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玨 第三十二章 追隨

作者 ︰ 小手兒也逍遙

原路返回,一路狂襲飛掠,宮明玨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激動。這一次的密林之行,對于她來說,可謂是受益匪淺,不僅將陣法小試了一翻,更是漁翁得利收獲了兩枚赤炎果。

即將踏出密林中圍進入外圍,宮明玨的注意力卻是突然被一陣凶獸的怒吼聲和人類的謾罵聲吸引而去。側眼望去,正是狼狽不堪的宮明雲三人和那緊追不舍的黑魔巨猿。

「媽的,這凶獸到底要跟著我們到什麼時候?」宮明雲邊跑邊喘著粗氣罵道。

「明雲少爺,你倒是想想辦法啊!我還不想死,我父母只有我一個兒子啊!」那旁系子弟哭道。

「閉嘴!」宮明雲一聲怒喝,那旁系子弟瞬間止住哀嚎,卻依舊哭個不停。

一直抱著赤炎果跟在其後的宮舸,此時卻是沉寂異常,只是靜靜地護在宮明雲身後,保護的意味不言而喻。

宮明玨站在不遠處的大樹上定定地看著這一幕,仿若看戲一般,絲毫不帶任何個人情感。畢竟她可沒有那種閑工夫,也沒那個善心來管這宮明雲的死活。在宮家,除了宮明婷,其他人的死活都與她無關。

只是,此時,她卻對那宮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男人真有意思,在這樣自身難保的情況下,竟然還想著要保護宮明雲。勇氣可嘉,心地至善,只可惜太過愚善了一點。總得有個機會,讓他好好看清這現實才好。

宮明雲此刻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緊張,他從未料想到自己會被這凶獸追迫到如此境地,都怪那個蠢蛋宮舸。讓你那個赤炎果,竟然把這凶獸也招惹過來了。

狹長的眸子中眼珠狡詐一轉,宮明雲的心里瞬間轉過萬千思緒,隨即,他轉頭想著宮舸喊道︰「大哥,把那赤炎果給我!」

宮舸正跑著,突然被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意外「大哥」震撼。自己這十幾年來的努力,終于還是沒有白費嗎?自己終于得到了這弟弟的認可了嗎?

正沉浸在這虛幻的喜悅之中的宮舸絲毫沒有注意到宮明雲眼中的一絲鄙夷和戲謔,沒有一絲遲疑地便將那赤炎果呈遞過去。

宮明雲轉頭伸出左手,一把接過。右手卻是陡然凝聚出火色靈氣朝著宮舸的胸膛擊打過去。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快的動作,如此意外的攻擊,單純的宮舸仿佛仍舊沉浸在那一聲「大哥」所營造的虛無縹緲之中。那一擊直直地轟在他的胸膛之上,他的瞳孔皺縮成點,眉頭緊皺,似是不可置信般,輕聲喚道︰「為什麼?」

宮明雲似笑非笑地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道︰「既然你自稱是我大哥,為小弟去死也是天經地義!」說罷,不顧頹然倒地的宮舸,便是繼續向前飛掠而去。

宮舸看著那個漸漸襲至眼前的巨型凶獸,心中萬分不甘,卻也在無力掀起一絲波瀾,只得閉上雙眼,等待即將到來的死亡。他的眼角漸漸凝聚出一滴晶瑩,順著他如玉的面龐緩緩滑下。

「不甘心嗎?」一個清潤的聲音飄然而來,仿佛仙者的呼喚。

「是,我不甘心!」他順應著內心的想法說道。

「想報仇嗎?」那個聲音繼續問道。

「想!你能替我完成心願嗎?」

「我不會幫你報仇。」

宮舸的心漸漸沉沒,自己連這點願望都實現不了嗎?

「自己的仇,要自己報!」那個聲音陡然傳來,與此同時,還有巨物轟然倒地的巨響。

耳邊再也沒有黑魔巨猿的腳步踏踏聲,也沒有宮明雲陰狠毒辣的催命聲,宮舸費力的睜開眼楮,卻也只瞥到一抹縴白的清影輪廓,便再也無法抑制地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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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明雲二人拼勁全力地逃竄。見識過他對自己人殘酷很辣的那個旁系子弟,此刻也是噤若寒蟬,深怕一個不小心被這命運少爺給推去做了替死鬼。畢竟他連自己親哥哥都能舍棄,更何況是自己這一個小小的旁系。

