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霏知道赤艷果之事,到了雲夢山附近時就留了個心眼兒,師兄妹二人同跟來的鶴鶴各自拍了斂息符在身上,圍著北冥派舊址探查了一圈,確定的確是沒有外人在,才匯合在一起落了下來,不約而同地向著孟章峰飛去。♀
腳踏在熟悉的土地上,眼前卻是陌生的圖景,原來的林間精舍早已毀于一旦,殘桓斷壁野草橫生,映著周圍鮮艷的赤艷果,顯得愈發淒涼。
嵐霏留心看了看,這里的赤艷果還很小,看著頂多不過兩三年生的,果然被人定期盜取過了。
故園殘景不忍細看,嵐霏和玄墨略商議了一下就帶著鶴鶴御劍飛向了那個裂隙。
當年宗門里顧慮到將來還要下去探查,對裂隙的修補也不過是表面文章,當時雖然還算堅固,但經了當年毀宗那次震動,加上這小一百年風雨,就已經坍塌的差不多了,嵐霏玄墨正商量著要不要清理開這些先下去探探,誰知就在此時,空中突然降下一道金光將玄墨遮在其中,可憐他凝魄期的大妖修,竟如垂髫稚童遇到大人一樣完全無法反抗,被金光的神力牽引著慢慢飛上了半空。
嵐霏不管那金光有什麼大神通,御劍飛上去就要拼命,卻在看到了神光來源時一下子停了下來,于半空中尷尬地稽首行禮︰「東皇上仙……」
東皇太一對著嵐霏微微頷首挑了挑唇,又轉向玄墨,瞬間便凝了面色︰「東皇銘貞,你不顧我的禁令打破禁制,打傷侍衛私逃下界,你可知你犯的是怎樣的罪行?!」
玄墨在金光罩里早已是怒不可遏,伸出半尺來長的爪刀拼命地撓著金光罩,卻是半絲痕跡也無,口里還兀自叫囂著︰
「老狐狸,你還有臉說,你關了我八十年,我師父隕落了你不準我報仇,宗門被毀了你也不準我援手,若非我機靈逃下來,我師妹都要遭人毒手了!老狐狸你是‘上仙’你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我玄墨不行,我有親有友,都在這虛冥界,我才不要跟你回去接著住那白玉籠子!我要跟師妹去找師父!!」
東皇太一被他這麼怒斥了一頓,倒是並未生氣,只是微蹙眉頭嘆了口氣︰「銘貞,不要執拗,父王帶你回去,自然有道理。♀」
玄墨雙爪一揮,眼楮都瞪出了血絲︰「老狐狸,我說了多少遍了,我不叫東皇銘貞,我叫玄墨!你今天要麼就打死我,扒了皮帶回去,要麼就放了我,從今而後你我再無瓜葛,我是生是死,都不用你管。」
嵐霏這些日子跟玄墨相處,從他只言片語里也知道東皇太一雖然對他教管很嚴,卻也能看出是一片慈父之心,不然也不會如此悉心教導,令他短短幾十年就突破了凝魄期,只是玄墨深恨東皇太一種種禁令,一直對他嗤之以鼻,現下看著父子二人勢如水火,她也是十分尷尬為難,平心而論,她非常希望師兄能陪自己到妖界尋找師父,不僅僅是仰仗他的保護,更多的是久別重逢後的難舍難分,可她並不希望師兄因為陪伴自己,傷了父子天倫。
嵐霏略思忖了一下,便對東皇太一言道︰「上仙,我師父的法體被妖界的人奪去了,不知打的是什麼主意,故而師兄才同我商議,要將師父靈柩奪回,不知上仙能否容我和師兄盡了為人弟子之責,再帶師兄回仙界?」
東皇太一听完她的話,垂眸嘆了口氣︰「你們的心情,本座也明白,只是你師父的事情,並不像你們想的那麼簡單,此事千頭萬緒,禍福相依,本座非但不能將銘貞留下,便連你,我也要奉勸一句,最好不要再追查此事,你師父的尸身落在誰的手里,做了什麼事情,都不是你或者你的宗門能夠干涉制止的。♀」
嵐霏听他這麼說,心里雖然失落,卻也听出了些門道,當下稽首到︰「貧道久聞天狐族擅天演卜筮,我師父之事到底如何,還請上仙不吝賜教!」
東皇太一卻只是搖搖頭︰「此乃天機,不可泄,我能告訴你的只是此事不能再查,最好就是放手不管,不然只會惹禍上身。」
嵐霏心里一沉,面容卻愈發堅毅︰「既如此,貧道也就不再勉強,我師兄是您的子嗣,您帶他走我毫無怨言,只是即便只剩下我一人,我也定要將我師父的靈柩奪回來,只求上仙日後更加善待我師兄,他在凡界遷延五百年,受盡苦楚,即便是犯了些錯,有些怨言,也請上仙本著一片慈父之心,小懲大誡吧。」
東皇太一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修,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中微震,卻只是垂眸頷首︰「好,你放心。」他對著金光罩輕輕一指,里面一直叫囂奔突的玄墨就安靜了下來,慢慢伏跪在地上,似乎是睡著了,東皇太一掏了個圓形的法器將他收了,又拿了一面鏡子一樣的法器出來遞給嵐霏︰「這個九幻寶鏡你拿著,這是我天狐族的東西,只要你對敵之時有機會將它近距離地照到對頭臉上,便可令他陷入幻境,任你宰殺,你留著防身吧……」
