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雜談]
第169節第一百六十八章不堪回首的往事
夏樹明無奈的撇了撇嘴後，開始沉思了起來。如果等下林永全問話，他到底該如何回答。
這種時候，沒有誰和誰的關系好。誰都是在心里盤算著，該怎麼樣在省委兩位大佬的面前討一副臉熟，哪里還會去想那些還在其他地方埋頭深思的老同志們。
約莫過了兩三分鐘的時間，門口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吳明珍率先走了進來，她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學生之後，眉頭輕輕皺起，臉色也有些難看。可是現在即便吳明珍的心里在不舒服，也不能發作。畢竟在她的身後，林永全和胡林勇邁著沉穩的步子也跟著走了進來。
在他們兩人的身後，跟著幾位省報的記者和幾位省委的工作人員。待兩人走進了教室之後，秦志強這才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台上威風八面的胡林勇。
聯想到今天所來人物中的胡部長，秦志強的心中一下子震撼了起來。他怎麼也想不到，省委組織部長居然會是胡林勇。而對于胡林勇身旁的省委書記林永全來說，秦志強倒真的忽略了他的存在。
就在剛才的時候，秦志強還一心以為，那個機會是胡書穎給他爭取來的。可是想來想去，秦志強總覺得差了什麼。直到現在胡林勇的出現，秦志強這才想明白了。
胡林勇今天身穿一件白色的夾克，里面穿了一件灰色的羊毛衫。雖然他的頭發不多，但在白色的襯托下，顯得十分的有精神，也十分有親和力。他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舉手投足間，一股上位者的氣勢，毫無遮掩的被揮發了出來。
「同學們，首先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來歡迎林書記和胡部長，感謝他們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看望大家！這是省委對我們這次學習班的重視，也是省委對各位同學的重視！」吳明珍看到兩位領導走進了教室後，連忙大聲愉悅的說道。
下面的同學雖說在各個縣也算是能夠呼風喚雨的人物，但是在省委書記的面前，的確什麼都算不上。他們這些人當中，除了偶爾在報紙上面見過兩位領導的黑白照片，哪里見過真人。
一時間，整個教室里的掌聲如雷鳴般響了起來。
隨著兩位領導拍著手走了進來，大家的情緒也激動到了極點。
林永全走上講台，在他的左右側，分別站著黨校的常務副校長吳明珍和省委組織部長胡林勇。林永全微笑著看了一眼下面的學生，伸手向下壓了壓。
掌聲慢慢的停了下來。可就在這個時候，林永全剛剛還略帶微笑的臉，一下子怔住了，而那雙落在半空中的手，也一下子不自覺的抖了抖，整個人就如同丟了魂一樣，讓整個教室里一度陷入了極度的緊張之中，讓人不敢隨意的呼吸。
胡林勇感覺出了林永全的詫異。他扭過頭看了一眼林永全，卻發現林永全的臉上寫滿了吃驚。他隨著林永全的目光望去，只見林永全的目光恰好落在了秦志強的身上。一時間，胡林勇的心里變得十分困惑。
為了能夠化解當前的危機，胡林勇微微一笑道︰「同志們，很高興你們到黨校來學習，我代表省委，向你們問好！希望你們能夠在今後的學習當中，爭取讓自己的自身更加充實起來！」
胡林勇的話才說完，現場又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而這震耳的掌聲，似乎才讓林永全從夢中醒了過來。
林永全微微一笑，沖著胡林勇點了點頭後，這才又壓了壓手說道︰「同志們，很高興在這里見到大家！在這里，你們就要靜下心來認真的學習，爭取學有所成，為今後的工作帶來更加便利的思考基礎！」林永全說話間，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總是會有意無意的朝著秦志強的身上瞅。
如果剛才林永全的注視還沒有讓下面的同學看真切的話，那麼此時林永全的小動作，倒是落入了其他人的眼中。而胡林勇此時的心里更是奇怪。他相信，林永全和秦志強之間，一定有什麼聯系，否則林永全不會這麼失態。畢竟以林永全的城府來說，就算遇到天大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會喜怒形于色，更別提只是見到一個人而已。
「難道兩人之間認識？」胡林勇一下子想到了這個答案。可是才剛剛從心里冒出這個答案，胡林勇就給否決了。可是要說兩個人有仇有怨，那就更說不上了。
正當這時，教室的門口再度響起了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不大一會，隨著凌亂的「報告」聲，整個教室外面站滿了這一期前來學習的學生。
