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到足以排山倒海的力量之下,一切都顯得那般渺小。♀(百度搜索八•零•書•屋,看好看的言情小說!)明玨靈識瘋狂涌出,丹田內的靈素雙葉更是高頻顫動,一絲絲的靈素之力悄無聲息地覆在她身體表面,形成了一層薄薄的保護層,足以讓她免受血一威壓的桎梏。
「想不到我現在的靈識和光靈素結合起來,居然能夠抵抗住五段靈王的威壓!如此,以後對上靈王之上的強者,便不用再擔心那威壓的禁錮,而展不開手腳了!」明玨心中暗暗高興。
突然想起什麼,她猛地回頭看向楚旭,原本心中的緊張煙消雲散,卻是見得後者一臉雲淡風輕,輕松無比,一身火焰靈鎧絢麗奪目,覆蓋全身,其上時不時有著簇簇火焰噴射出來,竟仿佛焚噬萬物,將周圍的空氣都完全燒盡,只留下周身一圈真空,而他站立其中,巋然不動。
明玨眨眨眼,對眼前一景很是不解。而楚旭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疑惑,扭過頭來,笑道︰「上次你幫我驅毒之時,滲透入我筋脈中的火焰具備著吞噬、腐蝕的特性,現在毒解,我的火焰似乎也傳承了那特性,現在甚至可以吞噬腐蝕靈王威壓!」
明玨哆嗦一下,心頭震驚無比,看著楚旭如看怪物--這可不全是她的功勞,畢竟當初她的火焰可沒有吞噬腐蝕靈王威壓的效果,若是有,她也不會被柳初陽壓制住。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麼?自己這二哥果然也不是等閑之輩啊!
看著眼前這兩人在自己的威壓震懾之下,居然絲毫未有不適,反而像是閑聊一般聊起了天,血一心頭怒氣一瞬暴漲到頭頂,整個枯槁的臉龐都是漲紅一片,簡直可以滴出血來。
「拿命來!」
他大吼一聲,震動天地,干癟的身軀如同奔雷,一瞬朝著明玨二人爆掠過來,五指成爪,一左一右,撕裂長空,分明是想將明玨二人一齊殺了。在他眼中,明玨二人不過大宗師修為,與他靈王之境相去甚遠,自是不堪一擊。
可明玨、楚旭這兩大絕世妖孽若是真有那麼好殺,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死在他倆手中了。
那一剎,龍吟鴻鳴響徹瓊樓,下一刻,紫龍赫然現世,紅光頓時消漲,一吞一吐之間,兩道影子一晃,居然一瞬消失在血一眼前,直接躥到了他的身後。
血一只覺眼前一花,還未從強烈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兩道有力的攻勢已是悍然轟在了他的後背。五條紫龍攜卷著汩汩火焰奔騰而來,他沒有回頭,只是冷冷一笑,心念微動間,身後的靈氣四翼血光暴漲,居然反方向朝著那紫龍所來狠狠扇區。
血色毫光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戮狠戾,如刀似刃,狂暴卷出,頓時便將那紫龍、火焰切成碎片,散落下來。
「臭小子,你真當老夫的靈王實力是泥捏的嗎?豈容你一個小小的大宗師在此放肆!」血一喝著,轉過身,卻在看到明玨嘴角噙著的邪氣笑容時頓時僵住。
為什麼她還是如此鎮定?她不是應該在他腳下瑟瑟發抖哭號求饒嗎?
剛才的一切都在明玨的預想之中,她自不會白痴到認為方才她和楚旭的兩道攻勢能夠傷到血一。她不過是在贏得一刻短暫的時間。而現在,時機已到!
明玨左手持著五龍棍,右手指尖前方,早已是有著一道純黑的圓形陣法旋轉而出。那陣法起初極小,卻是隨著那不住旋轉越長越大,幾乎是一個瞬間的功夫,便足以吞天噬地。
屈指一彈,黑色圓陣直沖上去,頓時便覆蓋了血一的頭頂。旋即,原本流光四溢明亮無比的光之樓瞬間黯淡下來,猶如是黑夜降臨,伸手不見五指,森冷的寒氣籠罩了整個樓層。
眼前一黑,血一心頭頓呼不妙,那小子身懷御陣之道,陣法玄妙,變化多端,逆天而行,縱然他有著靈王修為,卻也小心警惕。
而就在這時,無盡的黑暗中,仿佛是有著點點毫光反射出來,那清晰的光路,森然、陰寒,仿佛是帶著百年怨氣的惡靈睜開的邪眼,每一只中都無比清晰地印刻著他的模樣。血一的後背微微發涼,下一刻,那無數只眼楮赫然透光,居然風起雲涌般朝著他爆掠過來,凌厲無比,嗜血方歸。
不同于血一所在的黑暗,明玨、楚旭二人所在之地,卻是明亮無比。那是這六樓上唯一的一片光芒,只容兩人並肩而立。
噗噗!
听著那黑暗中不住傳出的悶響,還有人劇烈的喘息和時有時無的吃痛申吟,明玨面色凝重,手下幾乎不停,無時無刻不再飛速描摹,而隨著她手指所動,一道道漆黑的雪屠陣法疾射出去,重重疊加,都是鎮壓在了血一的頭上,無數的冰稜蔓延而出,幾瞬便爬滿了整個六樓。
「這雪屠陣雖說是二轉高級的陣法,此刻我靈識、靈氣豐郁程度比起之前暴漲了十倍不止,施展起來確實不甚費力,可這十道雪屠陣疊加起來,也未必傷得到血一的根本!」明玨心中暗暗計較,卻是因此忽略了一旁楚旭那越發深沉的臉色。
楚旭的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寒霧,一如眼前這雪屠陣釋放出來的寒氣,森然噬骨。
卻在這時,只听一聲沉響驚天動地,整個光之樓都是劇烈搖動起來,一抹血光從那沉沉黑暗中爆射出來,翻涌成浪,一瞬壓下,居然反噬了明玨的十道陣法--雪屠陣頓時消散。
明玨喉頭一甜,嘴角一抹鮮血流淌出來,雙眼彌漫著危險之色,看著那全身傷痕,卻一臉獰笑慢慢走出的血一,一顆心髒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你是楚家的人!」語氣毫無疑問,血一已是堅信,旋即,心中不由發恨,「哈哈哈哈,想我血一自負聰明一世,到最後居然被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耍得團團轉,哈哈哈哈,不管是族仇、我恨,今日,你都不得不死!」
說罷,猶如枯木的雙手迅速結印,那從他全身傷口中溢流而出的血液居然仿佛是受到莫名的蠱惑一般,逆流而上,一根根血絲匯聚在血一額頭。
「以血為宰,成魔何妨……」他默念著,嘴唇微動間,仿佛呼出的氣體都是血氣,猩紅駭人。而隨著他的默念,無數的血液涌進額頭,他的身體居然像是氣球一般膨脹起來,不斷消漲,形成一個如同血液所鑄的血軀。
「自己吸自己的血?」明玨瞪大眼楮,手掌之上白光細紋隱隱閃耀。
楚旭沒有說話,眸子如同死海,平靜到近乎可怕。
「小子,為你自己的罪好好懺悔吧!你該覺得幸運的,因為你是這百年里,第一個讓我施展血宰魔經的人!」血一冷冷笑著,氣息一變,周遭的一方虛空都似乎被他凝結成一片血域,血液涌動間,有著令人可怖的形體悄然成形,「現在,去死吧!」
他大吼一聲,膨脹起來猶如中年大漢的威武身形上紅光閃動,旋即,明玨便是見得在血一身後的血域當中,一團團粘稠的血液被不斷分離出來,卻在分出的瞬間便化作了一只只齜牙咧嘴的血魔。
那血魔長得極為恐怖,獸身四爪,頭頂雙角,脊背皮膚上盡數被鋒銳的鱗片包裹覆蓋,全身均為血色,皮肉之下更是有著條條血脈流淌聳動,如同蠕蟲,一滴滴血紅的血液從它們張開的口中流出,那是它們的涎水。
吼吼吼!
