,邀請兩位少莊主來此做客
辰霄深鎖雙眉,「哦?竟有此事?那女子是什麼人?有何來歷?現在何處?」
老管家听此言又是一陣喟嘆,「那女子蒙著面,除了總鏢頭沒人見過長相,听聲音倒是軟膩嬌弱,想必正處妙齡,沒人知道什麼來歷,總鏢頭也沒說過。自總鏢頭帶回來,起居坐臥半刻也離不開她,這次出鏢居然也帶在身邊
「那她那個遠房哥哥現在何處?」辰霄低頭沉思,這女人來歷蹊蹺,想陸師伯不是這等貪戀之人,是何原因迷戀一個女子到如此地步?此人不便探查,不妨從她那個什麼遠房親戚下手。
「唉,她說的什麼遠房哥哥,我們從來沒見到過,直到總鏢頭說要把鏢局交給他也沒現身老管家不住地搖頭。
什麼?沒出現過?這件事越發撲朔迷離了。辰霄抬頭對老管家說︰「李管家,若是陸師伯回來請立刻通知我,日後那女子或鏢局有什麼不對頭的動靜,你再私下來告訴我。此事不宜聲張,只怕對方來者不善。你先去找當時帶這女子回來,總鏢頭身邊跟的是哪些鏢師和趟子手,看看可有什麼線索?」
老管家站起身來點頭說好,「這個自然,老朽早就听聞少莊主行事干練謹慎,還望看在與總鏢頭既是同門兩家又是世交的份上多多費心,老朽不打擾少莊主沐浴更衣,現在下去讓下人準備晚宴替幾位接風。有什麼吩咐就叫下人來叫老朽說罷見辰霄點頭,恭身退出,將房門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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