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蕭易」
穆紅綾一只手捋了捋耳邊的長發,另一只手攀著突出在山壁上的黑色岩石,肘關節微微發力,腳尖在山壁上輕輕觸踫,整個人便像是一只紅色的蝴蝶飛了起來, 的一聲落在一截突出的山石上,然後回頭對下方的蕭易揮手笑道。
這是在抱山熊化成的那座山峰上,他們此刻身處的位置在山腰,離地面五百丈左右,攀爬到這個高度著實花了不少時間。
周圍都是黑漆漆光禿禿的岩石,沉睡當中的抱山熊化為岩脈,寸草不生,一切都顯得很荒涼。
「我說……」,蕭易那張冷峻的臉上露出頗為無奈之色,他一只手同樣抓著山岩吊住自己的身體,另一只手卻是從空間納戒當中模出一張巴掌大小的黃色符紙,對山壁上的穆紅綾揮了揮,「我們用飛行符怎麼樣?」
「那怎麼行,用飛行符就沒有樂趣了」,穆紅綾彎下腰來看著山下的蕭易,隨即抬頭再次捋了捋耳邊的青絲,笑道︰「快上來吧,別磨蹭了,一個大男人居然比我還慢!」
蕭易無奈地苦笑一聲,將飛行符收回空間納戒當中,同樣身體發力,整個人便如鯤鵬展翅沖上天際,落在比穆紅綾高一截的山石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的穆紅綾道︰「那就不磨蹭,你自己動作快點吧。」
說完,蕭易的身體動了起來,他幾乎不用手,僅僅是腳掌在山壁上一次接一次地借力,整個人便是如履平地般沖了出去,眨眼間將穆紅綾甩在了身後,在穆紅綾的愣愣的眼中,蕭易的身體與天上的太陽幾乎融為一體。
「這家伙還挺帥的!」穆紅綾低聲說了一句,忍不住再次捋了捋耳畔的發絲,也是繼續開始攀登,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了一片寬闊的平地上,舉目四望,不遠處就是青雲峰頂,在太陽照耀下的山頂有許多弟子坐在地面上修煉,而蕭易與穆紅綾則是站在這處平地上眺望遠方,鴻雁自天空飛過,被陽光拉長了身影。
「真沒想到當上宗主之後你還有這麼多空閑時間」,深深地吸了口山上的空氣,雖然這里沒有任何植被,但或許因為高度的緣故,空氣倒也清新,蕭易抬頭,穆紅綾那精致的臉龐在陽光下泛著動人的光澤,紅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不僅不會顯得俗氣,更是有種艷光四射的味道。
「小祖爺爺今天離開金劍門了,這幾日處理宗內事物著實累得慌,剛好可以趁這個時間出來放松一下,況且我若沒有猜錯,你也快要離開了吧!」穆紅綾笑道,雖然有些傷感,但她故意克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蕭易發覺。
「嗯,後天《飛仙劍》差不多就練成了,是時候動身離開了,這里終究不是我的歸處」,蕭易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
「在劍術方面你可真是個怪物,就連錢淵花了五六年都沒能練成的《飛仙劍》在你手中不到十天就快要練成功了,如果不是知道金劍門這個小天地不夠你施展才華,我恐怕會動用一切手段將你留下來!」穆紅綾耳畔的青絲在風中飄曳,看著蕭易似真似假地道。
「強扭的瓜不甜」
「都沒扭下來嘗過怎麼知道甜不甜呢?」
空氣靜謐,四野無聲,兩人忽然間都覺得沒話說了,又或許在這種場景下,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的。
以蕭易偏于冷淡的性格這種冷場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過穆紅綾卻有些受不了了,他轉頭看著蕭易刀削般的側臉,道︰「對了,你不想知道我今天帶你來這里做什麼嗎?」
蕭易點點頭︰「想!」
「嗯,我先帶你去拜訪一個老人」
山頂上有一座茅屋,茅屋外坐著一個老人,老人拄著根竹拐,坐在門檻上,望著籬笆外的天地,視線一直穿越了籬笆延伸向遠處,老人已經極度蒼老了,蠟黃的皮膚仿佛被抽干了水分,光禿禿的頭頂只剩下幾根白色的頭發頑強抗爭,眼楮渾濁無神,有些呆滯,一件背面繡著一柄長劍的銀袍劈在他身上,讓這位老人看起來還有那麼幾分不凡之處。
然而事實上,在蕭易眼中,這確實就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熊伯伯」,遠遠的穆紅綾喊了一聲,雙眼無神的老人身體一顫,緩緩轉過頭來,當見到那火紅色的身影之時,眼中涌現慈愛之色,視線一直跟隨著跳過籬笆的穆紅綾來到自己跟前。
