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楚牽著宋雲清的尸身來到宋雲瑤面前,深深一稽首︰「師姐,本來此人的身體是該交給師姐的,只是如今我拿他還有大用場,不知師姐可否……」
修真之人,本就不重皮毛表象,更何況宋雲清剛剛還要殺她,宋雲瑤看看那具熟悉又陌生的尸體,只是冷哼了一聲︰「既是你得的,何必問我,我看到他只有惡心,拿走拿走。♀」
白雲楚笑著謝了他,又來到江夏面前︰
「江夏,你這身體雖然堅固,卻無法修煉提升境界,如今師叔送你一個好法舍,若是你不嫌棄這皮相遭人厭,你就收了,大乘期的修士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正合你修煉,如何?」
江夏略笨拙地點了點頭,傳音到︰「師叔,只要以後大家不討厭我,弟子怎會不願……總比木頭身子好……」
他一句話倒是逗笑了一群人,大家都為他高興,紛紛說話寬慰,只有江秋調皮,笑著拍他頭咚咚作響︰「哥,大不了你以後還帶面具嘛,寫上‘此乃江夏’!」
白雲楚也被她逗笑了︰「小秋莫頑皮,我留了一縷殘魂鎮著這尸身,如今快要散盡了,阿夏趕緊進來,別再耽擱。」
江夏點了點頭,又突然為難道︰「可是宗主……」
祁雲天擺擺手說了聲「無妨」剛要起身,旁邊一個身著嘯月宗服色的男修上前言道︰「不如讓在下來吧。」
眾人抬頭見是榮瞬瀧,才想起這法門本就是他最擅長,便催他趕緊施法,榮瞬瀧默念口訣,以一張靈符為引,將江夏的元神牽入了法舍。
輕啟雙睫,帶著生機的精光再出現在這雙星眸中時,眾人才恍惚憶起,這人當年在宗門男修里的相貌,也是數一數二的……
只是遭恨久了,讓人們漸漸淡忘了他當年的風流俊逸,不過如今配著江夏特有的羞澀笑容,倒讓嵐霏他們感慨,決定人氣質的到底還是精魂,如今在他們看來,這就是江夏,的確是提不起一絲憎惡了……
江秋上前戳了戳他臉,吸著鼻子從旁邊傀儡上解下他的腰帶和腰牌給他扎了︰「雖然沒有原來的哥哥看著結實,不過也不錯。♀」
歡喜的心情被一聲淒厲的狂笑打斷,眾人戒備著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斷玉驚訝地低頭看著正仰天長笑的公西傾城,滿臉寫著「我可什麼都沒干!」
大家看著公西傾城身上慢慢泛起的暗紫色靈氣,心里都是一驚︰這是要入魔了!
祁雲天起身對白雲楚嘆到︰「雖然她罪不至死,可畢竟已經有分神期頂峰的水準了,若是真的入了魔也是禍害,你去……」
一旁的宋雲瑤面色焦急地上前一步︰「師兄,能否留她一命,我有許多事要問!」
祁雲天也想到了剛剛公西傾城說的宋淮安之死的事,略沉吟了一下抬頭看看白雲楚,白雲楚嘆了口氣,對宋雲瑤到︰「師姐,我可以試試,但是我也不保證能把她鎮下來。」他揮手就要上前,嵐霏卻一拉他袍袖︰「師尊,我來勸她試試吧。」
自從剛剛,她看了公西這個樣子,便不知怎麼的竟想到了當年玄墨入魔時的情形,腦子里靈光一閃,倒是想到了一個大膽的對策。
白雲楚回頭看看她,微微頷首,陪她走到公西傾城身邊,揮手在她身上下了個防御的禁制︰「你要跟她說什麼?」
嵐霏抬頭看了看他,臉卻突然紅了︰「我也就是試試。♀」白雲楚笑著點點頭︰「行,我不問,不行趕緊撤回來,左右師父在呢,嗯。」
「嗯。」嵐霏笑著應了一聲,便走到公西傾城面前,白雲楚對著斷玉使了個眼色,斷玉馬上會意將手放在公西傾城肩膀上,他本就是上古劍靈,再加上劍靈會隨著主人境界提升能力的特性,如今也已經有了大乘以上的水準,公西傾城雖然正在魔化,可被他這麼強力地一按,也是動彈不得。
嵐霏對著公西傾城低聲說了幾句話,聲音微弱地連斷玉都听不清楚,只是隱隱听著好像有宋雲清的名字,還有「我和師父」之類的話,像是在開導她似得,公西傾城早先還對著她怒目而視,不多時眼中便出現了糾結絕望之意,繼而又轉為掙扎不甘,嵐霏又低頭說了些什麼,公西傾城突然暴起,力氣大的幾乎連斷玉都按不住她,不過也只是一瞬,緊接著她就周身一震,紫色的魔光卷著靈氣源源不絕的離開她的身體,公西傾城伏地吐了幾口血,像是支撐不住的樣子。
嵐霏從儲物戒指里掏了幾顆丹藥出來遞給她,卻被她伸手打落在地︰
