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昏睡中一覺醒來的時候,竟然已經置身于顛簸晌午溫暖的陽光從車窗外傾斜進來,車廂里暖洋洋的,讓我有些懶得動彈。只是,這時的確不是休息的時候,雖然身上乏力,我還是掙扎著起身望去。卻正看到若煙端著一個牛皮水袋,向我嘴邊遞來。
看我醒來,驚呼一聲,放下手中水袋,驚喜地道︰「娘娘,你終于醒來了,可嚇死我了!」
我抬了抬手,還是感覺渾身有些綿軟無力,不覺疑惑地道︰「這是什麼時候了?我怎麼會在馬車上?大哥和左公子他們呢?」
若煙看我精神不錯,這才松了一口氣地點頭道︰「娘娘不用擔心,左公子就在馬車外邊,白將軍護著前面的馬車,這次有了白將軍的三萬精兵在保護我們,總算不用擔驚受怕了。」
我聞言總算放下了懸著的心,點頭道︰「我怎麼會睡到現在?」
若煙看了我一眼,低聲道︰「剛請軍中的隨行郎中替你診了脈,娘娘是體質柔弱,加上連日奔波和數次驚險,所以傷了元氣,加上誕育皇子時傷心過度,所以您一定要仔細調養才能安保無恙。」
我聞言低低地苦笑道︰「現在這樣,還談什麼調養?這些年下來,能逃得性命便不錯了!這次只要能夠回到京中,見到濯兒,骨肉團聚,便是多大代價都是值得的。」
若煙羨慕地看著我,低笑道︰「娘娘見到小殿下的時候不知會是什麼樣子,娘娘一定是天下最美麗的母親了。」
想到在宮中等著我的濯兒,再想到京城中面幻莫測地局勢。不知道我們回去地時候。安王究竟會不會在太後的扶持下登基呢?我們回去的時候,天下百姓會怎麼看待我們呢?
想到這些,我原本放松了一些的心情,頓時有變得復雜難言起來,尤其是想到也許很快就要見到劉啟了,我真有些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從前真摯的愛意,如今還能剩下多少呢?或許,一切的意義都只剩下濯兒的安危了吧。
余下的路程,平靜的令人大出意料之外。由于有了大哥的三萬精兵地保護。一路上,竟然多了幾分難得閑逸,欣賞起車外難得的邊關景致來。
看著那一望無邊的荒原盡頭,那些隱約可見的起伏的山巒,迎著柔和的春風,我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收回目光,向前面騎馬而行地左楓的背影貪婪地望去。那馬上騎士地背影矯健而挺拔。仿佛一座永遠沉默的大山,默默地替我抵擋著所有的風雨。一個月來,我就是這樣依賴著他。可是,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在此孤身踏上那注定的命運之路。獨自去迎受風雪。只希望。他永遠平安吧!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忽然打破了這難得地寧靜,馬上地左楓立刻警覺地勒緊韁繩。回身朝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望去。我忙也循聲望去,卻看到大哥正飛快地騎馬而來。
看到是大哥,左楓忙策馬迎上去,抱拳道︰「將軍來的正好,前方三十余里便是韃靼地大營了。再往前走的話,極易被對方發現了,我們是否在附近安營?」
大哥聞言雙眉緊鎖地四下打量著周圍,無奈地點頭道︰「這里四處平原,無險可守,若是一旦有人來攻便是四面被圍的局面,前面的白歷山便是這平原上唯一的高地,難怪皇上會在那里扎營了。只是如今我們怎麼辦?這里的地勢易攻難守,實在太過危險了!」
左楓聞言,打量著四周荒涼的平原,點頭道︰「是啊,這里的確是沒有一處可以安營的地方,這無險可守,實在令人沒有辦法啊!」
大哥添了添干裂的嘴唇,踢了一腳胯下不斷地打著響鼻躁動不安的黃色戰馬,點頭道︰「前面大約三里,應該是有一處灌木叢,我們暫時在樹叢里扎營,多派人手戒備。扎下營帳之後立刻派人前去尋找韃靼可汗的御帳。入夜後,一切依計行事!」
左楓聞言下意識地向我的車窗瞥了一眼,才抱拳道︰「將軍放心,左楓明白!」說畢,猶豫地看著大哥,欲言又止。
大哥淡淡地掃視著他,點頭道︰「計策已定,左統領盡管前去便是!」
說到這里,回頭望著我的馬車,冷冷地喝道︰「盡快把韃靼可汗的御帳找到,否則提頭來見!」
左楓聞言,無聲地回頭望了一眼馬車,才拱手抱拳道︰「是!左楓明白!」
看著左楓策馬離開的背影,我無聲地嘆了口氣,渾身無力地靠在車壁上苦笑起來。若煙旁邊正在閉目養神的若煙見狀,擔心地握住我的手,低聲道︰「娘娘,若是找到了那韃靼可汗的御帳,你還要親自前去?」
我看著左楓和大哥的背影,微微笑著點頭道︰「是啊,這個計策是唯一可行的計策,不然單靠這三萬多人,想要沖破韃靼二十萬大軍救出皇上,那無疑是痴人說夢了。」
若煙聞言,緊張地搖頭道︰「這樣實在太危險了,不如我和師兄前去,娘娘若是出事,我們……」
我回頭看著若煙,從她那驚恐的雙眸中我看到的是彼此之間身份的距離,那樣遙遠。許久,我才搖頭苦笑道︰「若煙,假如左公子喜歡的人是我,你還會這樣擔心我嗎?」
若煙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搖頭道︰「你終究是貴妃啊,我……不知道。」
看著若煙猶豫而忐忑的眼神,我收起心中同樣的恐懼,點頭笑道︰「這次恐怕是我白綰秋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賭注了,若是贏了,至少可以換來母子團聚,便是死了,也值了。況且救回皇上,也可以挽回一場前所未有動蕩。」
說到這里,我看著車外燦爛的陽光,心卻不知不覺地向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飛去,救出了劉啟,濯兒便可以回到我的身邊。上天啊,只要我回去,就不會再把這一切被別人掌握,我必須自己掌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