帶著憤怒的厲吼之下,一頭頭血魔已是朝著明玨二人奔騰過來,血口大張,一股股刺鼻的腥臭味道釋放出來。它們像是從九幽之下解除鎮壓釋放出來的惡魔,帶著無比的怨念,一經臨世,誓要將這世間摧毀粉碎。
明玨、楚旭身形飛掠,龍影鴻身在這六樓當中四下翻飛,連連躲閃。這時,一只血魔撲向明玨,她身形急退間,已是一掌正中它的頭顱,無盡的白光乍放開來,猶如神手赫然束縛,一下子就將那血魔的頭整個捏爆,囂張的身體一倒,已是化為一團血霧,逝去。
「光靈素!」血一驚喝,旋即大笑起來,「好好好,我血一百年未曾出世,這一出世,便得了個這麼大的便宜,我便將你生擒折磨,送回族里,祭我死去的弟妹,也將功贖罪,請得族主原諒!」掌勢一翻,血一身上血光大漲,背後的血域擴張幾分,數之不盡的血魔已是接連從中跳了出來,直攻明玨二人而去。
明玨眸光一滯,不再遲疑,將一旁擊退一只纏身血魔的楚旭拉至自己背後,已是高揚起自己的右手,一團團白光漣漪擴散而去,純粹的白光洗滌著這被一片血色污染的六樓,使得它再度純潔。可讓她驚奇的是,在光靈素的震懾之下,那血魔仿佛並未受到一絲的影響,反而眼中血光激射,一個個像是殺紅了眼的魔鬼,叫囂著更盛的殺戮。
「怎麼會失利?」
明玨心中一驚,手上光靈素差點潰散,卻听血一猖狂大笑,道︰「哈哈哈,你以為你有萬靈之首的光靈素便可為所欲為天下無敵了嗎?告訴你,若說光是神,那血就是魔,你听說過魔懼怕神的嗎?」冷冷笑著,「魔只會弒神!」
話語剛落,一只只血魔已是咆哮著撲了上來,不再遲疑,明玨右手上靈光閃動,一只只白色巨手鎮壓過去,卻並未出現前些次那般絕對壓迫的勢頭,反而是與那些血魔糾纏起來,似乎有著勢均力敵兩廂膠著之勢。顯然,方才血一發狠,這血魔不僅數量上得以提升,就連實力都是上升不少。
這是光靈素在明玨手上第一次出現這等頹勢,她不由忐忑起來,這下,她是連最後的護身符都沒了。
卻在這時,獸靈域中的白麒恨鐵不成鋼,喝道︰「服了你了,真夠笨的,這麼多上等精純之血,不吸白不吸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明玨頓時明朗起來,天明之翼顯出來,無數白光觸角從翼上飆出,直接便連接上了每一只血魔的身體。
嘩啦嘩啦!
觸角上紅光閃爍,明玨身上紅白交替,身形一漲一衰,一吞一吐,那血魔掙扎一番,卻也敵不過明玨丹田中那嗷嗷待哺的陰陽雙葉,都是迅速地癟子,儼然是一派被吸干的場景。♀
血一一見,頓時後悔起來--他居然忘了這小子也能吸食血液,眼下他豈不是又為她做了嫁衣?如此多的血魔之血,那可不是一般人類的血液能夠媲美的!他越想越怒,膨脹的身軀似乎都因怒氣再度脹起了幾分,將他原本被雪屠陣割裂的傷口再度翻開,血肉翻出,好似血魔身上的鱗甲,血液汩汩而流。
這一刻,他本人仿佛化身成魔,全身都流露出一股嗜血之氣。
楚旭眉梢一挑,看著仍舊閉眼吸食著血魔精血,絲毫不覺的明玨,腳下一動,卻又瞬間收回,轉變為一臉漠然,袖手旁觀。
終于吸食完所有血魔,體內那洶涌而起的血腥之力,直讓明玨有些吃不消地顫了顫身子,不過,眼角掃到那化身成魔,已然暴襲而來的血一,她也顧不得體內的不適,抬起右手,萬千巨手赫然轟出。
血一見狀,卻也不躲,渾身血肉再度翻開,無盡血液噴出,居然直接迎上了明玨的千手鎮靈。一時間,血光、白光在光之樓上炸裂開來,結出一朵朵詭異的花,綻開,盛放,凋零。
明玨深吸口氣,沉下心神,趁著千手鎮靈纏住血一,左右手聯動,居然再度憑空描摹起來。老太婆、玄天子給她的陣法,她雖然實力不夠不足修煉,可那每一道陣元的凝集,陣格的走勢卻早已是爛熟于心。眼下她再無他法,唯有破例試試那只有晉升靈將後方才能施展的三轉陣法了!
一時間,左手為火,右手是冰,紫、黑兩色交相輝映,格局卻是截然不同。明玨從未像現在這般凝重,手指飛速的動作,似乎刻畫的不再是陣元,而是她的命!
嚓 嚓!
