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多年以後,虛夜再次回到木葉村,和已經退休的火渡閑聊時,兩人提起這一日早晨的事,都是不勝唏噓和感慨。而那時的他對火渡,更多的是覺得此人簡單粗暴得可愛。
當時,天空掛著初升的朝陽,村子里還有清寒的霧氣尚未散盡,然而,虛夜的體內一片火熱,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沸騰了。
就在剛才,他硬抗火渡一拳,力保極光梭能夠精準折向,洞穿火渡的腳踝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吸力,猛地從體內浩蕩而出。火渡痛苦中夾雜著不甘的吼嘯在耳邊驀的消失了,他的右手如同僵化了一般,依舊保持著那個鉤形手勢。
而在體表激發的風雷火魂靈氣,並未自行斂入體內,竟是在眾人詫異的注目下,無形無質的燃燒起來。
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
緊跟著,細碎的紫色電芒出現,滋滋的爆濺,伴隨著小範圍內流竄的青色罡風,一個肉眼可見的能量漩渦逐漸凝聚成型,經過一番上下延展拉扯,衍生為一個風暴雛形。
風暴的直徑不大,約莫巴掌的長度,不過波及的範圍卻不小,方圓一丈之內,天地間所有的靈氣都被抽離了進去,然後纏繞著位于風眼的虛夜,透過他賁張的毛孔,滲入皮膚,順著各條經脈,源源不斷的注入體內。
虛夜僵直的手臂突然動了,他滿臉潮紅之色,呼的噴出一口冒煙的熱氣,隨即十指緊扣,默默運轉焱火鑒的行功路線。那些散亂的靈氣頓時尋到了目標,紛紛向他丹田中心的氣旋奔流而去。
這個場景無疑相當怪異,表面看上去,就像一股紫青色的小型龍卷轟入了虛夜體內,逐漸歸于湮滅。
見到這一幕,在場之人各自露出不同的表情。
炎之聖者反應頗為激動,憑借老到的經驗,他自然瞧得出虛夜是突破在即。不過,風雷火魂的靈氣能夠制造出這般聲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看來,焱火鑒這部高等功法的第一個坎便在這里了他若有所思,眼神變得有些飄忽。
盡管站在老頭子的身旁,但是風隱並沒有听見對方的低聲呢喃,他始終保持著瞠目結舌的驚訝狀態,他連想都沒有想過,一個人的進境會如此充滿偶然性和戲劇性。
劍風的思緒沒有落在虛夜身上,他忽然想起了那個身披紅袍的老人。
那個面帶微笑,卻無法讓人深入內心的老人!他雖然只與劍風有過兩面之緣,但是那種深諱如海的氣質足以引起劍風的警惕。其實,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劍風便感覺到了對方的危險!
凝望著不遠處的虛夜,劍風突然覺得自己和他的距離很遙遠。不過,這些念頭只是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至于那個老人的身份,他固然有幾分好奇,但是在琢磨清楚自己的立場和與虛夜的淺薄交情之後,他便釋然了。
注意到火渡面色有些不善,他第一時間現身,護在虛夜身旁,兩眼冷光閃掠,掃過火渡齜牙咧嘴的臉龐。
火渡自然不敢有所異動,突然閃身出現在眼前的帥氣男子給他一種相當危險的感覺,那毫不掩飾的鋒芒更是令他忌憚。況且,屋里還有虛夜的師父在,那老頭是村長的故交,他可沒膽量造次。
盯著虛夜,火渡的目光閃過一抹疑惑,剛才那股伐氣階段的靈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聲勢浩大卻內涵略有不足的氣息,似乎……只有煉氣的水準。
他甩了甩頭,認定自己是過于羞惱,大腦才會生出這種荒謬的感應誤判。
「唔!」體內翻騰的熱量涌上頭部,虛夜的鼻孔流出血來,他趕忙捂住鼻子。目送風雷火魂的靈氣逐漸消失,重新回到氣旋之中,他終于松了口氣,旋即,眼底掠過一抹喜色。他當然清楚發生了什麼,感受著氣旋內比之前雄渾了將近一倍的靈氣,他的嘴角掀起不加掩飾的笑意。
「呃,好痛!」火渡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停留在虛夜身上的注意力就此轉移。
忽然听到火渡的悶哼,虛夜覺得這聲音簡直可愛極了。他不是心理變態,之所以產生如此怪誕的感想,自然是因為一舉突破進窺的瓶頸,正式踏足煉氣中階之境所帶來的喜悅造成的。現在看來,他為了保證極光梭的回旋精度,而拼著挨一拳的代價,實在值得。
火渡咬著牙,半跪在地,用手捂著腳踝,仍是止不住鮮血直流。經脈被強行撕裂帶來的痛楚,使他的面孔有些扭曲。
相比之下,虛夜同樣咬著牙,不過滿眼笑意,被火渡的鐵拳轟中,他的左腕關節已經骨折,手掌無力的軟垂著,他卻毫不在意,深深吸了一口微涼的空氣,他的心中充滿了豪情。
或許這樣的結果,在他人看來,根本不值一哂,畢竟虛夜勝利的僥幸成分居多,倘若不是火渡的輕敵,這絕對是一場一面倒的戰斗。
但是,作為虛夜的第一次實戰,而且還是面對比自己強出幾個階別的高手,他所承受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他能不顧受到重創而拼上一切,已是難得之至。況且,這場勝利對他本人而言,足以用輝煌來形容。
當然,若不是他的肉身在經歷各種打熬後已經遠遠強于常人,可能整只左手都廢了。即便如此,在火渡一記凶悍的拳擊下,他的左手腕骨仍是寸寸折斷。
「進屋吧,我幫你處理傷勢風隱打開門,走到虛夜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悄豎了個大拇指。
虛夜淡淡一笑,看了看英姿颯爽的劍風,語態謙遜,「若是劍扈從不嫌棄,進屋喝杯熱茶如何?」轉眼對風隱道︰「勞煩先生了
「哪里哪里,」風隱擺了擺手,「炎老已經命我準備好續骨凝筋膏,只要把這玩意敷在你骨折的部位,三兩個時辰便沒事了說著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拉著虛夜來到里屋。
打開盒子,一股略含苦味的臭氣立即彌散開來。
虛夜皺了皺鼻子,風隱解釋道︰「藥味是沖了點,不過效果奇佳,來,先躺下,放松身體,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火渡怎麼辦?」躺下前,虛夜不忘問道。
「放心,」風隱鼻中發生一聲輕哼,安撫虛夜道︰「炎老會親自出馬解決的
虛夜並沒有多問,「哦」了一聲。
風隱小心翼翼的架起他的胳膊,拿竹片掛了些藥膏,輕輕在他的手腕上搽抹,絲絲沁骨的涼意浸入皮膚,虛夜這才感到鑽心的疼痛,之後又感到風隱隔空向自己受傷的胸口輸入靈氣暖流,疲倦至極的他不由合上了眼,逐漸睡了過去……
等到他一覺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渾身充滿了力量,不自覺的伸了個懶腰,頓時發現左手除了纏著繃帶,並沒有被吊著固定,而且手指已能靈活動作,痛楚也已全消,不由暗贊那續骨凝筋膏的神奇。
他小心緩慢的下了床,剛走到門口,就听見劍風說話的聲音,隨即想起這位公主扈從蒞臨,趕忙整了整衣裝,邁步進入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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