這些學員應該是听到了消息之後，才趕來的。因為此時雖說並不算十分安靜，但是外面那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就已經說明了一起。
林永全扭過頭看了一眼那些學生，眼中不禁閃出一絲不悅。他面無表情的回過頭來看著胡林勇說道︰「林勇部長，這是怎麼回事？你是黨校校長，難道沒有在報名的時候給大家發學生的規章制度嗎？」
胡林勇尷尬的看了屋外跑得滿頭大汗的那些學生，又看了看吳明珍和胡書穎，一下子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板著一張臉扭頭對著吳明珍說道︰「明珍校長，今天遲到的人全部記好，對于這樣不守時的學生，我覺得你們學校有必要按照制度來執行！另外我在說明一點，在這次推薦到省委的三個人中，不允許有這些人！我相信平時連規矩都不懂的人，去省委只會給咱們省委抹黑！」
省委黨校每一批比較重要的學習班，總要留下幾個學生充實到省委省政府、或者各直屬機關單位里掛職或者任職。而胡林勇的此話一出，顯然是將那些人的希望給破滅了。而那些因為听從勸解而前來的人，心里更是覺得僥幸，差點錯失了這一次良機。當然他們心中最高興的還屬少了那麼多的競爭對手而高興。
林永全听到胡林勇的處理意見後，冷冷的看了一眼門外的學生，冷冷的說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很快，門外的那些人如蒙大赦般的魚貫而入，很快便把顯得十分空曠的教室坐得滿滿的。
待所有人都坐下後，秦志強這才慢慢的回過神來。他看著台上的胡林勇，慢慢的適應了過來。而對于剛才林永全的注視，他反倒是忽略了。
秦志強扭過頭，看了看林永全，發現林永全長得慈眉善目，但是眼神卻十分犀利，仿佛一眼就能將別人的心事看穿一樣。他的精神很好，年紀在五十歲上下，身材干練，顯得精氣十足。
可是就著這樣一個全身上下散發出威嚴、恐怖氣息的人，卻突然間在秦志強的心里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總是覺得林永全和他十分熟悉，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一種從內心里散發出來的親切感，佔據了秦志強的內心當中。
而此時，林永全也早就變回了自己。雖說他會無意的多看上幾眼，但是大多數的人也在這個時候，想當然的認為秦志強是因為年輕才引起林永全的注意的。所以在想明白了這點之後，這些人的心里也好受了許多。
林永全收起臉上的微笑，全身上下散發出讓人感到壓抑的一種緊張氛圍，他十分嚴肅的看了看下面的學生，淡然的說道︰「吳校長，我同意胡部長的意見！對于剛才遲到的學生，應該拿出你們的態度，否則今後誰還會在黨校講規矩。」
听著林永全的話，下面的那些學生的心里，是腸子都悔青了。他們原本就是打算該如何來迎合省委書記的檢閱，卻不料搞了這麼一出烏龍。頓時間，他們真是悔不當初。
只是事已至此，他們又能如何，全都低下了頭，不敢在往台上看。
吳明珍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胡書穎手中的點名冊後，剛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林永全已經邁著步子走出了教室。而那陣腳步聲也越來越遠。
胡書穎不以為意的看著桌上名單，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的嚴肅。
「同學們，剛才林書記的話大家也听到了，我希望在今後的學習當中，大家認真、細致的完成課程！不要在想著鑽營、走近路，這些都是不可取的。」
如果是在平時，大家一定會把注意力放在胡書穎的身上。可是現在，大家原本的激動心情，也因為這些個遲到的學生，搞得很是不爽。而那些因為遲到而受到訓誡的學生，又哪里還有心情去欣賞胡書穎的美麗。
待胡書穎無滋無味的再度重申了一遍黨校的規章制度後，這堂課也總算是完了。
按照原定的計劃，林永全本來是準備在黨校進行開學典禮的。可是當他看到二十多個遲到的學生後，心里的確十分的憤怒。直到慢慢的走出教學樓，他的心情才平復了許多。
等周圍的人慢慢散盡，兩人走在冷冷清清的黨校小路上的時候，林永全這才遲疑了半天後說道︰「小勇，你認識剛才坐在邊上的那個人嗎？」
胡林勇不用想，便知道林永全說的是誰。他不禁看了一眼滿臉惆悵的林永全，有些困惑的說道︰「三哥，那就是我和你提過的秦志強！」胡林勇說完話，嘴巴動了動，本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不禁咽了下去。
林永全看出了胡林勇的心思，他無奈的搖著頭笑了笑，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小勇，你還記得我家老爺子在家立的規矩嗎？」
胡林勇微微一想，有些疑惑的說道︰「不準提二哥！」