無數的裂紋在白色巨手上攀爬而出,血一腳掌一跺,全身血光沖起,居然將所有的巨手碎裂成渣。他乃是五段靈王,靈氣之豐郁本就不是明玨所能相提並論,更何況還身懷血宰魔經這等血族秘典,施展出來,一如血魔在世,就算是光靈素也鎮壓不住他!
可就在這時,明玨的兩道陣法也已然成形,她面色慘白無血,仿佛是耗盡了全身的心力,嘴角卻是緩緩勾起一抹笑意,雙手平推而出,紫光、黑光乍放而出,晦澀的紋路在她指尖跳躍成形。
血一雖不會陣法,可到底是眼尖之人,豈會不知明玨正在布陣?大喝一聲︰「小子,休要猖狂,老夫不會讓你布陣成功的!」末了,便是急掠而出,五指成爪,想要撕破明玨尚未完成的陣法。
「已經來不及了!」明玨笑道,就在血一掠至她眼前之際,上身後仰,直接倒在楚旭僵硬的胸膛之上,屈指一彈,兩道光束已是朝著近在咫尺的血一射了過去。
血一眼瞳一縮,根本沒想到明玨布陣速度如此之快,心思飛轉,殺意盡顯--此子若然不除,必會成為我血族復興之路上最大的障礙!留不得,留不得!
明玨癱倒在楚旭懷中,平復了下翻涌的內心--難怪師傅的靈氣印記里嚴格說明不到某一境界,不準修習相應轉級的陣法,憑她現在的靈氣、靈識豐郁程度,布置兩道三轉之陣,居然便差點虛月兌而亡。真是可怕!
楚旭的身體像是被凍住一般,不動不晃,未像之前那般伸手攬住明玨的身體,雙目空洞,仿佛失卻了靈魂。對于他的異樣,明玨並未有所察覺,她踉蹌著遠離楚旭,瘦小的身子將他護在身後,一雙眼已是一眨不眨地注視起血一。
空氣中嘯風嗚嗚,一團黑色的氣雲降臨下來,厲鬼哭嚎,無數的鬼臉隨即顯現出來,青面獠牙,長舌無臉……各種陰森可怖的形態一應俱全。另一邊,火焰沖天,一尊烈火所鑄的魔頭顯出偌大的身形,無聲狂吼,似乎是從地獄中走出的惡靈,手舞熔岩長鞭,索命而來。
「三轉中級之陣,陰鬼寒千陣,炎魔索命陣!」明玨眼中映出鬼魔之形,嘟囔著,「這一寒一炎兩道陣法,是玄天子還有老太婆傳給我的,雖說冰火難容,為什麼我總有種感覺,那陰鬼寒千陣就像是為響應炎魔索命陣而生的呢?」
魔和鬼,都是世人懼怕而所不容的存在,魔鬼,在人的歷史中,一經出現必定掀起腥風血雨,殘忍陰森,古往今來,神以滅魔鎮鬼為己任,人皆以屠魔降鬼為正道。可此刻,這鬼、魔在明玨的眼中卻是可愛得不能再可愛了!
「哼,血一,你不是說你血族為魔嗎?那我們就來看看是你的魔厲害,還是我的鬼、魔技高一籌吧!」明玨冷哼道。
血一面色凝重,他能夠感受到眼前這兩道陣法的可怕力量。可是,真正可怕的並不在此。這兩道陣法,若是單獨而出,估計連他一掌都撐不下來。可偏偏二者同出,便似乎有著惺惺相惜,殺性疊加,威力暴漲的詭異功效,現在居然讓他感到有些棘手。
他心中一狠,雙手交叉胸前,血肉爆炸開來,全身機會沒有一絲完好,好些地方幾乎可以見到雪白的骨骼。明玨知道,他這是打算發動最後一擊了。
骨骼咯咯作響,猶如是血魔震怒的前奏,唱響著詭異的調子。只見血一一身血肉迅速退散,猶如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吞噬殆盡,只留下那一身骨架,卻是散發著血紅的光華。看著頭頂上方鎮壓而下的厲鬼炎魔,那骨架上血光翻騰,仿佛全身骨頭皆是無數血魔所化,在他身後幻化出血魔靈軀,無聲咆哮。
陰鬼、炎魔對峙而立,一股腦盡數壓下,陰鬼的糾纏,炎魔的索命,如同萬千海浪,連番壓下,陰寒之氣散發全場。
里啪啦!
空間中有著金鐵交擊的響聲,炎魔、陰鬼、血骨膠著而戰。明玨眼眸閃動,身形隱隱掠去,直沖血一背後,無數的白光觸角立刻現行,已是無所保留地朝著那骨骼貼附而去。
這般好的精血來源她自然不會放過,更何況方才越階布置兩道三轉之陣,明玨體內靈氣消耗極大,現下這血一正是他大好的補品。方才她故意引血一對戰兩陣,便是存著這般渾水模魚背後突襲的心理。
現在,大成!
