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涵煙出了二樓雅閣,又下了樓,我示意明祿不用跟著,便由涵煙領著來到合歡坊內院。
時隔一年,內院也稍稍變了些許,原先的假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汪碧池,倒比之前顯得清麗雅致了些許。
我正感嘆于內院的變化,卻見涵煙帶我走向了右側的偏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是去後院的門,而非去往南苑的門,可蓉琛是舞姬,不該住南苑麼,何以往後院去?
按下心頭的疑問,我跟在涵煙的身後一語不發。
既然涵煙說去了便知,那便到了再說罷。于是,一路無話。
終是到了一個類似小柴房的屋子跟前,這房子破舊不堪,甚至透出一股濃重又刺鼻的霉味。
我不禁抬手捂住鼻子,而涵煙卻並未做任何遮擋,而是徑直走了進去,像是很熟悉這種味道一般,未有一點嫌惡的情緒。
不要告訴我說蓉琛住在這屋子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蓉琛怎麼可能住在這里?!早在一年多前,我們就已名滿京城,一起被尊為「金陵三公子」,為何只一年蓉琛竟淪落至此,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伴著「吱嘎」一聲響,我隨涵煙進了門,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鼻而來。
「蓉琛?」涵煙輕聲喚道。
「嗯?」
在那熟悉的聲音破入我的耳膜的同時,身體頓然僵住,我停住腳步,心里滿是不信——
眼前這個骨瘦如柴,滿臉胡渣,雲鬢紛亂,衣衫不整的男人,真的是蓉琛麼?!
我明明記得,曾經的他是多麼注意自己的形象,就連發冠微微帶歪了都不肯,如今怎的會讓自己髒亂成這般?!
到底,到底……
「蓉琛,快起來!你看看,這是誰來了?」
涵煙走到蓉琛床邊,試圖把他拉起來,可蓉琛像是宿醉一般,任涵煙怎麼拉,他都依舊懶懶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恍然瞟了一眼室內,看著滿屋子七歪八倒的酒壇子,霎時間,我突然明白了什麼,像是針扎一般,心里微微一痛。
原本還不想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他面前,怕嚇著他,只是現在這狀況……
于是,我輕喚道︰「蓉琛。」
即便屋內昏暗,我還是能清楚的看見蓉琛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涵煙,是誰在叫我?」他的頭依舊埋在被子里。
「蓉琛,是我。」我答道。
他猛地抬起頭,在與我的雙眼對上時,他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瞬間就從床上爬起來,左手指著我,大驚失色道︰「你是!」
「我是。」我看著他答道。
而他卻立刻沖到我面前,只被他抓著手,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恨不得將我身體看出個洞來,確定真的是我後,他才終是喜極而泣,抱著我直哭︰「是你,是你!真的是你,惜非!」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原本想到所有安慰的話,我是一句也說不出,只任由他抱著,听著他斷斷續續的抽泣聲,淚水也不禁染上了我的雙眸。
大抵,久別重逢,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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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安慰了蓉琛,我將原先說給涵煙的說辭又給蓉琛說了一遍,又說了此行的目的,可他的反應卻比涵煙大得多。
「你要贖我們出去?!」
我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龍家老人膝下無子,又只收了我這麼個義子,便將所有的財產留給了我,我變賣了臨安的一些產業,又安置了原先的下人,到了金陵後,我置了一處酒樓和宅子,整頓好一切後,才敢來贖你們的。」
這謊話我說得誠懇真切,又叫人找不出破綻,就連我自己都有幾分信了。畢竟,還是不要將他們牽扯進來的好。
「只是……」蓉琛垂下眼瞼。
「怎麼了?難道蓉琛不想離開這合歡坊麼?倒真是我疏忽了!」
見蓉琛一臉惆悵的表情,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問他們的意見,就擅自做主想要把他們贖出來!
「不不不,不是這樣。我早就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可就算管事肯放我走,但涵煙現在的身價不可同日而語,只怕管事不肯輕易放人……」
「不怕!只要有錢,鬼都肯推磨,何況是個人!」我拍著保證道,更何況,就算管事不肯,我也定能讓涵煙和蓉琛出來,就算使些手段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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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是噠!涵煙和蓉琛又出場了呢!新增個人物明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