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是韓府家宴。
在天都,凡是像韓家這樣的名門望族,府內都有頗多的規矩。比如用膳的時候,只有當家主母和嫡子嫡女才有資格同老爺和家中長輩一起用膳。而姨娘,庶子庶女或者侍妾都永遠不可能和家中真正的主人平起平坐。然而在韓家卻有一個慣例,每個月的十五過後,都會挑選一個好一點的日子,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舉辦一次家宴,請來各房的姨娘和其他庶子一同用晚膳。所以這一天,家中的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歡喜的笑容,各自打扮著,準備著。
傍晚時分,各房的主人們都已經收拾好了一切,在丫鬟們的攙扶下去往老夫人的院子。韓雪顏為了今日似乎也特意打扮了一番,不同于往日過于素淡的裝扮,她今天身穿一身淡紫色金絲瓖邊羅裙,裙間的腰帶上瓖嵌著一顆墨藍色寶石,散發著幽幽的光芒。雪白的皮膚輕掃了一層胭脂,透著十二分的光澤和紅潤,一雙大大的眼楮也蘊含著無限純淨與清澈。
韓雪顏在竹香和其余六名丫鬟嬤嬤的陪同下,邊走邊想著自己的心事,誰知不巧卻在後花園臨近湖畔的轉彎處踫到了前世今生自己最痛恨的敵人,韓雪嬌。
韓雪嬌從不遠處婷婷裊裊地走了過來,雖然她今年年僅十五歲,可是那雙又大又亮的鳳眼中卻透著說不清的嫵媚。韓雪嬌從小就特別喜歡跳舞,所以她的身段也顯得格外窈窕,不同于韓雪顏的那種清瘦型,她的身形玲瓏有致,渾身散發著蠱惑誘人的媚氣。「真的好巧,竟然在這里遇到了妹妹,走,咱們一起去給祖母請安用晚膳吧。」韓雪嬌笑著拉起韓雪顏的手,親熱地說著。韓雪顏被她這麼一拉,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陣厭煩,然而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的波動,只是友好的回應著︰「既然遇到了姐姐,當然是一定要結伴而行了。」于是這兩姐妹親熱的一路邊聊邊走,在不知道的外人看來,怕是真的會覺得她們如此姐妹情深吧!然而這二人心里真正所想的,又有誰知道呢?
慈安堂,韓老夫人和韓兆隱以及一家大小都已經團團圍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擺滿了各色珍饈美食,全部都用上好的青花瓷碗盤盛放。大夫人,韓雪顏,韓雪嬌,韓雪夢,庶子韓少青(四姨娘庶子),三姨娘,四姨娘和五姨娘都分別坐在了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韓老夫人今日看上去起色不是很好,正值暑熱天氣,上了年紀的人總會有或多或少的不舒服,可她還是強打起精神,微笑著和大家說︰「今天咱們大伙難得一起用晚膳,都用不著拘禮,盡量多吃一些。只是我年紀大了胃口不是很好,你們只需放開了便是,不用顧忌我。」「老夫人也該多多進補才是,您的身體康健,才是咱們全家最大的心願。」大夫人恭敬地回應著,老夫人欣慰地點點頭。隨後,大家開始用晚飯了,桌上的飯菜香氣四溢,所有人看著都非常有食欲。
晚飯過了一半,丫鬟們撤下了一部分菜肴,換上了為每位主子額外添加的羹湯。當然,端到大夫人面前的,仍然是那一味「大補」的靈芝乳鴿湯了。韓雪顏嘴角微微一翹,她知道馬上就要有好事情發生了。
大夫人剛剛舀了一勺湯,正要往嘴里送,「母親,女兒看著您最近氣色越發的好了,可是進補了什麼東西嗎?」韓雪顏忽然問道。大夫人微微一笑,︰「倒是沒有特別的進補什麼,只是這道乳鴿湯很是滋潤可口,話說剛開始喝的時候不見什麼效果,反倒是這幾日身體覺得越發精神了,想必定是這湯的功勞了。」哎,母親啊母親,若不是我悄悄命人去了湯中的那一味靈芝,恐怕現在您的身體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呢!韓雪顏心里這樣想著,嘴上卻說︰「哦?是嗎?平日里女兒也偶爾喝一喝這補湯,卻沒見什麼效果,想必母親道定是經人特別熬制的才有如此奇效。」韓雪顏說著,卻用余光悄悄看了看三姨娘,那張美麗的臉蛋上露出一絲狐疑的表情,她在想,這乳鴿湯明明是做了手腳的,為什麼喝了反而會讓大夫人身體越來越好了呢?這其中定有古怪!