半晌,兩人已是精疲力竭,卻見那黑魔巨猿並未追趕上來,想必是宮舸那替死鬼發揮了良好的正作用。宮明雲緊繃的心弦瞬間松懈了下來,步子也是慢慢減緩,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跌坐在一旁。

那旁系子弟更是直接趴在地上,錘地大呼謝天謝地。

氣息稍定,宮明雲掏出懷中那顆赤炎果,眼中滿是得意,喃喃道︰「終于到手了!」

卻在此時,一陣略帶寒氣的勁風猛然席卷而來,宮明雲二人頓時被吹得衣袂翻飛,身形不穩。他微眯著眸子,想要看清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卻在看到那抹披頭散發的白影時,豁然睜大了雙眼。

「啊!宮舸,是宮舸,他的魂魄回來報仇啦!是他,是他!」那旁系子弟見狀,言語之間已是恐懼非常。最後,更是雙眼一翻暈倒過去,只留褲襠處一片黃濁的水漬。

「還我命來,我死的好慘啊!還我命來!」此時的宮明玨玩得正開心,更是沉下嗓音,哭訴出兩句令人顫抖的懼怕。

而那宮明雲聞言身體猛地一陣顫抖,之後卻是絕對的穩固,牢牢地,如同木樁一般直挺挺地立在原地。任憑裝作鬼魂的宮明玨如何在其周身飄動,都始終無動于衷。

宮明玨正感嘆這宮明雲的膽子之大,定力之強,卻是猛地發現了一絲古怪。

這麼長時間了,宮明雲的眼皮竟然沒有絲毫的眨動,就連一絲的顫動都沒有,這也太超出常理了吧!漸漸地,宮明玨停止在宮明雲的身後,如玉的右手食指朝著他的後背,輕輕一戳,那宮明雲竟然砰然倒地。

宮明玨一見,不僅扒拉開擋在眼前的散發,朝著宮明雲狂踹一番,罵道︰「靠,尼瑪,暈了還給老子睜著眼楮暈,沒事裝什麼裝,浪費老子這麼多精力!真他媽沒種,剛說一句話,你就暈!」

扳過宮明雲的身體,從他的手中狠狠掰出那枚赤炎果收入懷中,宮明玨立刻飛掠離開。她不殺宮明雲,並不代表她仁慈。對于這種人,比起自己親自動手,她還是喜歡讓他被凶獸撕裂,死無全尸。

總之,一切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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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之中,宮明玨盤腿坐在一圈篝火旁邊,偶爾拿著一根樹枝攪動下火堆,讓它燒的更旺。

一旁齊整的大石上,躺著一個衣著樸實,面色蒼白的青年。正是宮舸。

長久的寂靜過後,一聲輕微的悶哼,宮舸漸漸睜開了疲憊的雙眼。

宮明玨聞聲,緩緩走向他,突兀的開口問道︰「你的靈氣是什麼屬性的?」

「啊?」方才蘇醒的宮舸明顯被這一個不著調的問題問得有些迷糊。腦袋微痛,他使勁地揉著自己的額頭。自己不是應該正在被黑魔巨猿追趕嗎?後來又被宮明雲打傷,留下來做了替死鬼,怎麼會在這里?

突然,他想起了當時響在他耳邊的生生提問,不禁看向宮明玨,卻在看到她那張臉的時候,轉口道︰「是你?」

不理會他的疑問,宮明玨徑自重復著方才的問題︰「你的靈氣是什麼屬性的?」

「火屬性。」仿佛受了蠱惑一般,宮舸輕聲回答道。

宮明玨聞言,微微點頭,旋即從懷中掏出一枚赤炎果,遞給宮舸,道︰「把這個吃了,對你的傷有好處!」

宮舸震驚地看著近在眼前的那枚赤炎果,眼神中略微糾結,旋即舒展開來,道︰「救命之恩,已經沒齒難忘,現在豈能再接受十三少爺的赤炎果?」

「叫你吃,你就吃,哪那麼多廢話?」宮明玨也是瞬間來了怒氣,這廝怎麼如此迂腐,繼續道︰「這本就是你搶到的戰利品,我只不過是幫你把它從宮明雲手中再搶回來而已!」宮明玨說著,已然將那赤炎果塞到宮舸手中。

