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網球場
都大賽將至,即便周末時間也偷不得閑。忍足侑士與向日岳人相約在街頭網球場,欲與常年駐守此處的玉林雙打二人組來一場酣戰。當初跡部景吾在街頭網球場巧遇桃城武的事跡也曾成為他們茶余飯後的談資,轉眼卻即將迎來最後一次的較量。兩年時間猶如白駒過隙,就連玉林的人也獲得長足進步的現在,忍足也開始以挫敗青學和立海大為己任。
激戰落幕,忍足與向日的勝利雖如囊中探物,但面對一度緊追不放的玉林組合,兩人不免感到一絲疲憊。走到場邊放置物品的長凳把運動飲料扔給向日,正拿著干毛巾擦拭汗水的忍足侑士忽然听到一陣輕微的手機震動聲。彎腰拉開背包拉鏈,從夾層取出擱置的手機按下接听鍵。
有棲川潤的聲音似乎帶著幾分為難與無助。
「侑士,我遇到麻煩了
來不及做出反應,向日岳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疾奔而去的背影。半晌,游離于狀態之外的他才狠狠地跺了跺腳,罵一句見色忘友。說完,向日岳人仍舊遵從忍足的囑托,盡職盡責地把他落在凳子上的網球袋背在身後。
若說這世界上有什麼人能讓忍足侑士將網球置于第二位,那一定是有棲川潤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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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座高級俱樂部
驅車前往有棲川潤所說的地點,步入該高級俱樂部的忍足侑士被眼前龐大的陣仗唬了一跳。是什麼突發情況竟讓向恃身份的少爺和小姐們不惜紆尊降貴地行圍觀之事?忍足侑士覺得自己攤上了麻煩事。
撥開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觀人群,忍足侑士在眾人的白眼下艱難地擠到中心地帶。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標準規格的台球桌以及呈現對峙狀態的兩方人馬。眼眸微眯,忍足侑士迅速地掃了一眼當前的情勢。
炙熱的頂燈照耀下,東京社交圈內某位大名鼎鼎的少爺率領兩位好友站在台球桌的一側,對面身著便服的有棲川潤神色淡漠,另有一名約莫與她差不多年紀的小姐咬唇跟在她身邊。
兩女對三男。略去女性與男性天生的體格差距不談,就是這人數也處在弱勢啊。可他家小潤偏偏端出一副倨傲的模樣,臉龐若隱若現的微笑像是勝券在握似的。
右手撫額,一聲冗長的哀嘆卻道不盡心里的無奈。
小潤怎麼和道明寺少爺對上了?
正想著,有棲川潤仿佛與他有心靈感應一般,緩緩轉過頭來。
視線接觸到忍足面容的剎那,有棲川的唇邊綻放出最嬌艷欲滴的花,細長的眼眸里似是淬滿至上的甜蜜。
「侑士,你真是讓我等得好心焦
忍足侑士的心間一陣悸動,說不清是被她嬌嗔的語氣惹得心猿意馬還是被她眼里的暗示弄得寒毛戰栗。
怔愣的數十秒里,有棲川潤快步走到忍足面前,取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扶著他的臂膀踮起腳尖,為他擦去滿頭的汗水。
看出有棲川的吃力,忍足微微低頭。竄入鼻腔的馨香是有棲川慣用的香水味道。
忍足不知道是否應該慶幸自己喜歡上的是一個相當念舊的人。
趁著幫忍足擦汗的閑暇,有棲川簡略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給他听。
原來,她與身邊那位名叫|春日崎奏子的小姐約定來這里相聚的時候恰巧踫上道明寺一行人。據有棲川稱,她也不知道怎麼開罪了道明寺少爺,就被揪著要來一場台球對決。
冰帝學園、英德學院與櫻蘭學院吸納東京都內大部分的貴族子弟,三足鼎立的平已有數十年的歷史可循,因三所私立制學校的風格獨樹一幟,至今為止一直相安無事,從未出現過無謂的爭斗。
話是這麼說,三校私底下的計較卻是平息不了的。在冰帝「時間即金錢」的教育理念下成長的莘莘學子看不慣英德學生虛妄度日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混跡于圍觀人群中的小姐與少爺不乏冰帝或是英德出身的人,當然也有抱著看戲心態的櫻蘭學生眼尖地發現有棲川小姐身邊的少女是與自己同年級的學生。
听罷有棲川潤避重就輕的敘述,忍足的疑惑更甚。但他知曉現在不是喋喋不休的時候。
「抱歉侑士,這種小事還要麻煩你
目睹有棲川故作遺憾的神情,忍足的眼角瞥見不遠處道明寺司眥目欲裂的樣子。
心中失笑,小潤幾時喜歡逞口舌之快了?