血骨猛地一滯,幾乎是不可置信,卻是根本來不及扭頭去看,如退潮般飛速逝去的渾身心力,此刻,血一已是再翻不起半絲波浪,只能任由那魔鬼糾纏上來。
一時間,他的眼前似乎有著煉獄地獄浮現出來,熔爐、懲罰、哭號,無數的畫面在他眼前如同走馬燈般閃爍著,他瑟瑟發抖,顯然已是身臨其境,被那地獄中的萬千苦楚嚇得不輕,居然忘卻了背後的明玨,轉瞬便被吸食地連渣都不剩。
明玨收回觸角,降落下來,深吸一口氣,忍下丹田中那越發猖狂翻涌著的精血之力,雙眼中居然有著血光一閃而過。
「你方才……是不是太殘忍了?」楚旭走上前來,道。
「殘忍?」明玨怔住,抬起蒼白的臉,苦笑一聲,「我竟沒想到二哥你居然也會對我說出這兩個字!」背過身去,語調有些憤憤,「光,鬼,魔,血。光,你們說是邪脈,鬼、魔,你們說是邪道,血,你們又說是殘忍。這世間,究竟還有多少是你們容得下的東西?我不在乎自己是邪是魔還是殘忍嗜血,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一生無憂。而在達到這個目的之前,無論是成魔墮鬼殺戮萬千,我都在所不惜!若你覺得不可忍受我的殘忍,那請便,割袍斷義,隨你所願!」
抬手一揮,剝離下血二四人身上的血色長袍,明玨彈出一團紫火,已是將那一堆干尸徹底焚燒,沒有理會楚旭,便是朝九樓而去。
楚旭一滯,看著那消散而去的陰鬼、炎魔還有一地燃起的干尸,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是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還未走到九樓,明玨已是忍不住了,雙眼充血,如同野獸,丹田之中更是翻涌不定,叫囂著一股股嗜血的殺意。
趁著一抹清明,她立刻盤膝坐定,雙手結印,調息起來--這一次她吸食的五位靈王精血,一入天階,全身血脈便會徹底改塑,每一絲每一滴都容納著天地靈氣,精純程度自是不可小覷。更何況這血一五人,一向以吸血為營,方才更是吸食了百人精血,可以說,他們的血絕對是大補。
可是,事物都具有兩面性。這精血大補的同時,自然也會帶來強大的反噬。這一刻,縱然明玨體內那陰陽雙葉已經奮力吸收,卻依舊讓她感到一陣陣反噬之力,從內部爆炸,讓她難受無比。
「哼,你五個活著的時候,我都不怕,現在都已經到了我的地牌,你覺得我還會怕你們嗎?白麒,給我兩枚寒毒珠!」
「你確定要兩枚?是不是太多了?」白麒道。
「不多!這精血太過精純,怨氣雖多,但比起那血,已是相當薄弱。我必須趕緊維持平衡,不然,吃虧的便是我!」
「好!」
眼前黑光一閃,兩枚寒毒珠已是憑空出現,這兩枚珠子,不再像之前明玨吞食的那般小巧,反而是如同嬰兒拳頭大小,那寒氣自是不容小視。
明玨一把接過,眼中血光更盛,順手將那寒毒珠一口吞下,雙手已是悍然翻動。丹田中陰陽雙葉解開螺旋,已是瘋狂地吸食起到嘴的精血、寒氣。
只是,這一幕卻是嚇慘了方才上來的楚旭。
「你想死嗎?」他大喝一聲,正想上前來制止,卻見明玨丹田處白光一亮,白麒已是瘋狂地 了過來,蹲坐他前方,一臉警惕。
「若是真不想她死的話,最好現在別去打擾!」它冷冷地道。♀
楚旭拳頭緊攥,丹田處黑芒掠過,墨麟破體而出,直接是降臨在白麒頭上,將它壓坐身下,惡狠狠地道︰「死白麒,居然敢這麼跟楚旭說話,找死!」
白麒雙眼翻了翻,似乎是對墨麟的暴力已然免疫,沒有回答她,卻是看著楚旭,淡淡地道︰「你若真想她好,希望你不要在出現在她面前,更不要利用她!」
楚旭的身形猛地顫抖起來,身形僵直猶如是受到了萬丈威壓,粗粗地喘著氣,俊眉深皺,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苦。
見狀,墨麟獸臉凝重,已是將全身怨怒都發泄在了白麒的身上,小一坐,頓時壓得毫無防備的白麒眼冒金星,一個炸毛,便是與她打成一團,滾遠了。
「沒心沒肺缺身材的母老虎!」
「薄情薄意賤獸格的臭混蛋!」
兩人的對罵響在耳際,楚旭已是什麼都听不到了,他的心在掙扎,在沉淪,看著眼前那一抹微微顫抖的白色身影,腳下鬼使神差地移動起來,大手緩緩抬起,正在明玨的頭頂。
扭打的間隙,白麒瞥到那一身煞氣的黑色身影,眼光一閃,如臨大敵,似乎是爆發出強大的小宇宙,一瞬將壓在自己身上的墨麟翻開,已是一溜煙朝著明玨方向飛速掠去。
掌下的白影,她總是這麼小,這麼弱,弱小到他一掌便能輕易粉碎,可近一年的時間里,他有無數的機會下手,卻依舊是讓她活到了現在,淪陷的卻只有自己。
淪陷啊,為什麼如此不公平?他的心沉淪了,他心甘情願,可為什麼她還是那麼沒心沒肺,視他如豺狼野獸,避之不及。
為什麼她能夠對一個初見的人,榮晟、榮昱、古靈兒、雷簫,那般溫柔庇護,對自己卻是冰冷仇視,立志斬殺?若非他換了這麼個身份,故意接近,他是否永遠都享受不到這般待遇?
她說她要她在乎的人一生無憂,那麼,那其中可有他一席之位?
為何為何?奈何奈何。
一入情腸,從此心惘。
情之一道,從來都是這麼錐心蝕骨痛徹心扉的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這一輩子,也他都再也放不下她了。
就在白麒以為楚旭要趁此機會下狠手之時,後者已是收回大手,背過身,高大的身形緩緩下降,瑟縮坐定,寬敞的後背貪婪地帖附上了明玨的。
那一刻的溫暖,縱然短暫,卻是獨屬于他的眷戀。
身後的一抹涼毫無征兆地滲透過來,明玨渾身一顫,她一直只顧煉化,對于外界的事一絲不知,自然不知楚旭的糾結。不過,現下這抹涼卻是猶如一抹救贖,讓她在那狂暴的精血陽之力下,得到一股微弱卻刻骨銘心的支持。
二哥,果然還是理解自己的。真好。
心中欣喜,體內力量莫名暴漲,明玨一鼓作氣,便是將那寒毒珠、精血力全部煉化,化作一縷縷或紅或黑的靈絲,滲透進貪婪的陰陽雙葉之中,充足著她體內的陰陽之力。不過她並未停手,陰陽雙葉頓時糾纏上丹田中旋轉著的一滴太陽碎片--這一次,她便要再凝源火!
看著嘴角噙著淺笑,似乎尤為滿足的楚旭,白麒立馬剎住飛掠的身形,蹲坐原地,一臉審視地看著他︰「怎麼不下手?」
「人的事,獸還是別管的好!」楚旭連眼都沒睜開,淡淡地道。
白麒一身白毛都被氣得炸了起來,正想發難,身後的墨麟已是再度爆發,頓時便又和他扭打成團,兩獸默默滾遠了。
這太陽碎片的力量絕對是明玨從未見過的強悍,以她現在的靈氣、靈識豐裕程度,半晌了,居然都未曾撼動它一絲一毫。明玨心中著急,頓時狠下心腸,將其中一太陽碎片釋放出來,探手一掏,便是塞入口中,吞了下去。
既然無法煉化,那就再強勢一點,直接吃了你,長久消磨,不信你不化!
可一入嘴,明玨便有些後悔的沖動了。那狂暴的灼熱力量,在體內肆虐,仿佛讓她的神志都融化成液體,流淌迷離起來。這效果,不知比當初的築筋煆骨難過多少倍!
不過,她倒也知道,機會只有一次,她若退縮,只會灰飛煙滅,死無葬身之地!
