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秋清理完耳房,走了出來,接過明瑯的話柄︰「奴婢也覺著三小姐有些奇怪。當時,您提到孫姨娘的死的時候,奴婢明顯感受到了三小姐的異常,似乎很憤怒。」
明瑯朝習秋投去贊許的一瞥︰「沒錯,怯弱如她都明白孫姨娘死得不明不白,但她自是不會懷疑沐長隱的。」她只會懷疑唐氏。
周媽媽听得一頭霧水,難不成孫姨娘是被大少爺毒死的?若真這樣,大少爺簡直禽獸不如了!
倒是習秋並不怎麼詫異,她淨了手,給明瑯泡了壺花茶,她泡的茶濃淡合宜,色澤鮮艷,明明味苦,但細細品來,又有回甘,便是老夫人院子里的鶯兒師承老尚宮門下,也沒習秋這種手藝。她完全不像是一個做了十年灑掃的人。
明瑯深深地看了習秋一眼,又道︰「沐長隱向我示好,我豈有不接受的道理?」
周媽媽驚愕︰「是……是大少爺讓三小姐過來的?」
明瑯點頭,與其說是沐長隱毒死了孫姨娘,倒不如說是唐氏逼沐長隱弒母,一則,沐長隱表明了只孝敬唐氏一個母親的決心;二則,他也落了個把柄在唐氏手中。這樣,唐氏便以為自己完全操控了沐長隱,也才能安心地、不遺余力地推他坐上世子之位。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二夫人到底是錯估了沐長隱的膽子和城府。
周媽媽恍然大悟,想了想,又問︰「但大少爺搶了原本屬于你的世子之位,他此時向你示好,不怕你拒絕嗎?」
「他搶了世子之位又如何?那天的確是他把昏迷中的我和沐嵐送回府的吧?」
「是的。」
「他有機會殺了我永絕後患,但他沒有這麼做。」明瑯喝了一口茶,唇齒留香,「跟百般害我燈氏相比,他的所作所為算不得什麼,況且你們應該明白,這世子之位我也是坐不得的。」
周媽媽和習秋同時低頭不語,是啊,少爺遲早有一天會恢復女兒身份,在北涼國,庶子能即位,女子卻是不能的。
「但少爺,一個連生母都能痛下殺手的人,咱們能信他嗎?」
「我信的不是他,是仇恨和貪欲。」不知想到了什麼,明瑯走到架幾案上,按照身體原主的記憶挑了幾本嶄新的書籍,隨後看向周媽媽,「我記得父親去年送了李姨娘一瓶西域的蜜合香,她用完了麼?」
周媽媽答道︰「沒呢,李姨娘自打有了身孕便不用香料了,少爺想要嗎?」
明瑯挑眉一笑︰「你速去借來,還有,姨娘懷孕辛苦,你把老夫人賞的新鮮瓜果給姨娘送去,讓她多吃。」少說。
周媽媽會意,福著身子應下︰「奴婢明白。」
周媽媽擰著果籃退了出去,大約兩刻鐘,她將蜜合香帶入了房內,蜜合香可是個稀奇物件兒,別說唐氏,就連大夫人倪氏也是沒有的。最初看上蜜合香的是沐嵐,侯爺卻送給了李姨娘,為此,沐嵐惱了許久。
明瑯輕輕地用指月復蘸了少許,涂抹在書籍中央的頁腳,爾後對周媽媽說道︰「送到二夫人手上,說是佷兒我的一片孝心。」
經歷銀杏和劉媽媽一事,唐氏短時間內絕不敢在府里有所動作,可這不代表她會放過唐氏。
周媽媽弱弱地吸了口涼氣,實在不明白少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仍恭敬地應下︰「是!」
忽然,明瑯從腳底到手心猛烈一痛,像一根細長的針在體內飛速穿梭了一遍,冷汗霎時便冒了出來,她站起身︰「我出去一會兒,不用跟著。」
剛跑到院子門口,便得見春桃灰頭土臉地迎面而來,她一看便知春桃沒在唐氏那兒討到好,其實只要春桃去了,她的目的便也達到了。
「三少爺萬福!」春桃恭敬地行了一禮,再不復往日的驕縱。
明瑯淡淡應了聲,徑直往前走,不多時又踫到了前來傳話的崔媽媽,崔媽媽規矩地行了禮,並轉達了老夫人的意思,免了她去佛堂,明瑯微微一怔,朝令夕改不像老夫人的作風,但此時毒癮發作,她沒功夫多想,告別了崔媽媽,腳底生風,飛速奔往了紫竹林。
紫竹林很大,她沒去過三叔的院子,按理說要尋到位置需要花很大一番功夫才是,誰料,她剛行進了一半便被一陣銀鈴般的悅耳笑聲所吸引。
她駐足望去,右方一里處,一名粉衣女子巧笑嫣然地依偎在沐文獻的懷里,嬌嗔道︰「公子,多謝你替奴家贖身,從今往後,奴家就是公子的人了,今兒是十五,奴家陪公子賞月。」
明瑯的眉頭一皺,難怪白天橫穿紫竹林兩回也沒踫著他,敢情他去逛青樓了!
沐文獻仍是一襲白衣勝雪,宛若跌落凡塵的神祗,衣袂迎風而舞,似祥雲繾綣縈繞,得他視線所過之處,霎那染了柔線般的華光,只是他雙耳一動,濃眉微蹙,眉心一點朱砂紅又如泣血的修羅眼一般,碎了所有聖潔,空余日暉映紫竹,妖嬈瀲灩。
明瑯壓制住眼底濃濃的驚艷,撇過臉︰空有一副人神共憤的好皮囊,卻是個十足的花間浪子。
她正欲喊住沐文獻,沐文獻早她一步扔了個藥瓶過來,她反手一接,同一時刻,沐文獻傳音入耳︰「我今晚有事,你明天再來。」
明瑯冷冷一哼,昨晚是誰嚷著自己很孤單,叫她每天陪他一個時辰的?幫她解毒,教她習武,說的比唱的好听!第一天就放她鴿子去跟青樓女子廝混,男人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
看著那粉衣女子極盡嫵媚的模樣,明瑯頓覺十分礙眼!她氣呼呼地晃了晃手里的青花瓷瓶,頭也不回地闊步離去了。反正她從沒想過找他習武,如今有了解藥,她才懶得巴巴兒地跑來找他!
這幾日,唐氏的確沒再有所動作,沐珂和沐莘依舊沒日沒夜地練習音律和舞蹈,弄得府里幾乎每個丫鬟都能哼唱那曲《蝶戀花》了。
明瑯也的確沒去找三叔,可有時候,有些人,你不想見他,他偏要出現在你面前。
這一日,天氣晴好,長公主府派人送來帖子,邀請忠義侯府的家眷前去鄱陽赴宴。
青州是長公主的封地,公主府就建在鄱陽,與濰城比鄰,從沐府驅車前往,大抵需要兩個時辰。
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胞姐,早年北涼大敗給南詔國後,她曾經代替聖上去南詔做了五年質子,直到侯爺率兵南下,擒獲了守城元帥醇王,雙方才交換人質,並簽訂了長達二十年的和平條約。長公主因為感念侯爺的救命之恩,一度和侯爺保持了良好的往來,她每年回京,都會召侯爺覲見,但後面不知怎的,雙方關系忽然就惡化了。乃至于侯府遷居至此六年,公主府宴會不下百場,侯府家眷還是頭一回受到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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