伸手拉下她流連在額際的右手握住,忍足侑士戲謔的口吻里盈滿深切的情意。
「不論是多微不足道的事,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甘之如飴
親昵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忍足侑士錯身走過。
耐心早就告罄,要不是西門總二郎拖住不放手,道明寺司一定沖到兩人面前攪亂他們旖旎的氛圍。
甩開西門的手跨前一步,他作勢問道︰
「你是哪個,讓本大爺認識認識
「忍足侑士,冰帝三年級生,有棲川潤的騎士。還請道明寺少爺多多指教
忍足侑士于燈光下淡定地伸出右手,挑唇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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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身干淨利落地將與母球一條直線上的紅球送入袋口,負責開局的道明寺司拔得頭籌。混雜在人群的英德學子霎時士氣大振,更有甚者吹出一計口哨以示欣喜。道明寺司面上的得意畢現,他可是常年用台球消磨時間的人,如果有無名小卒想要一戰成名,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比較好。
對周圍的一切喧嘩泰然處之,忍足侑士拿著手中的一方巧粉專心致志地涂抹球桿的頭部。本想給他一個下馬威的道明寺司見他一副從容的模樣,怒從中來的同時,心里的底氣也弱去一分。
這個四眼到底是專業的,還是業余的?
剛打算從有棲川潤的臉色窺探出一二,道明寺司卻發現圍觀人群的前列已經找不到那個女人的身影。
高跟鞋踩在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有棲川潤走到吧台邊走下,問調酒師討要一杯龍舌蘭、一片檸檬和一小撮鹽。悠閑地觀望這場比賽的她像是徹底置身事外。
春日崎奏子猶疑片刻,也擠出人群在有棲川旁邊坐下。
作為一個櫻蘭的學生,她不關心比賽結果倒還情有可原,但是正要把龍舌蘭就著鹽和檸檬一飲而盡的這位……
龍舌蘭入喉,醇厚且濃郁的口感讓有棲川潤下意識眯了眯眼。
「春日崎小姐對台球有什麼心得嗎?」
春日崎聞言搖了搖頭,珠洲島醉心茶具,諸如台球這種打發時間的運動向來鮮少問津。她一個家教嚴格的富家千金也不能和好友三五成群通過打台球來增進感情。
對于她而言,唯一能看出的就是道明寺司經驗頗豐。
躊躇了小半會兒,春日崎問道︰
「忍……那位是個中好手?」
「侑士他啊,網球打得倒是不錯。這台球水平幾何嘛,我就不清楚了
「……既然如此,有棲川小姐還那麼……」
春日崎語塞,她萬萬沒想到有棲川潤隨意到這種地步。
這要是所托非人,丟的可不只是她自己的面子,連一眾冰帝學子今後也要在英德面前俯首稱臣。
看出春日崎的不贊同,有棲川潤輕笑出聲︰
「很驚訝?我只是想去相信侑士能贏過道明寺而已。就像春日崎小姐無條件信任珠洲島少爺一樣
一句話便讓口是心非的春日崎奏子自亂了陣腳。
有棲川潤之所以會選擇今日與春日崎奏子見面,自然是惦記著她與鳳鏡夜約定的緣故。作為鳳鏡夜不遠千里親自相邀的說客,有棲川潤不敢把言傳身教的偉大事業拋于腦後。她一直在等待適當的時機,好順理成章地提一提春日崎小姐心坎上的人。
唔,盡管她這幅打算促膝長談的樣子和幾近冰點的比賽氣氛格格不入就是了。
不過,冰帝的名聲需要忍足去捍衛。她只要驗收成果外加爭分奪秒地推進女生的私密談話時間就好了嘛。
臊紅了臉的春日崎奏子支支吾吾道︰
「相信他又有什麼用,我一直對他小時候要娶我做新娘的承諾念念不忘,等來的卻是他準備出國留學的消息
承諾這東西虛無縹緲,有人棄它如草芥,有人奉它如至寶。
就有棲川潤與珠洲島少爺僅有的幾次接觸來看,那個愣頭青應該屬于後者。
斟酌一會兒,有棲川開口︰
「那春日崎小姐有沒有對珠洲島少爺說出過心里話呢,譬如你在等他。沒準,他以為你早忘了幼時的約定才裹足不前
有棲川潤握住春日崎的手,語重心長地總結︰
「如果你真心喜歡他,誠實一點又何妨
腦袋昏昏沉沉的,沒想到龍舌蘭的後勁這麼不容小覷。
有棲川潤在揉捏太陽穴的當口,听見人群里一陣騷動。
「比分平了,重置黑球,一球定勝負
一球定勝負?