「你說的對,是你贏了,一直都是你在贏,你贏了我,你師父殺了我師父,可是如今,我卻不能讓你贏全盤!洛嵐霏你給我听著,只要我公西傾城活著一日,我就要詛咒你一日,若將來我有任何機會,都會親手殺了你!殺了你!!」
雖然沒有刻意听自家徒弟說了些什麼,白雲楚倒是從公西傾城這幾句叫囂里看出了端倪,大約她是看清了公西爭強好勝的性子,故意激的她尋回了半分清明,只可惜這樣戰勝心魔,定是要損了大半修為的。
果然宋雲瑤上前探查了一下,冷笑到︰「碎了內丹了。」她轉向祁雲天︰「宗主師兄,我想將此人帶到我那里好好審問一番,請師兄準許。」
祁雲天點了點頭,宋雲瑤就抬手喚過楚輕風,讓她壓著公西往小鏡湖方向而去。
一場大禍消弭于無形,眾人心里自然是歡喜的,尤其是看到自己宗門居然出了一個地仙,大家心中都覺得萬分踏實,可白雲楚卻不敢大意,對玄墨吩咐了幾句,就讓他帶著點翠林眾人先回去,嵐霏卻一步搶在他身前︰「師尊,您……」
白雲楚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笑著將手放在她頭上︰「行了,上次瞞著你們是我不對,如今我都好了,我跟師兄有事要商議,你先跟玄墨回去。」他突然笑了一下,于嵐霏而言正如同身處倒春寒過後第一縷暖陽之中,周身都舒泰了起來,白雲楚俯下頭,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回去準備準備,我前次跟你說的那事……」
那事……雙修大典。
師父轉身走了,玄墨壞笑著看自家師妹面紅耳赤地愣在那里,忍不住笑了,嵐霏轉頭看看師兄調笑的眼神,反倒淡然地御劍而起,又招了觀復鶴鶴,師徒三人向著點翠林飛去。
白雲楚陪著祁雲天進了宗主殿內室坐定,伸手遞出一瓶丹藥︰「師兄,你到底怎樣了?」
祁雲天伸手接過丹藥,服了一粒搖搖頭︰「尚可,你不必掛心,話說回來,此番多虧了你……」
「師兄,禍根本就是我,我連累宗門至此,你們不計較我已經銘感五內,如何還敢但師兄這一句‘多虧’。」
祁雲天擺了擺手︰「你不必如此自責,無極宗伙同上界倒行逆施,咱們宗門出了叛徒,這些都不怪你,不過這麼多日子以來我也看出來了,他們的確是覬覦著你身上的什麼,雲楚,你心里有數麼?」
白雲楚略沉吟了一下,才言道︰「師兄,他們到底圖謀的是什麼,我大略也知道了,不過究竟是為什麼,其中的根結又是源自何時何處,我倒是還不知曉,不過我打算近日上北仙界一趟,找找玄墨的父尊東皇上仙,我覺得前次他跟我說的話,似乎還有未盡之意,也許能讓咱們知道,這一番浩劫究竟是為何……」
他看到祁雲天微微頷首,若有所思,又笑了︰「不過,我自然是會幫師兄渡劫之後再走。」
听了他的話,祁雲天愣了愣︰「你說什麼?」
白雲楚唇角微挑,一瞬間竟令祁雲天想到了幾百年前他剛剛從痴兒醒轉,什麼都不懂胡亂撞到自己的精舍那次,兩百余年,境遇和世途已經巨變,他的笑卻還如往昔,純淨的不像是個經歷了生生死死,勘破通天大道之人。
「師兄你是裝呢還是真的沒注意,你自己快渡劫了還不知道?」白雲楚起身︰「走吧師兄,你此番靈脈受損,又不是常途突破,天劫定然要厲害些,我陪你到遠處渡劫,免得天雷劈下來誤傷一兩個,你豈不是要心疼死。」
祁雲天想了想,又到︰「不對,你已經是地仙,是與我隔界之人了,又如何幫我渡劫?」
白雲楚卻只是笑︰「師兄不必多慮,總之我自有辦法。」
祁雲天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淡然了多少年的面上終于浮起一個微笑︰「誒,我這個師兄當的……」終還是隨著他出了殿門,祁雲天自去向宋雲瑤和泠夙真人知會,白雲楚則回到了點翠林,不敢絲毫大意地向三個徒兒報備了去向去意和返回的時間,又叫斷玉留下守著宗門,才回到主峰,同祁雲天一起御劍向著東海邊飛去。
約莫兩日後,北冥宗眾人又在主峰上看到了那浩蕩天威,此番的天雷看上去比上次的還要厲害的多,不過比起之前,大家心中更多的是踏實和欣喜,畢竟此番自家宗主有一個地仙級別的大能來護法,更何況宗主渡劫達到大乘,自己宗門對抗妖修和雲上城,便又更多了一分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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