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離開時，說是教了四書五經，《女戒》跟《女則》什麼的，其實也就是認得幾個字，不是睜眼瞎子完了。先生走了，這幾個字也沒留下幾個……倒是一直陪著她的桔裳听進去了幾分。
這雲傾顏活月兌月兌一繡花枕頭大花瓶，不過她蘇珊可不是。
「好了桔裳。」雲傾顏淡淡看著她，神情略帶不耐，「在山上我就說過，在我面前你不是婢女，我也不是小姐。我們是好姐妹。」
「可是小姐……」
「行了！」雲傾顏要火，「就照我說的做，別可是了！再說我可沒有再開一間房的銀子，你要不睡這里，就睡到門外去！今天我心情不好，最好別惹我。」說完轉過身去，不再理她。
「知道了小姐。」桔裳吐了吐舌頭，心說你心情不好？我還心情不好呢……放著好好的百花谷不住，非要吃錯藥似的大雪天往山下趕……薛公子才可憐，被你欺負得都要哭了。還說沒錢，帶個路就給小二那麼多賞銀——小姐的腦袋是不是真的壞掉了？
默默吃著小二送到房里，四菜一湯的豐盛午飯，雲傾顏沉著臉，呲著牙，惡狠狠虐待著手里的金絲卷，就跟那卷子欠了她銀子似的，盤子里一個獅子頭已經被她拿竹筷杵成了獅子茸。桔裳大氣都不敢出，咄一口自己湯盅里的海鮮姜絲濃湯，就著熱氣的掩護，悄悄抬起頭，小心翼翼覷著雲傾顏的臉色。
卻不成想雲傾顏也剛好抬頭，一雙眼楮紅通通的，倆人來了個四目相對。桔裳給嚇一跳，一條姜絲不巧游進嘴里，好死不死黏在嗓子眼上，出不來也咽不下，惹得桔裳一通暴咳。
「煩死了！你沒事看我干什麼！這麼多菜也堵不住你的嘴，吃個飯也不得安寧，真是的！」雲傾顏把筷子跟沒虐完的卷子往桌子上一丟，氣呼呼瞪著桔裳。
哎呀，要死了！小姐這是要殺人的眼神啊！桔裳眼淚都快下來了，努力想把該死的姜絲弄出來，又不能咳太響︰「不是……咳咳，小姐我不……不是……咳咳……」
看她那難受樣，雲傾顏心里也很不忍，知道是自己因為薛澋延的事，弄得情緒有些不大正常。起身幫桔裳拍了拍背，便叮囑橘裳在屋里，誰來敲門都不要開門，自己要出去轉轉。
雪已經停了，街上逐漸熱鬧了起來。
雲傾顏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看似在看景，其實什麼也沒有看進去。
滿腦子都是被她最後定格在腦海里，薛澋延哀傷絕望的神情……滿腦子都是，哪里還有地方放別的。
用力搖搖頭，再搖搖頭，俯身抓起地上一把冰冷的晶瑩，用力握住、握住，直到全部融化，帶走手上的所有溫度，讓手也如雪般冰冷，甚至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