宮明玨站起身來,背對著宮舸︰「你不是不甘心嗎?不是想要報仇嗎?傷養不好的話談什麼報仇?所以,還是吃了吧!」

宮舸望著手中的赤炎果,想起方才宮明玨的每字每句,心中的感動從未像今天這樣泛濫過。在那個家中,他活得很卑微,除了自己早逝的母親,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十三少爺這樣對過自己。他的眼里漸漸涌起層層淚花,一個二十歲的漢子,竟就這樣放肆地毫無顧忌地如同孩童一般哭了起來。

听著身後傳來的哭泣聲,宮明玨並未阻止,也並未轉身,只是靜靜地听著,任憑他發泄心中的寂寞和痛苦。那個冰冷的宮家究竟還要殘害多少像他們這樣的少年,才肯罷休?她思索著,雙拳卻是猛地攥起。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毀了那片冰冷。

良久,宮舸漸漸止住了哭泣,卻依舊沉寂,默不作聲。

宮明玨見狀,也不勉強,只是轉頭輕聲囑咐道︰「雖說這里是密林外圍,卻也有很多凶獸,憑你現在的實力和傷勢,應對起來還是會有些吃力。傷好以後,就趕緊離開吧!」說罷,宮明玨就徑自往外走去。

卻在這時,那一直寂靜的漢子,卻是陡然冒出一句令宮明玨也有些吃驚的話語︰「我可以追隨你嗎?」

「追隨我?你要知道,我可是整個宮家的恥辱哦!」宮明玨笑道。

「現在的你,或許是這樣,但是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一定會成為這世上巔峰的存在。所以,請讓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夠為您貢獻一份心力!」順著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宮舸認真地道。旋即,淡淡的紅色靈氣溢于指尖,仿佛鋒利的刀刃般徑自滑向他的右手食指。

顯眼的紅色自其指尖流溢而出,火紅熾烈,卻又帶了些殘忍的心醉。他緩緩抬手,輕輕地用那染血的食指觸踫眉心,淡紅色的靈氣攜卷著鮮血,如同火焰一般燃燒在他的額間。嘴唇微動,語氣清疏卻是帶著無以倫比的堅持,他淡淡地吐出四個平凡至極的字︰「以血為證!」

一語既出,宮舸的腳下立刻浮現出耀眼的銀芒,宛若星辰的三稜星符樣在其身周漸漸聚攏成型,仿佛一個桎梏,又似一份希望,將他的身體緊緊圈在其內。

周遭的銀芒挑戰著宮明玨的神經,她從未想過宮舸會做出如此舉動。這是天地法則。

不同于之前與宮明然所立的生死之約,這天地法則更為霸道,更為強勢,訂立之時便需以訂者的血液作為媒介,一旦訂者違棄誓約,天地之間自有嚴酷懲戒。從古至今,從未有人逃月兌過。

正因此,宮明玨並不懷疑宮舸的誠意。

半晌,銀芒漸漸退散,宮明玨震驚的心境也逐漸恢復至常態。她抿唇微笑,仍未回過頭,道︰「只要你追得上我,就來吧!只是我不收弱者,特別是沒有是非辨識能力,只一味送死的蠢蛋!」

毫不留情的話語輕飄飄地傳進宮舸的耳中,他卻並未有一絲的難過和尷尬,反而懷著一縷莫名的竊喜。他知道她是在指自己保護宮明雲一事,這世上,第一次有人關心自己的死活。宮舸的雙手漸漸收緊,視線卻始終不離那赤炎果,一時間他心中思緒萬千,無從理起。

宮明雲,你不仁我不義,從今日起,你我勢不兩立。

從今日起,我只為她而活。

煩亂的思緒漸漸匯成一縷,宮舸的心也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他一定會追上的,一定會成為真正有資格追隨她的人。

此時,宮明玨的身影已然漸漸走遠,徒留一聲縹緲的話語跨過稀薄的空氣幽幽傳來︰「三天後,我會再來。記住,你欠我一枚赤炎果!」

宮舸的眼楮瞬間擴大,旋即會心一笑。他知道,宮明玨此舉是不想讓自己覺得欠她很多。能夠追隨這樣的人,自己何其幸哉?

本是無心一語,宮明玨卻是萬萬沒有料到這句話會對之後的宮舸產生多大的影響,也沒有料到這宮舸竟將這麼一句話記了上千年之久。以至于在後來的上千年間,宮舸只要外出任務,必定會帶回多不勝數的赤炎果送給宮明玨,曾一度讓這等靈果幾欲絕種,也令得宮明玨頭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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