不再猶豫,陰陽雙葉盡數舒展,一絲絲瑩白的光靈氣交融滲透出來,貫通她的全身,保護她不被這太陽之力焚盡。可是,以她現在的靈素之力,又豈是太陽的對手?身體中的光靈氣居然在釋放的剎那便被那太陽碎片的力量焚燒掉了!
明玨心中萬分著急,心思飛轉,卻始終沒有想出一個合理的法子。而在這時,那納戒中一直听從明玨約法三章不出來的神魔鼎,仿佛是感應到了主人的危難,頓時破戒而出,想也不想,一個巨鼎襲身,居然把明玨、楚旭一齊挑飛,與此同時,鼎蓋一開,便將二人沒入其中。
白麒、墨麟見狀頓時停止打斗,都是莫名地看著那神魔鼎,紛紛撲了上去,也想進入鼎內。
可這時,神魔鼎倏地旋轉起來,速度之快猶如星球自轉,絕不容人類、靈獸插手干預。白麒急忙剎車,兩只前爪猛地抱住急欲上前的墨麟,不由她連番掙扎,獸臉正經無比,喝道︰「你想陪他去死,也要問問我肯不肯啊!不準胡鬧!」
這一語,像是情侶之間的吵鬧,那莫名涌上心頭的熟悉感,直讓墨麟鬼使神差地停止掙扎,一臉茫然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白麒--這個調調,究竟是在哪里听過呢?
神魔鼎內,二人姿勢依舊,就那麼恬靜地背靠背,閉著眼,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身周環境已變。而隨著神魔鼎的飛速旋轉,鼎內一片黯淡的環境竟然倏地明亮起來。
那一刻,時空仿佛在倒流,無數的光景在二人身側流逝而過,滄海桑田,鳥語花香,天地變遷,走馬燈一般的景象不斷閃爍,居然一瞬千萬年,映出了那一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
那是現在的骯髒墮落所不能比擬的聖潔美好,通透清澈,滄海茫茫,巫山疊嶂,一對男女在這巫山滄海前背靠背微笑著閉目靜坐,一如他們現在。
那順著後背沁入心扉的溫暖,是他們共同的眷戀和守候,那一刻,他們身上再無重任,再無負擔,再無世仇,有的只是兩顆緊貼的心。
畫面到此為止,廣袤的天地頓時消散過去,連帶著那畫中之人,卻是轉化為一白一黑兩道光束,一如天,一似地,分別朝著明玨、楚旭灌注過來。
天蒼蒼,地茫茫。這永遠不能在一起的二者,似乎在這一刻,才是真正擁抱了那自己或仰望或俯瞰卻都是期盼了千萬年的對方。
一時間,天、地、她、他,都在這一黑一白兩道光束中連接起來,形成一個流暢的循環,強大到令人膽戰心驚的陰陽之力輪回流淌。明玨眉梢一動,原本糾結起來的面容頓時舒展,她似乎感到一股莫名溫暖而強大力量的洶涌,讓那囂張的太陽碎片節節敗退,而她趁勝追擊,不一會,太陽碎片已是消去一半有余。
一旁的楚旭身上黑芒正盛,冰冷無比,背後卻是有著源源不斷的白光充斥進來,溫暖襲人,讓他舒服得不由勾起了唇角。
不知過了多久,當兩道光束消散之時,明玨、楚旭也同時睜開了雙眼,他們同時回首,看著眼前這明顯有些不同的人,不由同時笑了起來。
「七段大宗師了?」楚旭道。
「二哥也不賴啊,也六段了!」明玨道,「不止這樣,我還凝成了源火!」
說著,她右拳伸出,一展而開,上面一團紫火炸裂,居然顯出一個詭異形狀的火焰。頭頂雙角,身負鱗甲,四爪踏地,這儼然便是個魔頭的形狀。
「這是魔形源火?」楚旭愣愣地道。
「雖然有些詭異,我也不知是為什麼,不過,看這個外表似乎是的!」明玨道,伸出手指戳了戳那魔形源火,見得後者居然像是一個有生命的魔頭一般,抬起小爪子就給了她一下,不由瑟縮手指,愣了下。
見狀,楚旭輕聲笑道︰「倒還真是個有個性的源火啊!」
「哼,進了我的門,便是我的火,管它是魔是火,把我惹毛了,早晚吞了它!」明玨哼道,也不管那源火的無聲抗拒,手掌一收,便是將那源火收回丹田,化作一個小型的魔頭,高高趴伏在陰陽雙葉之上,哼哼唧唧。
「咦,我們怎麼會在神魔鼎中?難道方才那股溫柔之力是神魔鼎發出來的?」終于察覺到周遭,明玨驚奇,看著楚旭,頓時也來了些莫名,「還有,二哥,我晉階也就罷了,為什麼你也晉階了?」
「好像是你煉化的東西威力太猛,你這鼎感受到危機,把你保護進來,結果一不小心,居然也把我卷進來了,然後我就撈了點便宜。」似乎是早已想到合理的理由,楚旭道︰「你煉化的時候,好多金色的碎片釋放出來,我一看是火屬性的,又不想浪費,就一個勁的吸吸吸,就吸成這樣了……」
明玨腦門青筋一跳一跳,原以為自己已經夠牛逼了,原來跟這人比起來,簡直是不堪一擊啊!自己晉階坑爹到死,隨時沒命,人家晉階,一蹦三走,輕松三分鐘,煩惱去無蹤啊!
「咳,二哥,我們出去吧!」干咳一聲,明玨道,旋即,神魔鼎大開,二者順勢飛出。
將神魔鼎收入納戒,明玨滿腦門黑線地看著地上以xxoo標準的男上女下,哦不,是雄上雌下姿勢,看著他們的白麒、墨麟,不由暗嘆一句--我這才一會不在,白麒居然連墨麟都搞定了,要再多待一會,那不是連小白麒、小墨麟都有了?
似乎注意到了某些不妥,墨麟頓時發飆,小短腿朝著白麒某部位狠狠一踹,頓時便把某麒踹飛出去,蜷縮地上,痛不欲生。
「啊哦,臭婆娘,你居然踢我那里……」白麒艱難地道。
墨麟不語,冷冷睨了他一眼,已是踏著麟步,昂首挺胸掠到了楚旭懷里,無比熟練地蹭胸口。
明玨搖搖頭,走上前去,腳尖戳了戳要死不活的白麒,疑惑︰「你確定你也有那里?」
「廢話!」白麒怒道,卻是牽扯到某傷處,一張獸臉都是扭曲起來,哦哦直叫,「我可是堂堂正正萬里挑一的我族威猛雄性,自然……是有那里的!」
一只手捏起白麒,將他塞回獸靈域中,明玨明顯不想再跟這某族威猛雄性討論這些。已是踏開步子,上樓去了。
九樓。
古靈兒、雷簫見著明玨二人完好無損地上來,頓時大喜,雷簫更是高興得肥肉直顫,只覺無數美食已在無聲朝他招手。
明玨笑了笑,一揮手將光之樓收入丹田,四人已是再度出去。
現在正值正午,斗藥大會的風波已然過去三天有余,這斗藥廣場上自是一派清冷。三天前,明玨收了宮楚兩家之後,其實並未離去,只是龜縮這廣場一角。憑她當時的實力,根本不能操控光之樓移動太遠,她也就索性留下原地,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人會再來懷疑她!