「祖母,父親,你們也知道,母親平日里身子骨不是很硬朗,如今進補了這乳鴿湯後,身體大有好轉。女兒想請做湯的人過來,親自教教大家這湯是如何做的,放了哪些食材,一來咱們全家受益,二來好好嘉獎做湯的人。」韓雪顏微笑著說道。
三姨娘暗叫不好,大小姐平白無故地端出了乳鴿湯的事,怕是要做什麼文章吧?不過她是怎麼知道自己命人在湯里做了手腳?也許只是巧合吧,先不要自己亂了陣腳,就算大家知道她叫人在湯里放了靈芝草那又怎麼樣?又不是毒藥砒霜,還能告她謀害不成?三姨娘這樣想著,心里卻越發毛躁起來,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一會,一個漂亮伶俐的丫頭進了門,她的差事是專門負責為大夫人熬湯煮藥的,常年在廚房當差沒見過這麼大的排場,不禁有些緊張。老夫人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回老夫人的話,奴婢叫秋雁。」小丫鬟恭敬地回答。「秋雁,你每日為夫人熬制的乳鴿湯,夫人喝後覺得身子爽朗,氣色比以前好了很多,你說說這湯里都放了什麼?」韓兆隱也好奇地問道。
這秋雁是三姨娘的人,自然知道這湯中的問題。那日三姨娘悄悄給了她一包珍貴的靈芝草藥,要她放入夫人每日的乳鴿湯中,每天放一點斷然不會被發現,即使是被人發現了,便說是後廚房額外剩余的名貴食材,入不了庫,就全部給了大夫人進補,這也算是變相地討好主子,沒有人會真的責罰她。可是秋雁畢竟謹慎,此時此刻她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回答。
這時,韓雪顏開口了︰「秋雁你大可放心地說吧,如今你幫忙調理好了母親的身子,便是有恩于我,不但祖母和父親會好好賞你,我也會請求祖母讓你來我院子,提升你做個二等丫頭的。」秋雁一听心頭頓生喜悅,進了大小姐的院子一來可以吃穿不愁,二來可以幫助三姨娘更進一步達成目的,豈不是一舉兩得?她以為這一切都是三姨娘策劃的,欣喜過度,全然看不見三姨娘眼中的焦急。果然秋雁福身說道︰「奴婢在這乳鴿湯中添加了枸杞,紅棗,黃 還有山藥,額外添加了今年剩余的一部分還沒有入庫的千年靈芝草,想著早晚都要用,不如先給夫人熬湯補身體。」秋雁開心的說著,三姨娘听著卻是面如死灰。
老夫人高聲說道︰「張媽媽,一會下去賞賜秋雁十兩銀子,額外撥去大小姐的院子提升了做二等丫頭吧!」「祖母真是心急,等會再獎賞秋雁嘛,孫女這也有一份小小的禮物要孝敬您,如果還能讓您滿意的話,那我的獎賞也是不能少的呀。」韓雪顏有點撒嬌地朝著老夫人說著。「不知顏兒要送祖母什麼?」老夫人來了興致。「竹香,把東西端上來。」韓雪顏輕輕打開碗蓋,一股清新的梨香飄散開來,像是一盞甜,顏色晶晶亮亮的,看著就讓人非常有食欲。老夫人舀了一勺放進嘴里,頓時滿口梨子的清甜和甘香融化在口中,入口的時候溫溫的,可是吃下去卻是無比清涼舒爽,老夫人頓時覺得暑氣全消,也不怎麼胸悶了,臉色比剛剛好了很多,不禁驚喜不已。
「顏兒,這是什麼,竟有如此的好味道?」老夫人著急地問道。「祖母,這是甘草雪梨露,用了當季的雪梨和十幾種秘制草藥調制的,又加了少許蜂蜜,自然清新可口。不過可惜的是,這甘草雪梨露是孫女做的,可是配出這方子的,卻是另有其人。」韓雪顏緩緩說著︰「京中集安堂周大夫便是研制這道藥膳的人,那次我陪母親去京中,恰巧遇到周大夫,便向他說起祖母最近受了暑熱的情況,他便給了方子,叫我為祖母做這道藥膳。今日周大夫已經被我請來了府中,祖母若是想見,此時便可。」「快請周大夫過來。」老夫人高興的說道。
一刻鐘的功夫周大夫便來到了大廳,「見過韓老夫人。」「周大夫不必客氣,且說說這甘草雪梨露為何有如此神效?我才剛吃了一碗就覺得暑氣全消,神清氣爽,比湯藥還管用呢。」老夫人邊說邊笑著。「回老夫人,我用的是當下最新鮮的雪梨,加入甘草,薄荷葉,銀針七,百合花,用文火炖煮而成,等到溫熱的時候再調入蜂蜜。薄荷葉清涼,銀針七去燥氣,與雪梨搭配正是解暑的良方。」周大夫侃侃而談,老夫人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韓雪顏這時候走了過來,︰「周大夫醫術如此高明,不如給在座的每個人都把把脈,診斷一子如何?」韓兆隱第一個同意,因為她府中的女人們都身體健康,好為韓家延綿子嗣。
先給老夫人把了脈,開了藥,接下來就是大夫人了。周大夫診了脈,臉色微微一變,說︰「夫人,恕我直言,您的身體表面看似健康,但是由于虛補過多,導致身子氣虛力虧,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同時服用了過量的補品?」「母親飲食清淡,只是近日喝了很多靈芝乳鴿湯,而平日只是服用些紅參茶,這有什麼問題嗎?」韓雪顏快速回答。周大夫顯得大驚失色︰「這紅參和靈芝草都是大補之物,正常人食用之後會強健體魄,可是夫人這樣的虛寒體質,同時服用會讓體質越來越虧,越補越空,時間久了,輕則傷身,重則危及性命啊!」
紅參是老夫人專門賜給大夫人的,而且已經服用多年,沒有任何問題,那麼問題一定出現在靈芝上!老夫人怒不可遏︰「秋雁,你可知罪!竟然膽敢謀害大夫人?」三姨娘頓時嚇得臉色慘白,她想的沒錯,今天的一切似乎都是有計劃地實施著,隱約覺得這一切都是奔著她而來的,秋雁曾是她的丫鬟,一查便知。如果秋雁抖出了自己,那麼一定是死路一條,到底應該怎麼辦?看著三姨娘這副驚恐的模樣,韓雪顏差些失笑出聲。三姨娘,這回確實要讓你栽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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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更新到快一千字的時候,突然停電了,欲哭無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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