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準確來說是兩道身影,乍然撞進他眼里,他本能的出聲。嗓音,在深夜里,听起來森冷可怖。車子,緊急剎車。司機回頭,剛想報價錢,被後座陰翳的冷氣壓駭到。順著男人的視線往外看去,只見一雙璧人站在夜深的街角。就著晦暗的燈光,隱隱可見兩個人的身影交疊在一起,曖昧而浪漫。就像,一對深夜下來壓馬路的戀人。景吾走近了,陸少川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正兒八經的說︰「肩膀已經快遞過來,簽收吧。」她被逗笑了,伸出細指,踮起腳尖在他肩上胡亂的劃了兩下。「簽好了。」最後一劃,落下,她整個人有些不穩的往後倒了下。「小心!」陸少川急急的伸手攬住她的腰肢,穩住她。力氣從後腰上襲來,景吾被反沖到他胸口前,兩個人一時間離得好近好近……她閃耀著淚光的眸子,楚楚可憐;她風中飄揚的長發,滲著清香;她呼吸里酒精的氣味,幽香醉人;還有……她的唇,嫣紅若那空中緩緩綻放的煙火。他覺得他又醉了。醉在她柔軟的眸光里。醉在她的紅唇間……視線長久停駐在那瓣翕動的紅唇上,有些挪不開。「我冷……」她卻不知道這會兒兩個人有多麼的曖昧,憑著本能的,抬起一只腳,踩在他的皮靴上。他猛然回神,下意識低頭。該死!低咒,咬牙瞪她。白女敕女敕的十根腳趾頭踩在地上,凍得通紅。「景吾,你不但有折磨我的本事,還有折磨自己的本事!」陸少川把她一把打橫抱起,「鞋子呢?讓你扔哪兒了?」景吾哪里記得清楚?只胡亂的搖頭,兩手伸過去,主動把他脖子摟住了。陸少川怔了怔,男人和女人的身體貼得很近,而他,也不過是個真正的血氣方剛的男人,只覺得氣血翻涌。有些窘迫的垂目看她,才發現她也正炯炯的盯著自己。她長久的看著,長久的瞧著,而後……別開了臉,混沌不清的眼底,卻有些明顯的失望。讓陸少川僵硬的失望……他不是他……誰也不是沈沉軒……誰也替代不了沈沉軒……哪怕痛死了,心都腐爛了,那個人,還依然屹立在那。她逼著自己忘記,可是,就算挖空了心,也挖不掉他……「你在透過我,看他?」陸少川低聲問,聲線隱有不穩。景吾突然哭了,埋在他胸口間。眼淚,從他襯衫領口流進去,一直流到他胸口,他只覺得涼。透心的那種……他抱著她,往前走,自嘲道︰「可惜……我並不像他……」「對不起……」她破碎的道歉。對不起他的愛,對不起自私的在他身上找尋另一人的蹤影……「沒關系。我從來不和醉貓計較。」也從來,不和她計較……因為,真的,計較不來。陸少川走幾步發現一只鞋,再往前面走幾步又發現一只,吊在手里,抱著她。糊涂鬼,今晚,若是沒有他在,她要怎麼辦?兩個人,彼此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完全沒感覺到身後有森冷駭人的視線一直跟隨著他們。陸少川沒送景吾回租屋里,只是給閔星憐打了電話,替她在自己住的酒店開了間房間。她兩腳踩得髒兮兮的,陸少川擰了熱毛巾給她擦腳心。她覺得癢,不安分的踢著,他就把她兩腳拽在手心,「別動,擦干淨了再睡。」她呢喃著,轉身趴到床上,一會兒就沒動了,似乎是睡著了。陸少川給她擦完腳心,走到床頭去看她。她閉著眼,睫毛顫抖得很厲害,眉心緊緊揪著,蒙著一層暗色。她看起來那麼可憐,又脆弱。像是輕輕一踫就會碎裂的琉璃。眼角,甚至還沾染著淚滴。撩開她面上的亂發,他深目看著。才短短的幾天時間不見而已,她竟然已經憔悴了這麼多……疼惜的,他俯首,在她額上輕印了一個吻。她沒反應,他有些失落,明天一早醒來,今晚的一切,她終究什麼都不記得了……「睡吧,睡一覺,什麼不愉快都忘了。」他扯過被子蓋在她身上,一下一下輕拍著她的背,「以後,需要肩膀的時候就叫快遞,別再硬撐。」哄著她睡著了,他才走出房間,轉身,進了隔壁的另一間房。景吾半醉半醒。醉是已經不知道此刻今朝何夕,醒卻是頭部的每一寸都痛得驚心。門鈴響起的時候,她本能的搖晃著從床上爬起來。每一步,都像是走在雲上似的。眼楮半眯,胡亂的模著,一路搖搖晃晃走到門口。