「是小紅綾啊」,老人有氣無力地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幾乎要掉干淨的黃牙,說話之間還漏著風,「听說你當上宗主了,宗主好啊,當宗主威風!」老人就像是看著自己孫女般看著穆紅綾,樂呵呵地說道,而緊接著,他就將目光落在穆紅綾身後,那慢慢打開籬笆門走近院子的蕭易身上,渾濁的老眼中精光一閃而逝。
「熊伯伯,我來給您介紹,這位是蕭易,我的朋友,這次紅綾能奪回宗主之位,還要多虧了他的幫助」,穆紅綾拉著蕭易的手把他拖到老人身前,隆重介紹道。
「哦,是朋友,朋友好啊,多一個朋友在修煉界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老人拄著竹拐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站起來,矮小的他就像是在風中打擺的黃葉,一不小心就要被吹翻在地,蕭易忍不住扶了他一把,而就在這時候,老人那只被蕭易扶著的手仿佛不經意地握住了蕭易的手腕,然而卻是讓蕭易突然間瞳孔一縮,望著這個老人的目光中已經有了一絲忌憚。
手腕上那只干枯的手掌傳來的大力竟是讓身懷三萬斤力的他此刻動彈不得,而且蕭易還能感受到,一股極為玄妙的能量沖入他體內,轉了一圈之後出來,而老人臉上雖然露出了和藹的笑容,但那雙眼楮卻是冰冷的。
「年輕人不錯!」
老人握著蕭易手腕的手掌慢慢松開,鼓勵似的說道,那雙冰冷的眼眸再次恢復了渾濁與無神,一陣風吹來,讓老人身上那件銀色長袍隨風獵獵舞動,蕭易看到老人長袍背後繡的那柄劍,劍身有神龍蜿蜒纏繞,將兩側的劍鋒包裹,就像是一條龍纏著一柄劍般,真不知道這種劍是怎麼傷人的。
听到老人贊賞蕭易,穆紅綾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看著老人道︰「熊伯伯,我那寶盒呢?」
「還在屋里放著呢,老地方」,熊伯伯笑眯眯地看著穆紅綾,等她跑進屋拿所謂的寶盒時,老人才一臉和藹地看著蕭易,眼皮微微低垂,道︰「年輕人,你也喜歡劍?」
蕭易一怔,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那柄長劍,不知該怎麼回答。
看蕭易不說話,老人又自顧自地說道︰「不喜歡劍的人是使不好劍的,就算劍法練得再精妙,也始終入不了劍道,法,術,道,三者層層遞進,不愛劍之人,終其一生,也只能停留在法的層次!」
老人說完這句話後又坐回了門檻上,渾濁的目光看著籬笆外的天地,再也不理睬蕭易。
而這時候,穆紅綾卻從屋內跑了出來,在她手中抱著一只木盒子,巴掌大小的木盒很是平常,穆紅綾小心翼翼地將他捧到蕭易身前,緩緩打開,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撲面而來,讓蕭易在那一瞬間竟是有失神的感覺。
一朵殘敗的花,出現在蕭易的眼中。
木盒內底部鋪著一層薄薄的泥土,一朵白色小花就種在泥土當中,花瓣泛著黃色,像是營養不良的小孩兒臉上的那種蠟黃。
「怎麼會」,看到這朵小花的模樣,穆紅綾有些傷心地捂上了嘴,爾後想要撫模那朵白花,但輕輕一踫,一片花瓣就掉落了下來,落在泥土上,很快腐爛。
「不可能,爹說這個花永遠都不會枯萎,爹不會騙我的!」穆紅綾急道,像是個手足無措的小孩。
「哪有永不凋零的花朵」,蕭易輕聲安慰道。
「有的,爹說這朵花永遠都不會凋零,娘死得時候把它交給爹,讓它代替娘陪爹活下去,而爹走後把它交給我,上面有爹娘的影子」,穆紅綾哭了,泣不成聲。
蕭易一時間沉默。
「拿來,把它給我」,蕭易說道。
穆紅綾眼眶通紅,抬頭迷茫地看著蕭易,蕭易卻是直接將盒子從她手中輕輕接過。
「世界上或許沒有永不凋零的花朵,但卻有永不凋零的感情」,蕭易對穆紅綾笑著,而在他掌心內的盒子中,那朵白花竟是以一種絢麗的姿態復蘇了,花瓣上黃色的斑點慢慢消退,而那凋零的花瓣也重新長了出來,就像是破繭重生的蝴蝶在舒展著翅膀。
「你看,這不就好了嗎?」蕭易將盒子遞給穆紅綾,而他自己則是飛快縮回手掌,將掌心的毒能量收回體內。
這朵白花名為白鶴仙,是一種毒花,蕭易從一開始就認出來了,白鶴仙芳香無比,香味有安神作用,但若是有人把花汁吃下去,絕對會瞬間斃命,這是一種奇毒之花。
而白鶴仙確實壽命極長,但絕不是永不凋零的花朵,可是毒花終究是毒花,蕭易體內的毒能量就是它們最好的養分,因此在蕭易手中,白鶴仙能夠復蘇!
「真的!」穆紅綾紅著眼楮,驚喜地看著眼前復蘇的白花,仿佛看到了一個威嚴的中年男子與一個慈美婦人的笑臉。
「嗖」
一抹亮光閃過,掌心的白花與盒子一起不見了,穆紅綾四處尋找,卻發現已經被一支還在顫抖的長箭釘穿,打爛在地。
這一瞬間,蕭易眼中殺氣狂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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