她家侑士最擅長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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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決戰一觸即發,結束談話的有棲川潤領著春日崎奏子徑自通過人群自動讓出的道路走到靠近台球桌的位置。
明明是身處舒適的空調環境,道明寺司卻因為手心爭先恐後冒出的汗水連球桿都捏不穩當。
出桿。
眾人屏息凝神地觀摩著黑球滾動的軌跡,偏離球袋的距離不是一星半點。
看來即便是道明寺少爺也有心理素質堪憂的時候呀。
人群里壓抑的感嘆在道明寺憤恨的注視下重歸寂靜。
似乎沒能察覺道明寺司的不悅,忍足侑士以拳抵唇輕咳一聲,隨即施施然走到桌球台邊。
在俯身前看一眼姍姍來遲的有棲川潤,嘴角勾起一泓漫不經心的弧度。
算她有良心,還知道要來看自己的比賽。
道明寺司雖然沒能順利將黑球擊落球袋,卻也深思熟慮地將球停在一個極其刁鑽的位置,給忍足侑士做了一個難解的斯諾克。
把台面的局勢化為具體數據銘記,深吸一口氣,擯除心中綺念,忍足侑士全神貫注地攥緊球桿……
黑球入袋,母球滾動的趨勢卻是不減。
眼見與球袋只有分毫之差,人群間不禁響起一聲驚呼。
突然,眾人預想中會一並滾入球袋里的母球在球袋前險險停住。強勢的球風甚至帶起球袋一陣輕微顫動。
「低桿?」
道明寺司蹙眉自問。
他想起忍足侑士每次竭力將分數差距縮小之後僥幸的笑容,不禁咬碎一口銀牙。
難道那些生澀的動作都是忍足的刻意偽裝,為的是要讓他掉以輕心?
直到此刻,道明寺司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架著眼鏡的家伙深藏不露。
可惜,他已經無力回天。
人群里響起零星的掌聲,忍足侑士循聲望去,眼里立即覆蓋上一層名為寵溺的情緒,在陰影處鼓掌的人是有棲川潤。
她緩步走出人群來到忍足侑士面前,熟稔地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道明寺少爺,多謝您手下留情。不過,侑士最後那招並非低桿,而是他的絕技f&d,希望道明寺少爺不要錯認才好。那麼,我們就此別過吧
無奈地任由有棲川潤挽著手臂,忍足侑士听見她說話的口氣好像自己才是贏得比賽的人。
有棲川潤在春日崎身旁停下,松開挽著忍足侑士的手,她附在春日崎耳邊說道︰
「我靜候奏子小姐的佳音喲,哦,對了。什麼時候無聊的話,不妨來看看冰帝網球部的訓練,侑士打網球的樣子很帥呢,就比珠洲島少爺研究茶具時候的模樣稍微遜色一點點
雖是附在春日崎耳邊說的悄悄話,又哪能真的逃過忍足侑士的耳朵。
忍足急忙拖著胡言亂語的有棲川潤離開,心里的疑問卻盤桓不定——珠洲島少爺是誰,膽敢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
話說回來,誰能告訴他,有棲川小姐不就是喝了一杯龍舌蘭嘛。怎麼就醉成這樣了?
不過,還蠻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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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前,他耐不住有棲川要吹夜風的要求,打電話讓司機找個時間把停在俱樂部車庫的愛車開回家。
華燈初上,熙熙攘攘的街道配以溫暖的霓虹燈光一派繁華景象。
櫥窗內陳列的商品教人目不暇接。不知何處的店面循環起昭和歌姬松任谷由實的那首《盛夏夜之夢》。
喝到微醺的有棲川潤興致盎然地走在台階上,忍足侑士小心翼翼地牽著她,不多時手掌里就沁出一層薄汗。
饒是再謹慎也架不住醉酒者的不合作,有棲川潤一個踩空便要從台階落下。忍足侑士驚慌失措地展開雙臂去抱她,額頭被鬧騰的有棲川不輕不重地撞擊一下。忍足正要板著面孔威嚇她老實一些,重新抬頭的有棲川潤卻揉搓著額頭責怪忍足皮糙肉厚。
心里又氣又好笑,果然和醉鬼沒什麼邏輯好講。
定下心神的忍足侑士只看見有棲川潤用無辜的眼楮深深地看著自己,噴灑在臉上的氣息里混雜著龍舌蘭酒的味道,有棲川的臉頰有一抹緋紅,在路燈的照耀下分外嬌俏。
忍足侑士心念一動,在她微笑的注視下仰頭湊上去。
雙唇無縫隙地貼合尚嫌不夠,撬開她緊閉的齒關,濕潤的唇舌在她口腔游走一圈,汲取她口中尚未消散的濃郁酒香。有棲川潤本就昏昏沉沉的她此刻更是混沌一片。被動承受著忍足侑士的攻勢,有棲川周身的力氣像在一夕之間被抽空,軟軟地攬住忍足的脖頸。
睜開一條線的眼眸里彌漫著水汽,而在迷霧盡頭等待的人至始至終都是他。
松任谷由實的低聲吟唱終于進入那句讓人臉紅心跳的歌詞︰
「你的吻如龍舌蘭酒一般,將我融化至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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