一路隱藏身形,四人避開了所有人回到盛靈閣駐地。那里,吳掌櫃來回徘徊,一向鎮定的臉龐之上有著難掩的焦急之色。
「吳掌櫃!」明玨輕喚了一聲,吳掌櫃身體一僵,簡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待到明玨再度喊出,方才猛地回過頭來,看著明玨如同看到親生爹媽,居然哇哇大哭起來。
「王公子,你可嚇死小人了,三天前你沒從太蒼門中出來,外面的尸首又沒有你的,我差點以為你已經尸骨無存了。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閣主知道了,還不得吃了我啊!」
明玨無語,這究竟什麼跟什麼啊!「好了好了,我沒事!對了,這次斗藥藥師分會決定的勝者是誰?」
吳掌櫃擦干眼淚,擤了擤鼻涕,道︰「是榮家兄妹!他們最後從太蒼門中渾身浴血走了出來,所有進入太蒼門的藥師里面,只有他倆跟靈院的王卓還活著,不過王卓早已昏迷,也不知能不能活過來,原崇義便欽點了他倆為勝者,棋田也破例收了兩人為徒,現在可謂是水漲船高,榮家的大門都要被踏破了!」
欣慰地點點頭︰「宮楚兩家如何?」
「宮楚兩家現在太蒼城勢力盡除,宮嫣然、楚凌霄二人無故失蹤,卻已是矛頭所向,引發眾怒,未來幾十年,宮楚兩家估計都滲透不進這太蒼城了!」
極為滿意,明玨轉換話題︰「吳掌櫃,若是方便的話,麻煩給我弄張異形丹的藥方吧!最近我兄妹四人準備前往鐘城,這段時間多有叨擾,煩請見諒。」
「哎呦,」驚呼一聲,吳掌櫃連忙扶住明玨弓下的身子,受寵若驚︰「王公子,您可折煞小人了。異形丹方我馬上派人去找,您什麼時候動身?」
「越快越好!」明玨道。
「好!鐘城也有我盛靈閣分部,您盡可拿著閣主贈您之玉前去,那邊自會有人傾盡全力幫您。」吳掌櫃道。
明玨點點頭,抬手觸上胸前的玉,微微笑了起來。而這一笑落在一旁的楚旭眼中,卻極為刺眼,讓他整個人都陰沉起來--這點從他懷中窩著的墨麟那一身炸起的毛就可看出。
……
寬敞的大道上,四名形銷骨立的老者緩步走著,那枯槁瘦削的形體,仿佛一陣微風拂過,便能將他們盡數吹到天邊。他們身著極為不和諧的寬大袍子,袍色如血,映著天邊似血殘陽,突然讓人更加深了對「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句話的理解。
正是服過異形丹後的明玨四人。
四人中最瘦的,皮包骨頭,居然無比神奇的是原先的大胖子雷簫。他撇著嘴,一臉幽怨地看著明顯縮水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身體,頓時抽搭起來,眼刀不住地剜著明玨。
無視他,明玨撓了撓堅挺的鼻梁,一板正經地道︰「哎呀,大哥,現在這樣才不容易被人發現嘛!不然,以你之前的體形,你走到哪,都無疑是大搖大擺地告訴他們,我四人就在這歡迎來殺!這樣不好,真的不好!」
「那也不能把我變成這樣一點肉都沒有嘛,」雷簫道,「我娘說了,我們雷家一向是以肥為美的,從我曾曾曾曾曾曾曾爺爺起,我們雷家沒有一代不胖,而且越胖,以後的修為成就就越高,若是我娘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殺了我的!王玉,你還我的肥肉來!」
無力地垂下頭,這世道真的是有太多的稀奇古怪她不知道了,這修為、成就居然還能跟肥的程度成正比,額……
古靈兒上前勸說︰「大哥,異形丹是有時間限制的,七日,七日之後,你那寶貝的一身肥肉肯定會回來的!」
「可我現在就想要!」雷簫癟著嘴,弦然欲泣,這副萌呆的表情,再配著那一張老臉,給人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感覺,直讓明玨一個激靈哆嗦不止。
這時,楚旭發話︰「噓!前面有人,而且在打斗!」
三人一听,頓時停止說話,經過了這麼多事,古靈兒、雷簫都是成熟起來,自然知道這世道沒那麼好走,得要處處小心!
