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逝者長已矣
「侯爺……」安陽努力的想要伸出手,可無奈手上的力氣在逐漸的消失,她眸中閃過一絲失落。
柳奚恆連忙抓緊了她的手,溫柔的放在了自己的臉上,輕輕的###著,「公主!」他的聲音透著歷盡經年的沙啞,听的旁人心里一陣跟著一陣的難過。
安陽努力的擠出一抹笑,看著他的目光里滿是溫柔和愛慕,「安陽……很開心……能死在侯爺的……懷里……很開心……」
她的眼淚有灼熱的溫度,一滴一滴的落進他的指縫間,那溫度燙的足以灼傷他的心。
「為什麼?」他澀然的垂下眼瞼,仔細看就能發現他的睫毛有著不可抑制的顫抖,「為什麼要替我擋箭?」
那毒箭來的迅猛而突然,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她便已經在他眼前倒下了。
柳奚恆說不清自己現在心里的感受,只是很難過,很空洞,很想哭……
安陽努力的睜著眼,「因為……安陽喜歡著侯爺啊……」
因為深深的喜歡著,所以只會一點三腳貓功夫的她才會在那一瞬爆發出那麼大的能量,讓她慶幸的是,她終于也有一天能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能看著柳奚恆完好無損的樣子,她就算是死了也無怨無悔。
柳奚恆痛苦的閉了閉眼,放在床沿的手緊緊的捏成了拳。他的眉間有濃重的愁緒,那是因為她,也只是因為她。
安陽看的有些痴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什麼話,只是想看著他,安靜的看著他。
如果這個男人也喜歡著她,那該有多好啊!
到那時,她一定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最最幸福的人!
柳奚恆有些驚慌的看著她眸中的光漸漸消散,慌忙的抱住了她,「公主!你不能死!不能死!我還要娶你!我還沒有娶你!你不能死!」
她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掌中傳來的陣陣顫抖,他終于還是又一次能將目光放在她身上了,這樣,真好!
安陽淺淺的笑了,嘴角微微勾起,「侯爺……安陽知足了……」她又輕輕的咳了一聲,有鮮紅的血從嘴角流出,「可是侯爺喜歡著她……會幸福嗎?」
一直以來她都有這個猜測,可是一直都不敢肯定,直到昨晚他醉酒吐露了真言,她才不得不正視這個現實!
她有過憤怒,有過不甘,可更多的卻是無措,一個是她最敬重的皇嫂,另一個是她最仰慕的男人,而這兩個人偏偏是名不副實的兄妹!
即使她有心成全,他們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倫理綱常不容違背,天理更是難容!
柳奚恆渾身一震,抱著安陽有些艱澀的問︰「你,都知道了?」
安陽的表情略略有些苦澀,可她還是想要努力的展出一抹笑,「昨夜侯爺……喝醉了……和安陽……說了很多……」
她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來,「侯爺應該很喜歡……很喜歡她吧……」
喜歡到遠離,退居到守候的地步。
安陽哀切的流著淚,看著她最仰慕的男子愛而不得的彷徨和憂傷,她動了動嘴角,喃喃道︰「若有來生……侯爺愛我……可好?」
她還有好多話沒能告訴他,還有好多事沒能為他做,可生命無常,她再也沒有這個機會。
感覺到身體里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安陽終究無奈的放下了手,可她還是笑著,笑著看著這個男人,即使是死去,她也要把自己最美好的樣子留給她。
「安陽……」
柳奚恆痛苦的低吼聲在片刻後響起。
柳思妍匆匆趕來,在听到這聲怒吼以後不可置信的停住了腳步,她想她一定是听錯了,這痛到極致的低吼怎麼會是她溫潤如玉的哥哥會發出的聲音呢?她一定是听錯了。
她一邊催眠著自己一邊下意識的轉過了身。
「皇後!」小荷哭著跟在她身後,「您節哀啊……」
節哀?
節什麼哀?她沒有什麼好哀愁的,沒有!
柳思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空洞而茫然,于是小荷的眼淚便流的更凶了。
關一日之間白幡素帛掛滿了城,入目盡是一片淒涼的哀切。
柳思妍站在城樓之上,眼中干澀的空洞依舊,她只是怔怔的瞧著四處神色哀切的人,然後抬眼看向那家家戶戶門前揚起的白幡。
「誰死了嗎?」她怔然的轉頭看向小荷,而後微微蹙了眉,「是有人死了嗎?」
小荷捂住自己的嘴,生生壓住了那洶涌襲來的眼淚,堅定的搖了搖頭,「沒有!沒有人死!」
「那他們為什麼要掛白幡呢?」柳思妍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著,然後看向一旁沉默的秋恆與流川,「找到安陽了嗎?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皇上該著急了!」
她在這里低聲的喃喃著,秋恆與流川擔憂的看著她,而後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眸中看到了憂心。
柳奚恆在午飯過後走進了柳思妍的寢室,他見著柳思妍,眸中劃過一抹哀切,「思妍……」
短短一天的時間,他憔悴了多少,她便也跟著憔悴了多少。
「哥,」柳思妍笑笑,隨即站起身,「你怎麼來了?」
看著她明明痛苦卻依舊強自笑著的樣子,柳奚恆便覺得心里仿似被千刀萬剮了一般的難受。
他握緊了雙拳,努力克制著洶涌而來的難過,努力的露出一抹笑,「來看看你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睡覺!」
柳思妍卻只是怔怔的看著他,而後有些無奈的撫了撫額角,「還沒有找到安陽,我怎麼睡得著,又怎麼吃得好呢!」敘敘的說著,她又嘆了一口氣,「這回去還不知道該怎麼同皇上交代!都怪我,不該心軟答應安陽來找你的!」
說著,眼淚便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她連忙伸出手擦掉,看著柳奚恆努力的笑了笑,「你看我,最近越來越愛哭了……」
「思妍……」柳奚恆一拳狠狠的砸在一旁的檀木桌上,尖銳的疼痛襲來卻怎麼都抵不上此時心里的疼痛。
「哥……」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要怪都怪我!」柳奚恆一直重復著,每重復一次,便狠狠的砸上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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