嵐霏此時也不跟他客氣,趕緊雙手接過謝了東皇太一,東皇太一又言道︰
「這個寶鏡大乘期以下的皆可對付,只是一宗,你要答應我,若是遇險被擒,一定要毀了它,切莫讓它在凡間露白,你懂麼?」
嵐霏肅容稽首,仔細應了他的叮囑,東皇太一才長嘆一聲,似是有話要說,又吞了回去,擺了擺手就御風飛走了。
嵐霏送走了玄墨父子,又同鶴鶴一起在周圍查探了一圈,才回到裂隙旁,見日已西斜,便在裂隙旁找了個避風的山窩,布了掩飾靈力的法陣,打算露宿一宿。
嵐霏想著臨出來時宗主的叮囑,如今玄墨也走了,更是要慎之又慎,雖然心情急切,卻也想要等宗門眾人到了再下去打探,師徒二人打坐調息著,連日來緊張忙碌,一時都是無言。
嵐霏擔心著師父的事情,也擔心玄墨回去會被東皇太一重罰,牽掛著宗門眾人的安危,特別是被留在了嘯冥島的觀復,一時間心中千頭萬緒,心神都很難定下來,正想著念個排除雜念的法訣,卻不防耳中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那聲音她雖然不熟卻是印象深刻,這是那個令赤風都心驚膽戰應聲不迭的黑衣人的聲音,听情形是在同許多人商議著什麼,其中一個蒼老的聲音被他喚作「宗主」想來應該是投靠了雲上城的無極宗宗主。
嵐霏心中一驚,知道這些人齊聚在這里,定然是有大事要發生,十有**就是師父之事!
她趕緊以靈識傳音給鶴鶴讓她小心收斂了靈力,自己沉下心听他們對話,三言兩語過後,她倒是略放下了心,原來並非是他們得了什麼確定的消息,只是因為妖界一直同雲上城若即若離,這幫子大能此番來是向妖界的妖王們施壓的。
這一幫人哪知道交談全被嵐霏听了去,商議了一陣子便6續祭出法器飛下了那個裂隙,嵐霏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知此處是妖界入口的,不過想想也明白應是那仙人的指點。
雖說這些人並不知道師父的事情,嵐霏卻也坐不住了,待這幫人離開了大半個時辰之後,她小心地查探了一番,便吩咐鶴鶴到雲夢山上去等宗門眾人,說明此處情形,讓他們酌情定奪,自己收拾了東西便要入那裂隙。
鶴鶴如何放心她一人犯險,拉著她袖子就要落淚,卻被嵐霏少見地厲色制止了︰
「鶴鶴,我不讓你下去,也是沒有辦法,如今下面的事情不能再耽擱,可你若是不留下給宗門報信,萬一那些人還有後招,豈非要讓大家自投羅網,全軍覆沒?!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但是今時今刻,咱們只能這樣!」她自收徒以來,便時時按師父的標注要求自己,對鶴鶴和觀復都是慈愛柔和,從未疾言厲色,鶴鶴乍然被師父教訓了,心里先是一震,又豁然清醒,咬牙松開了她的袖子,忍住眼淚言道︰
「師父,鶴鶴懂了,您放心,鶴鶴定會將話一五一十地帶給宗主听,決不讓大家遇險,師父您也一定要保重,一定要回來!」
嵐霏沒有說什麼,只是頷首模模她的紅發,叮囑了一番便御劍向著那條裂隙下飛去。
故地重游,她自是輕車熟路,再遇到九翅蟲魔時,雖然不擅長火系法術,也只是彈指間便將那些煩人的蟲子報銷了,到了那石筍密布的地方,嵐霏倒是放慢了速度,按照當年祁雲天叮囑的,收了飛劍斂了靈力,用一張飛行符慢慢飄了過去,果然沒有再起罡風,眼前一片漆黑,鼻端卻是聞到了不少的血腥味,想來應該是剛剛下來那波人里有境界低的著了道。
嵐霏心里一陣快意,敵人減少,對自己來說自然是好事!
過了那段石筍密布的地方,嵐霏感受到周遭壓抑靈力的東西漸漸消失了,卻也不敢大意,還是慢慢乘著飛行符飄下,她本就擅于隱匿蹤跡,這麼謹慎之下,倒是少了很多麻煩,有些妖氣從身邊劃過,卻是沒有感覺到她,徑直飛到上面去了。
這麼飄飛了不知多久,嵐霏終于踏到了實地,看看四周沒人,她小心地藏在一根大石筍後面,拍了一張斂息符,將境界壓制在築基期頂峰的樣子,也就是妖修的通智期頂峰,這樣的境界,在周圍形形色色的妖里十分不顯眼,因為只是通智期,完全是人形就不像話了,可若要嵐霏化為妖物四腳行走她也是不願,想了想便靈機一動,將儲物戒指里以前積累的一塊白骨妖修煉出的骨珠拿出來佩戴在身上,這白骨妖本是凡人死後白骨感應天地間陰氣而成的妖類,素日便喜歡披人皮行走天下,她這樣倒是免了麻煩,只是將容貌變換了一下,便儼然成了一個妖氣森森的低階妖修。
嵐霏深吸了一口妖界渾濁的空氣,向著陰森的未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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