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出,韓兆隱那邊很快就接到了密報得知韓雪嬌出了事。t弄清楚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韓兆隱難得大發雷霆了一回,當即秘密命人處死了一批知情的丫頭嬤嬤們,而除了各房主子的貼身侍婢之外,所有人無一幸免。
老夫人原本還想在法華寺多住幾日,可如今韓雪嬌受了傷,三姨娘又經不住打擊一病不起,老夫人惦記著自己未出世的孫子,于是只好提前回了府。當然,回府之後,老夫人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審問韓雪嬌和翠兒。想來往常都是韓雪嬌獨自一人興風作浪,現在又多了個丫頭也開始不安分起來,這可是犯了老夫人的大忌!
自從回來之後,三姨娘病的就更加嚴重了,不斷地劇烈咳嗽加風寒,讓一向嬌艷奪目的三姨娘一夜之間變得無比憔悴,人也整整受了一大圈。躺在床上,三姨娘無力地虛聲呼喚道︰「菊兒,過來,我有話要問你。」這時,守在床邊的小丫頭听到主子在叫自己,趕忙湊了過來,問道︰「奴婢在這了,姨娘可是有什麼吩咐?」
「菊兒,二小姐那邊如何了?人清醒一點了沒有?還有,老爺和老夫人可曾傳喚過她?」三姨娘氣喘吁吁地問道,話還沒說幾句就又一聲接一聲地咳嗽起來。菊兒見狀立即倒了一杯清茶送到三姨娘嘴邊回道︰「姨娘快喝口水壓一壓吧!您暫且不要擔心,听說老爺和老夫人那邊還沒有動靜,二小姐目前身體也沒有好轉,應該不會受到什麼責罰。不過,奴婢斗膽提醒姨娘一句,這大小姐絕不是等閑之輩,姨娘現在要做的並不是反擊而是自保。老爺那里您還要常去,適當的時候也不要太過袒護二小姐了,那樣只會是適得其反。」
听了菊兒一番話,三姨娘覺得頗有道理。想來,自己曾經的貼身侍婢柳兒已被抬成了通房,如今身邊連個能夠說的上話的可心人都沒有,倒是這個平日里並不出眾的小丫頭卻在此時體諒了自己的難處,三姨娘似乎有些被感動了,輕輕抿了一口茶然後緩緩開口道︰「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嬌兒已然被韓雪顏那個小賤人給毀了,老夫人又盛怒難消,老爺便是我手中唯一的籌碼了。只是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偏向著我這一邊,畢竟嬌兒已經,已經……」
見三姨娘難過得有些說不下去了,菊兒馬上接過話來繼續說道︰「依奴婢拙見,姨娘與其在這里傷心,倒不如想想將來的應對之策。按照老夫人的脾氣,出了這樣的事她是一定不肯善罷甘休的,必然會追查到底,那時,吃虧的還是姨娘和二小姐。不過,二小姐現在有些神志不清,老夫人即便想問怕也是問不出來什麼,這反而對姨娘有利。所以,咱們不如將計就計,干脆就讓二小姐先這樣糊涂著,等風平浪靜了以後,姨娘再在老爺那里吹吹枕邊風,這事不就蒙混過去了嗎?」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想不到這個外表看上去粗粗笨笨的小姑娘竟然擁有如此靈巧的心思!三姨娘听了菊兒的這番話頓時來了精神,強撐起了身子吩咐道︰「就按你說的去做,菊兒,快去幫我準備一頂軟嬌,咱們這就去看看二小姐。」
「是,奴婢這就去辦。只是奴婢還有一事要提醒姨娘,二小姐身邊的翠兒姐姐是一定會被老夫人帶去問話的,若是她經不住嚴刑逼供而說出了真相,那這事可就不好辦了,所以,姨娘還是盡快先下手為強的好。」菊兒又補充了一句,听著倒是真的在為三姨娘著想,而實際她只是由于往日受慣了翠兒的氣這才特意想借機報復而已!不過,這個提議听在三姨娘耳朵里卻還真成了一根厲刺。
只听三姨娘語氣微微發狠道︰「你說的言之有理,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更不能再耽擱時間了,一定要趕到老夫人之前徹底除去這個心月復大患才是。」「姨娘英明,奴婢這就去著人抬軟嬌過來。」菊兒似乎很滿意三姨娘的這個反應,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比平時歡愉了很多。可惜,三姨娘也不是傻角色,有了柳兒的先例,她又怎能允許自己的身邊多出那麼一個過分聰明的丫頭?不過都是利用罷了!卸磨殺驢的事情三姨娘這輩子做的可不是一兩次了!