四人悄步上前,掩著身形,看向那激斗現場。那里,一波接一波的黑衣人合力圍攻著一個中年男子,那些黑衣人刀刀剛猛,直沖要害,每個人都有著不弱于九段大宗師的修為,更有十數名,更是已臻靈將。
而反觀那中年男子,國字臉,一臉剛毅正派之色,面含慍怒,抵死還擊,卻是只有八段大宗師的修為。在這合圍之下,漸漸式微,捉襟見肘,渾身上下無處不是血痕。
古靈兒憐憫心爆發,正要動作,卻被明玨手快一把拉住,道︰「閑事莫管!走我們自己的路!」十數名的靈將,即便是他們四人上去,也是苦戰一場,而她不想讓他們受傷。
楚旭點頭,應和︰「確實,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男人能遭到如此多的人圍攻,必是惹了什麼要人,我們不清楚事情,跟他也不熟,沒必要救人陷己。」
古靈兒看一眼那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卻依舊誓死奮戰的男人,默默為他祈禱了一把,卻已是听從明玨二人的話,不再理會。
四人正要悄悄轉移,卻听那黑衣人大喝道︰「榮自遠,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束手就擒吧!我等可考慮饒你一命,只要你答應攜著榮家上下,包括你那方才榮升藥師分會核心會員的子女加入我血骨宗!」
听到那幾個關鍵詞語,明玨步子一頓,道︰「等等!」
三人回首,卻是見得明玨已然再度趴回遠處,再度觀察起那打斗,不由心存疑惑,唯有楚旭古井無波,看不出什麼情緒。
中年男子一手捂著胸前不斷冒血的傷口,正義凜然,一股傲然不屈之氣蕩漾而出,冷喝道︰「呸!你們血骨宗平日里做些什麼勾當,你們自己心里清楚。我榮自遠實力低微,敗在你們手上,我認了!可是,你們想逼我毀了我榮家百年基業,一家上百口人的終生,你真當我傻了不成?告訴你,只要我榮自遠一息尚存,我榮家便與你血骨宗勢不兩立!就算我死了,我的兒子女兒依舊跟我一樣,誓死不從!」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領頭黑衣人爆喝一句,怒極道︰「所有人上!速戰速決,得了他的人頭,回去換酒喝!」
「是!」一眾人摩拳擦掌,刀鋒反射出凜然寒意,已是從四面八方朝著榮自遠壓迫過去。刀意相向,鋒銳無匹,均是朝著他的咽喉、心口這等極致的要害抹去。
森冷的風刮著榮自遠堅毅的面龐而過,他早已挺直身體,一身浩然之氣凌厲天地。一雙渾濁的眼中,映照的是縱橫交錯的刀鋒,心中浮出的,卻是那一雙他最驕傲的兒女。
「晟兒,昱兒,原諒爹不能當著你們的面跟你們說聲了不起了,但你們記住,你們永遠都是爹最驕傲的孩子,勿忘我仇,榮家不屈!」他仰天大喝,話語間有著濃濃的不舍流溢出來,掌下卻已是發狠一般爆出火焰,作勢便要朝著自己的心口刺去。儼然是想要自我了斷。
「血骨宗?」突然一聲蒼老的驚呼響起,「就是鐘馗那小子提過的我族明樁嗎?」
黑衣人頓時大驚︰「是誰?滾出來!」而就在他們四下觀望之際,一縷無形的勁氣已是悄無聲息地破了榮自遠已然襲上的火焰。
「哈哈哈哈,好一個血骨宗,居然連手下一個小小的打手都敢這樣對我兄妹四人說話,真是好,好極了!」猖狂的笑聲夾雜著沉怒的嗓音爆發出來,四道流光在眾人面前一閃而過,四名血衣長袍的老者已是佝僂著身體降臨在他們面前。
「你們是何人?」那黑衣領頭人警惕地問道。
「你祖宗!」明玨化身的老者淡淡地道。
「放肆!拿命來!」那領頭人顯然被氣得不輕,不由分說,便已是一掌暴襲過來。
「一段靈將巔峰……有點本事,」明玨冷冷地道,語氣一變,「可是蠢頓如豬,不可救藥!」
話落,枯槁的手輕輕一抬,魔形源火展現出來,看著那飛掠過來的黑衣人,撓著爪子,一臉凶殘之色,像是要把被明玨強行塞回丹田的那一抹怨怒通通爆發。
黑衣人哪里見過這般的火焰,眼眸一閃,手中動作居然停滯了一分,可就在這一分之間,明玨素手輕輕朝他一推,無盡紫火頓時爆發,化為一頭面目猙獰的魔頭,張開血盆大口,便是將他一口吞下,嚼吧嚼吧,便吞了下去,連渣都沒有吐出來。
以明玨現在七段大宗師的修為,一個一段靈將在她這里真的是不夠看的。
火焰魔頭雙眼呈現出不同于身形上紫火的金色,如同神輝降臨,看透萬物,不容一絲欺騙。視線掃過,直讓剩余的那幾十名黑衣人都面露駭色,瑟縮不已--開玩笑,連老大都被活吞了,他們可還沒老大那麼厲害啊!
「四位前輩,不知我等有何得罪,還請指教?」另一名黑衣人上前恭敬地道,他顯然在這批人中也是有些發言權。
「哼,你這小子倒是識時務,不像剛才那個,上來就要打要殺的,真是嚇壞我老人家了……」明玨無恥地道。
這一語一出,在場所有人的嘴角都是同時抽搐了起來--拜托,您真的有嚇到麼?是你他媽嚇到我們了,好麼?
冷冷掃過全場,楚旭開口道︰「你們是血骨宗的人?」
「是!我們乃血骨宗宗主直屬座下親衛,奉宗主之命前來圍剿榮家家主。」那男人也是個極會察言觀色之人,聯系先前明玨那一聲驚呼,卻也覺這四名老者似乎是與宗里有些淵源。更何況,這一身血色長袍,可只有他們血骨宗之人才會如此穿著。
「哦?」楚旭道,「那你們對我兄妹四人如此不敬,你家宗主知道嗎?」
那人被楚旭一語怔住,連忙道︰「恕我等眼拙,不知尊駕何人?」
「哎呀,剛才我四弟不是說過了嗎?我們是你們祖宗,現在祖宗來了,你們還不趕緊把好吃好喝好玩的都拿上來孝敬孝敬,是想等死嗎?」雷簫接嘴,那速度之快,古靈兒根本來不及制止。
旋即,全場死寂間,一隊烏鴉成群飛過,偶爾排下一堆鳥屎,剛好正中每個黑衣人的頭頂,妥妥沒說的。
明玨心中暗罵一聲這吃貨,頓時冷眼狂掃,道︰「我四人乃是血族長老,被鎮壓太蒼門中百年,如今得以重出江湖,听鐘馗那小兔崽子說過,你血骨宗乃我血族西衍明樁,這才過來一見,不曾想,這明樁倒是狐假虎威,我四人身著如此明顯的血族長袍,你們居然還對我們拳腳相向,這血骨宗倒真是長了本事了!」
明玨這句話不可謂不是簡單明了正中要害,一提鐘馗,二道血族,三則施壓,將一派上位者的姿態展現地淋灕盡致,就連一旁的榮自遠都是面如死灰,相信起來。
那黑衣人一听頓時冷汗連連,血族,他們身為宗主親衛,對于這個名詞自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再聯想到三天前斗藥大會上的詭異之景,他心中頓時相信起來,連忙跪倒在地,道︰「我等有罪,請四位長老恕罪!」
身後眾人一見,領頭的都相信了,他們還能不信麼?立刻跪倒一片,齊齊呼著︰「請四位長老恕罪!」
「哼,現在知道恕罪了,剛才的神氣去哪了?」古靈兒畫龍點楮,再加一句,那些跪倒的人頭幾乎是要貼到地面上,無一不是冷汗直流,生怕下一刻,那還在一旁囂張著的火焰魔頭就要一口吞了他們。
這時,楚旭大發慈悲,一擺袖袍,道︰「我四人方才出世,也不想錯殺無辜,你們且起來吧!」
「多謝四位長老!」眾人齊齊抹了把冷汗。
「現下,我們要去血骨宗見你們宗主,還不趕緊帶路!」明玨收回一臉幽怨的魔頭,喝道。
那領頭之人走上前來,道︰「長老,這榮自遠如何處理?」
「你們宗主讓你們如何處置?」楚旭問道。
「降!若不從,殺之!」
明玨哦了一聲,看著榮自遠如同看板上肥肉,搓著手,一臉猥瑣,道︰「我看這人不到黃河心不死,你們絕降不了他!」
「長老明眼!」
「哼,要殺要剮隨便,要我榮自遠臣服,絕不可能!」榮自遠沉聲道。
「如此,那倒不如幫我血老四好好補補身體吧!」明玨獰笑,說罷,小月復處紅光涌動,噴射出去,便是將他整個包裹起來,拉扯進了丹田中……的光之樓。
現在的她靈識靈氣絕對充裕,想要分開光靈素白光之中的紅黑二色,真是再簡單不過,而為了徹底唬住這些人,她確也不得不這麼做。
果然,如她所料。這般吃人不吐骨頭的舉動絕對是在那一眾黑衣人頭頂狠狠降下一道驚雷,他們一個個宛如石化,但看著方才那詭異紅光,對于明玨等人的身份卻也不再懷疑。
開玩笑,連血一五個老不死的都被明玨忽悠得團團轉,更何況是他們這些毛還沒長齊的愣頭青啊!
