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文在很多年以後回想起這一幕,不禁油然感嘆,她也算當了一回八點檔狗血偶像劇的主角,酷帥冷霸的男豬腳折磨著可憐柔弱的女豬腳,慢慢由恨生愛,日久生情,最後兩人終成眷屬,只不過現實里是把男豬腳換成了那個極品月復黑的女人,當然這都是後話了,如果擱現在你告訴她這些,王佳文鐵定會把手里的掃把往你臉上招呼。
事實上,王佳文同學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算是柔弱可憐的女人,雖然說腦子經常短路,做事非常不靠譜,但狗被逼急了還跳牆吶,她肚子里怎麼會沒有小九九。
從這幾次和林翊接觸下來以及那些完敗的戰績,王佳文堅信如果不把欠林翊的錢還清,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自個兒都不可能月兌離那個女人的魔爪。從此天空不再晴朗,陽光不再明媚,海水不再蔚藍,就如國際歌里唱的那樣︰最可恨那些毒蛇猛獸,吃盡了我們的血肉,一旦把他們消滅干淨,鮮紅的太陽照遍全球!
沒錯!王佳文握握拳,眨巴眨巴眼楮,她相信在自己的努力下,早晚有一天能夠見到那紅太陽冉冉上升,過上老板對你笑,工資水漲飄,壞女人死翹翹,資本家把錢交的美好生活。王佳文樂呵極了,盡管暫時連那15萬欠款還沒著落,那個資本家壞女人還在奴役自己,但生活有了目標不是麼,既然已經確定了黨的先進性目的,那就要大踏步往前走,一切反動派都只是紙老虎!想到這兒,王佳文一邊哼著國際歌,一邊撅著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拖著地板,她本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不然能混成這樣?當然,就這點來說,王佳文同學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她對自己的評價是善良溫柔知性美麗,嘿,這也就騙騙那些10周歲以下未成年男性和她自個兒。
這個小城沒有大都市的繁華喧囂,入夜之後就顯得寧靜而平和,林翊很難得地把車開到了山頂,那是整個小城的至高點,她搖下車窗,涼涼的秋風撩起了她栗色的長發,幾縷調皮的發絲垂下來,恰到好處地遮住了她眼里的光芒,讓人猜不出她內心的復雜情緒,縴細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攥著手機,閃爍的屏幕暗了下去,顯示了一個未接來電,卓菲菲這個名字讓林翊覺得既陌生又熟悉,她的鼻子有點酸,卻哭不出來,闊別兩年,她們都已經回不到最初的樣子。
周末在床上賴到12點才起,王佳文決定先從找兼職下手,念大學的時候也隨大流做過一段時間的兼職,後來因為太懶就放棄了,可今時不同往日,當初可由父母養著,現在只能靠自己。
找什麼兼職好呢?王佳文揉揉眼楮,一手撐著頭,一手滑動著鼠標,翻看網頁。
送外賣,優點無,缺點錢少,辛苦,這個季節干這活兒就是追風少年的節奏,加上附近一帶居民區有不少熟識的同事老鄉,要是被看到自己穿著油膩膩的工作服,頭戴印有「開心漢堡」的帽子,還以為她得落魄成什麼樣吶,雖然現在的確是很落魄,但也不可以被人看出來不是麼!
王佳文搖搖頭,pass!
發傳單,理由同上,王佳文又搖搖頭,這個也pass。
ktv服務員,要求膚白貌美,身高165以上,體重45公斤以下,優點錢多,缺點麼,擦,挑服務員而已,又不是選妃!!王佳文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肚腩,淚流滿面,硬件條件不符合標準,心有余而力不足,pass!