很快,三姨娘被人抬著走進了韓雪嬌的院子。正當落轎之時,屋里卻傳來了一聲瓷器碎裂的巨響和女子慘叫的聲音,讓人听著不由得心驚膽戰。此刻三姨娘還在病中,脾氣也比往日更急躁了一些,見女兒如此經不住事,三姨娘瞬間感到十分氣惱,于是下了轎,在菊兒的攙扶下怒氣沖沖地進了門。
剛一進屋,三姨娘就看見韓雪嬌光著兩只潔白的腳丫站在涼涼的地面上,嘴里不停地叫著︰「滾,都走開,不要靠近我!」然後手里還拿著一個青花瓷瓶,又欲朝著一名丫頭砸去。「嬌兒住手!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快回到床上去!」三姨娘氣地大聲吼道。
韓雪嬌見三姨娘來了,面上先是一愣,隨即撲倒在三姨娘腳下,大哭著哀求道︰「娘,您救救女兒,救救女兒吧!」「嬌兒,你快起來,娘拖著病前來,就是為了要幫助你的啊。乖,地上涼,咱們先回床上躺著好不好?」三姨娘一見到昨日還活蹦亂跳的女兒如今變成了這副狼狽模樣,心頭一陣泛酸,也顧不得生氣了,連忙哄勸著將韓雪嬌扶到了床上。
見女兒情緒略微平穩了一些,三姨娘握著韓雪嬌的雙手,輕柔地說道︰「嬌兒,你不用怕,娘已經想好了如何救你的法子,保證你平安無事。不過,前提是你一定要配合才行,若是你一直這樣瘋瘋癲癲的,遲早會被惡人鑽了空子,然後徹底將你摧毀。娘這樣說,你到底能不能明白?」
韓雪嬌被三姨娘這麼一說,像是有些恢復了神智,眼神也不再顯得那麼驚恐了,而是安安靜靜地望著三姨娘。見女兒有了反應,三姨娘暗喜,接著說道︰「嬌兒,從現在開始,你在外人面前還可以裝成神志不清的樣子,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蒙蔽住老夫人的眼楮,讓她無法再繼續調查這件事。而私底下,你卻一定要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再折騰自己做傻事了。你放心,韓家無論于公于私都會保全你的名節,只要你能夠重新振作起來,娘保證你日後還可以嫁個好人家!」
「娘,這是真的麼?」韓雪嬌輕輕地開口問道。見女兒終于肯正常說話了,三姨娘開心地直掉眼淚,一個勁兒地點頭說道︰「是真的,只要你乖乖听娘的話,以後咱們還會有好日子過的。」「娘……」韓雪嬌哭著倒向三姨娘的懷里,委屈地輕聲抽泣著。母女倆一同相擁而泣,就仿佛她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一樣!