拉開門,整個身子已經不穩的往前傾,身子,撞進一個灼熱的胸膛。也沒看一眼來人,就似有些鬧脾氣的嘟囔︰「你……來來回回的,吵我睡覺……知不知道?」她也沒站直身子,只覺得這樣靠在他身上很舒服。沈沉軒臉色微冷。對于這樣的投懷送抱,他表示相當的不舒服。這女人,把他當成了陸少川在投懷送抱!他摟著她的腰,往里面走了一步,另一只手把身後的門帶上。景吾吸了口氣,只覺得這味道太熟悉,熟悉得讓她心率加速。渾渾噩噩的抬頭,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映入眼里,她震住。暈眩。好暈。她做夢了。美夢吧,這個人就這樣不其然的撞進她的夢里。又可能是噩夢吧,醒過後的那份空虛感會讓她覺得自己好可憐……「你這什麼表情?」沈沉軒緊盯著她的眼,眼神很冷,冷得蝕骨。難怪這段時間她一個電話都不和他打,他的電話她一個不接,竟是如此……她和陸少川在一起,恐怕兩個人早已經戀愛到忘了形。怎麼還會給他打電話?想到這個,手上一用勁,把她的腰掐得更緊,像是要擰斷她一樣,又似要把她刻進骨髓。遇上這個女人,他才知道,他的心竟然也有寬大的一天,至少,他竟然還能忍受——是的,哪怕她真的和陸少川有什麼了,他也還想要她!就只想要她!「疼……」景吾低低叫著,細眉輕蹙,不滿意的瞪他,像是半撒嬌的樣子,「就算……我把你又認作了他,你也不用這麼教訓我吧?」陸少川什麼時候也變得和沈沉軒一樣不溫柔了?她好迷惑。「你真把我認作了他?」沈沉軒氣不可遏,一旋身,把她狠狠壓在了門板上。他高大的身子擠進她雙.腿.之間,整個人氣勢迫人的從上而下看定她,「景吾,看清楚了,我是陸少川嗎?」他真奇怪。他是不是陸少川,他自己不是比她更清楚麼?「你別欺負我喝醉了……我很清醒。」她很艱難的撐起眼皮。他冷笑,「清醒?那就用你清醒的兩只眼,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誰!」景吾眼前很模糊,像是籠罩著一團團煙霧。繼而,煙霧又一層一層散開來,入目的漸漸是男人的輪廓……好模糊。可是,又好熟悉。她僵在那。有那麼一個人,也只有那麼一個人,哪怕只是一個模糊得看不清的輪廓,她也能立刻認出來……「醒了?弄清楚我是誰了?」她搖頭,她拼命搖頭。誰告訴她,這是夢,還是現實?「還沒醒?那我讓你好好清醒一下!」沈沉軒覺得自己充斥在胸口的是深深的嫉妒。他抓過她的下頷,一俯首,不由分說就吻了上去。她哼吟一聲,抵抗。死咬著唇,不準他放肆。就算是在夢里,也不行……她不要他了!真的不要了……就算,曾經愛他愛到血骨里,滋生到每一寸肌理、細胞內,這一刻,她也不再要他……她不要一個已經有妻子的男人!她要不起……四年前,單身懷著鸞鸞時,她受過多少非議、白眼、鄙夷,被多少人戳過脊梁骨?每一次,只要有人攻擊她,誰不是單挑她的孩子當弱點?那樣的日子,她怕了。再招惹一個結婚的男人,當小三,她自己背負也就罷了,她怕連鸞鸞都一起背負那些罪惡。「唔……你走開。」她想到那些,睫毛有些濕了,捏著拳頭就捶他。他兩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舉高,唇舌退開一些,雙目灼灼的盯住她,喘息的問︰「如何?現在認清楚了麼?」她點頭,而後,又拼命的搖頭。很不清醒。她還分不清這是不是做夢。如果是夢,又太真實。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的聲音……都帶著讓她顫栗的熟悉。如果不是夢,他怎麼可能在這兒?今天,可是他結婚的日子……他粗暴的掰著她的臉,讓她定定的對上自己,「景吾,你給我听好了——從這一刻開始,你給我乖乖的把另一個男人從你腦子里剔除,我不允許!」他的話,落下。緊接著,他的舉動已經清空了她腦海里所有的信息,包括……陸少川……他重重的、更深的吻她。大掌,一路往下滑……這是月票加更!今天月票過980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