楚旭側臉看著那一臉得瑟,簡直要飛揚起來的某人,不由無奈搖了搖頭,轉身朝著那一眾黑衣人喝道︰「還不快帶路!」
「是是是!」眾人驚醒,已是連忙恭敬地指起路來。
……
這鐘城不同于太蒼城的巍峨古樸悠遠神秘,看那城牆所立,倒是極新,顯然是建成不久。城內,也不似太蒼城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反而有些蕭條的悲涼,天還沒黑,寬敞的道路上已是人跡罕至,唯有一隊身著血色袍子的大漢來回巡視,透著股壓迫之感。
「血戰組,血戰組回來了!」那巡邏隊注意到城門異動,不由大呼起來。聲音跌宕而去,居然在那不遠處,再度有著一聲傳了出來,如此漸近,傳播遙遠。
「嗯,通知宗里,有貴客到訪!」血戰組中方才那領頭男子沉聲道。一聲聲高昂的音波再度傳出,明玨知道,現在那所謂的血骨宗宗主,已是知道了他們的到來。
血骨宗本宗坐落在這鐘城的中心,建築極高,明玨絲毫不懷疑站在那宗內各處都可一瞰城內所有,儼然便是一種全然佔有的姿態。
「看來這鐘城的荒涼也不無道理,如此沉厲的鎮壓,是個人都不會願意住在這里吧!可笑宮楚兩家居然還在次安營扎寨,真是利欲燻心唯他獨尊了!」明玨心中月復誹。
而這一會兒的時間,血骨宗的大門已然打開,門前兩排人整齊排布,如迎皇者,戰戰兢兢。而為首的那一人,鷹鉤鼻子,微眯著眼,雙眼不住打量明玨四人,似乎要穿透他們看去。
明玨心頭微沉,這人與當初那鐘克耘長得極像,應該便是鐘克耘的親爹,血骨宗主,六段靈將,鐘定天了。
他微笑著走上前來,近距離觀察著明玨四人,說話極為得體︰「四位前輩舟車勞頓,本宗主已備好上房酒水,煩請移駕!」說罷,身子一側,長手一伸,像四人指了個方向。
一把拉住躍躍欲試的雷簫,明玨輕輕嗯了一聲,便是緩步前行而去,心中卻計較非常︰這鐘定天看似恭敬,話語間卻仍自稱本宗主,顯然是對他們的身份極為不信。還要處處小心才好!
如此想著,明玨心念一動,便是悄無聲息地釋放出全身靈識,在他們四人身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保護罩,畢竟他們的實力還只是大宗師,鐘定天若是想要查探,必定是他們身後之時!
果然,下一刻,鐘定天眸光突凝,一股靈識悍然而動,便想要看透明玨等人的虛實。這明玨早有防備,他自是無功而返,心中驚詫之時,前面楚旭冰冷的嗓音已是極為配合地響了起來。
「血骨宗,真是可以的很啊!先前一人出手想要殺了我兄妹四人,現在宗主也釋放靈識探查我四人虛實,果然是有什麼人養什麼狗嗎?」
這等氣勢,著實讓鐘定天心下一驚,他方想賠笑解釋,卻是見得明玨四人早已遠離而去。臉上的笑頓時沉了下來,喝道︰「血戮,跟我進書房!」
血戮正是方才那領頭說話之人。他應了一聲,自是知道宗主所想,便是跟隨著進了書房。
客房之中。
雷簫、古靈兒一臉歡騰地撲在柔軟的榻上,明玨、楚旭卻是面色凝重地坐在桌前,門窗緊閉,聲音依舊低沉。
明玨道︰「二哥,你怎麼看?」
楚旭手指擊打桌面,發出噠噠的響聲,眼中冷光四溢,道︰「不可久留,速戰速決!」
「沒錯!」明玨道,「鐘定天的小心謹慎絕不是那群遁世百年的老不死能比的,更何況,這血骨宗既為血族明樁,他自有辦法同上面聯系,我們必須趕在那之前,掃蕩這里,才是良道。」
「確實如此!」楚旭深深地看了眼明玨,道︰「看來你方才選擇救那榮自遠似乎是選錯了!」
搖搖頭,明玨道︰「他是榮家兄妹的父親,不得不救!」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們四人裝扮成那血一幾人的模樣?換做普通老者的模樣不是一樣可以麼?你究竟想干什麼?」楚旭道出了長久以來沉積心底的疑問。
明玨愣了下,旋即,垂下頭,聲音低的如同蚊蠅︰「我想找我師傅……」
那兩字一出,楚旭只覺自己的呼吸都是停止了下來,他眼眸如蒙薄冰,扭過頭不去看她,道︰「你師傅怎麼了?」
「沒事沒事!」明玨立刻打起哈哈,笑得見牙不見眼,道︰「一天,若是明天我還找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們立刻就撤!」
楚旭眼中光芒一閃,不再糾結這個問題,道︰「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不知道,」明玨嘟囔著,「看來,找個時間,還要偷偷去一趟盛靈閣,了解下這鐘城的具體情況才好。」
聞言,楚旭眼波一凝,如同一道漩渦,深邃無比,沒有說話。
------題外話------
先放一章,晚點還有,不過應該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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