「三姨娘,小姐,你們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啊!」正在三姨娘安慰韓雪嬌之際,翠兒卻突然跑了進來,跪倒在床前,淒慘地哭訴道。這翠兒倒是不傻,知道自己傳了假信息給老夫人,如今又事情敗露,若是真相被追查下來,小姐許是可以免去罪責,而自己可就是死路一條了!只可惜,翠兒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三姨娘卻沒有半分想要救她的意思。恰恰相反,三姨娘此刻正在認真地思考,該怎樣除去這個心月復大患才是!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小丫鬟翠兒,三姨娘似是心疼地開口道︰「你服侍二小姐原本辛苦,如今卻還要為了這件事而承受折磨,當真是難為你了。錢媽媽,快把翠兒從地上扶起來吧,有話咱們坐下來商量。對了,再去給翠兒倒杯茶水來壓壓驚。」
翠兒被扶了起來,心中對三姨娘充滿了感激,滿眼含淚地說道︰「奴婢多謝三姨娘關懷,只是奴婢心里很是擔心,若是真的被老夫人查出了真相,奴婢就必死無疑了,還望三姨娘看在奴婢盡心伺候小姐的份上,救奴婢一條性命吧!」
「翠兒,這些問題我都已經思考過了,也想到了解決的法子,今日我特意過來就是要告訴你和嬌兒該如何應對老夫人的查問。所以,你先把眼淚擦干了吧,不要哭哭啼啼的了,不然我也沒辦法再說下去。」三姨娘語重心長地說道,那神情和語氣像極了一位慈祥的母親。
這時,三姨娘邊說邊悄悄遞了一個眼神給站在一旁的錢媽媽,錢媽媽立即會意,隨手倒了一杯茶送至翠兒的手中,無比關心地說道︰「主子都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翠兒姑娘就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喝口水,別再哭了,好好听姨娘往下面說。」
翠兒是個懂規矩的丫頭,見三姨娘這般體恤自己,自然是不會再哭鬧的,于是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不一會,滿滿一杯茶就被喝得一干二淨。待稍稍平和了一下情緒,翠兒剛想起身謝恩,卻不料突然覺得頭部傳來一陣眩暈,隨即腳下一軟,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娘,翠兒這是?」韓雪嬌驚詫地開口問道,頭腦又比方才更清楚了一些。只見三姨娘抬手示意了一下,幾名身強力壯的嬤嬤走上前來,毫不費力地將暈倒在地的翠兒抬了下去。「嬌兒,翠兒這丫頭知道的太多了,咱們留她不得,還是盡快除去為妙。」三姨娘冷冷說道,絲毫沒有顧慮到這麼多年來的主僕之情,可見心思何等毒辣!
韓雪嬌雖然平日里對下人又打又罵的,可一想到翠兒是自己唯一的心月復,還是忍不住動了惻忍之心,神色略顯呆滯地說道︰「娘,這個節骨眼上還是別傷她性命為好。女兒出了事,也不知多少眼楮在盯著咱們,娘在這個時候殺了她保不準會給自己惹來災禍,還望娘三思。」
三姨娘停了半晌沒有說話,雖然她明知韓雪嬌是在替翠兒求情,卻也不能否認她說的話沒有道理。在這樣被動的局面之下,自己確實不能再冒險而行。所以,三姨娘暗自決定還是先將翠兒秘密地藏起來,至少先不要讓老夫人抓到她們的把柄。等事情消停一段時間之後,再將她干脆利落地處置了。
三姨娘心里這樣想著,嘴上卻敷衍著說道︰「娘明白你的意思了,不會貿然采取行動的,嬌兒安心養好身體便是。還有一定要記住娘說的話,不管老夫人怎麼問你,你都要裝作神志不清的樣子,萬不可露出馬腳。」韓雪嬌會意地點點頭,然後在三姨娘的陪伴下簡單用了些膳食,臉色才剛剛好轉了一些。
另一間庭院之內,韓雪顏早已換上了平日里自己最喜歡穿的淡紫色輕紗百褶薄裙,安安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看書。只見她手腕上佩戴著一只晶瑩剔透的羊脂白玉鐲,在端起書本的時候不經意露出一小截手臂,突顯得皮膚雪白細膩,而那份嫻靜溫婉之姿更不是普通大家閨秀能夠比擬的。
「小姐,您回來之後就一直在看書,什麼話也不說。奴婢真的很想知道,為何小姐不直接拆穿三姨娘和二小姐的詭計,讓老夫人和老爺狠狠懲罰她們呢?」竹香忍不住內心的不滿,向韓雪顏抱怨道。見竹香嘟囔著小臉,一副特別不開心的樣子,韓雪顏不禁笑道︰「你這個傻丫頭,你說的這個道理我豈會不懂?你以為咱們叫那小和尚指正了三姨娘,三姨娘就會老老實實認罪?或者告訴了父親,父親便會替我做主嚴懲韓雪嬌?你太天真了,若是她們如此好對付,我與這二人也不會斗到今日這般你死我活的田地。所以,我寧可選擇讓韓雪嬌名聲敗裂,三姨娘痛不欲生,也再不會將希望寄托在公正二字之上,更不會讓三姨娘反過來倒打一耙說是我陷害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