一個下午的時間又這麼悄無聲息的過去了,收獲接近于零,王佳文擦擦已經酸澀流淚的眼楮,呵著哈欠,滾去浴室洗澡。當溫暖的熱水從花灑里流出來,貼上肌膚的那一剎,她覺得沒有什麼能比這兒更美好的了,現在她只想矯情地說一句,我途徑這世間一切的風雨飄搖,看遍這世間一切的繁花似錦,只是為了在最美好的年華里與你相遇。
所以,當整棟樓「啪」斷水的時候,王佳文那矯情的句子還只念了一半,沐浴球揉出的泡沫還停留在她的皮膚上,爆裂的管道阻止了她和熱水的溫暖相遇。在這個蕭瑟的深秋,水氣漸漸消失的浴室里,剩下的是凍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王佳文和她眼中熊熊的怒火。
這殺千刀的物業啊!修一下水管會怎麼樣啊!這簡直不讓人活啊啊啊啊!
王佳文手忙腳亂用毛巾擦去了身上的泡沫,甫一出浴室,就打了兩個大噴嚏,她心里流著寬面條淚,以光速重回臥室,一頭栽倒在床上,默默問候著物業經理的祖宗十八代。
不過有句老話說得好︰上帝關閉一扇門的同時也為你打開一扇窗,上帝斷了你的熱水的同時也賜給你一份兼職。
王佳文躺在被子里,剛把手里擤鼻涕的紙巾扔出去,就發現網頁有了更新,她翻翻白眼,嘆了口氣,刷新了頁面,嗯哼,一條兼職信息讓她不由眼前一亮。
「本社現急需一名文字校對人員,工作時間晚上7點至10點,薪酬每小時200元,有經驗者優先,有意者請至xxx路xx號白鷺出版社2樓面議
王佳文曾因一時興起加入過學校里的文學社團,當時社團也算出版過刊物,她便是負責版印前的校對工作,雖然隔了很多年,要說經驗還是有一些的,而且這份兼職不用站在外面風吹雨淋,薪水也過得去,簡直甚得她意。王佳文也顧不得和物業理論水管爆炸的問題,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在一大群同樣覬覦這份工作的豺狼虎豹前,把兼職的機會搶到手里,老天保佑,那勞什子的出版社離她家還挺近,
還因為斷水而聚在一起罵娘的屋主們,突然感到身邊有陣風刮過,一個人影飛快地消失在樓道里。
「咦?這不是503的小王麼,發生什麼事啦?」
「就是啊,從來沒見她跑那麼快
「見鬼了吧
王大明坐在辦公桌前,手里拿著剛剛掛斷的電話,他是白鷺出版社的社長,最近約到了市里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談出版自傳,誰知竟然在快成功的時候談崩了,王大明很煩惱,他思索了一下,想起最近有個老同學正好也在這個城市,說不定能請他幫幫忙。
一想到這兒,王大明趕緊又撥了個電話過去。
「喂,是楊赫麼,我,王大明
楊赫和王大明是小學同學,兩家又住得近,當年王大明被同桌林翊因為一根香菜厭惡了整個學生時代,其他同學都因為忌憚林翊有個財大氣粗的爹,而不敢和他有太多的交集,只有楊赫願意和他一起玩,所以兩人至今關系都不錯。
楊赫坐在咖啡廳柔軟的座椅上,彈了彈煙灰,王大明口中的有頭有臉的人物,是一個與淮科合作的藥商,不知這廝從哪里打听到王大明和淮科太子女林翊當年的那些「恩怨情仇」,其實也就是屁大點的事兒,楊赫極度不屑林翊這種「眥睚必報」的作風,不過現在是不得不低頭啊。做出版這行本來就賺不到什麼錢,這次的自傳出版社已經先投入了不少資金,要是真吹了,王大明這個社長也做不久。
「這樣吧,我試著和林翊聯系,想必這麼多年過去了,想必她也不會再計較當年的事情
事實證明,要想林翊不計較當年的事,那完全就是白日做夢,天方夜譚,她唯一會做的就是毫不留情,一口拒絕,一劍戳碎對方的玻璃心。
所以王佳文第一眼看見王大明的時候,覺得他才應該是林翊口中的那個面色慘淡,雙眼無神,印堂發黑,該去掃廁所的典型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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