林永全點了點頭，輕輕的嘆了口氣，臉上表情也變得十分的復雜。他抬起頭來，望向遠方的山脈，不禁啞然失笑後，嘆息說道︰「是啊！二哥當初是老爺子最疼愛的兒子。所以在二哥不在了後，老爺子就不允許家里再提和二哥有關的東西！」
胡林勇隨著林永全的方向望去，發現林永全的眼楮里竟然有些濕潤。他微微的笑了笑，嘆息一聲說道︰「難怪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二哥的照片！也從來沒有在林家听過。我听美惠說，二哥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不僅對人溫和，能力也十分強悍，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美惠還說，她從小基本上都是在二哥的背上長大的！」
林永全模出香煙來，遞給胡林勇一支。他點上香煙後，使勁的吸了一口，這才痛苦的說道︰「小勇，你知道嗎？當初我們家里的兄弟姐妹，就屬二哥最懂事！那時候，老爺子和沈叔叔都在前線忙著打仗，把我們這些兄弟姐妹全都安置在後方。由于當時大哥去了江海念書，所以我們兄弟姐妹、和美惠她們的幾姐弟，都是由二哥一個人帶著。」林永全一邊說，一邊聲音哽咽了起來。他拿起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卻不小心咳嗽了起來。
胡林勇輕輕的拍了拍林永全的後背，林永全卻像是在回憶著曾經的一切一樣，嘴角邊上掛著一抹幸福的微笑。他顫抖著夾著香煙的手，再度將香煙放在口中吸了吸後，一臉笑容的痛苦說道︰「我記得有一次冬天，敵人的飛機把我們住的地方全都炸為了平地，糧食也沒有了！看著我們幾個餓得直哭，二哥二話沒說，便在敵人的炮火中，冒著生命危險，給我們幾個找來了一丁點的糧食！而為了我們能夠吃飽，二哥卻一口不吃！說自己吃過了。只可惜那時的我們都還太小，並不知道那是個善意的謊言。等我們半夜起來方便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二哥在嚼著什麼。等我們躡手躡腳的走到跟前一看，卻發現二哥因為餓了，在一把一把的嚼著冰塊！」
胡林勇雖然對林永全二哥的事情了解得並不是十分清楚，但是他卻知道，妻子沈美慧對于「二哥」的那份情感。雖說沈美慧自從解放後，就和二哥分開了，但是沈美慧卻一直惦念那位在印象中十分模糊的二哥。而那時候，二哥14歲，沈美慧也才只有4歲不到。
雖然很多事情都是沈美慧的姐姐沈美娟告訴給妹妹听的，但是她卻也能夠記起一丁點當時的場景。
兩人沉重的吸著煙，直到一支香煙吸完，林永全突然收起了復雜的思緒，轉頭看了胡林勇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小勇，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注視著秦志強嗎？」
胡林勇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林永全那有些失落的眼神，突然間像想到了什麼似的。
林永全沒等胡林勇開口，便輕輕的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對，他長得太像二哥了，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胡林勇暗自在心中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一下子想起了沈美慧曾經說過的一句玩笑話。
那是在秦志強救了胡書穎之後的一天，沈美慧突然對胡林勇說，總是感覺秦志強在哪里見過，但是卻總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看來當時沈美慧還是想起了一點二哥的形象，卻並不是十分深刻。而直到現在，胡林勇也記了起來，當初自己還曾經嘲笑過沈美慧，說沈美慧向姑爺都想瘋了，居然會覺得見過秦志強。
而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胡林勇的心中卻突然有了一絲失落。因為按照林永全的性格，他絕對不可能讓秦志強這樣一個時常能夠讓他憶起往事的人待在身邊，除非秦志強是林永全二哥的孩子。當然胡林勇知道，這並不可能，因為胡林勇在和沈美慧結婚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林永全二哥犧牲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結婚，所以秦志強根本不可能事林永全二哥的孩子。想到這些，胡林勇不禁為秦志強感到一絲悲哀。他根本想不到，秦志強因為相貌而被林永全深深的記住，也因為相貌，鐵定被林永全給拒之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