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隊伍走後第二日,閔月不肯出屋,一個人躺在落霞閣的榻上,闔宮里再也沒有青溪的身影,只覺得心空空的。外面的雪再也吸引不了自己。
須臾,司棋走了進來,調了調炭火,又為郡主暖了個手爐。閔月卻嫌棄一般,甩了一邊道︰「我在屋里哪里就凍死。」
司棋便笑道︰「這就是外面用的。」
閔月一骨碌爬起,側頭向外道︰「誰也不讓進來。本郡主哪里也不去!」
這時候,胡為麻利跑來︰「郡主啊,讓奴才進來吧。要不然可凍死胡為了。大早晨的就出去了,今時才得歸。」
「活該!你到底是誰的奴才啊!」不用猜又是那個孫冒指使的。閔月故而沒好氣。
「郡主……胡為也是想求求郡主,您見到吳王殿下的時候替奴才說一下,奴才只一個身子啊。」胡為半低著身子,哀求道。
身邊的司棋卻沒好氣地啐道︰「呸!你以為你是誰啊。用得著郡主替你求情。打量著郡主不曉得啊,得了吳王的好處不少了吧。」
胡為拿眼瞪了瞪司棋,有種偷東西被人逮著地尷尬。情急下又結巴起來︰「你這,這,這瞎,瞎說。郡主,你別听司,司棋的。」
閔月自是也想過這一點,想來孫冒自是給過他不少好處,不然他哪會鞍前馬後地替孫冒打點。便睨了他一眼,啐道︰「我看冤枉不了。明日我就和孫冒說把你帶回去,省的我這個主子虧待你。」
胡為一听急了,忙得跪下︰「郡主啊,冤枉啊。奴才絕不敢做對不起郡主的事——」
就此時,一個熟悉的男聲︰「用不著明日,今日就可以和我說——」
接著才听人傳道︰「吳王駕到——」,殿門口傳來眾人行禮問候的聲音︰「奴婢(奴才)見過吳王殿下。」
閔月充耳不聞,頓時氣得扭頭要回內寢。
卻是晚了,孫冒一身紫袍墨氅,已經大搖大擺進來了。「閔月——,你溜哪里去?」
閔月回首,不以為然︰「這是我的家,我愛去哪便去哪。」一雙俏目,蘊著蠻橫,嘴角上揚,簡直不把他當回事。
孫冒卻不生氣,卸下了外人跟前的威嚴和平日的邪肆,順著她的話,溫言道︰「你自是皇家的兒媳,這里當然便是你的家。」
外面天寒地凍,孫冒說話間走進來時,卻熱氣騰騰。如此看來,似是剛剛外面跑過一般。
閔月自知說錯了話,面上一紅,有些局促,低斂了眉目。
孫冒使了個眼色,那胡為便指使起司棋︰「還不趕緊上茶啊,我們杵在這里算啥?」
司棋斜瞪胡為一眼,不得不出去忙活。此時這里只余了孫冒和閔月二人。
閔月不說話,只一個人賭氣般坐在那兒。孫冒卻是自來熟一般,說道︰「屋里太熱啊——」說著已經開始月兌外面大氅。閔月也不吱聲,也不吩咐人給吳王接了衣服。
孫冒搖了頭,自個將那大氅尋了地方掛了起來,遠處才有丫頭小跑來,紅了臉去接衣服。
「閔月,你這又是哪里的氣?我不過是吩咐胡為將那桂花木搬到你閣苑罷了。你一向喜歡桂花香,年時燻木也許會用些桂花木。你若不喜,以後我吳王不指使胡為便罷。」
閔月才曉得原來他指使胡為不過是為了自己,頓時氣消了大半,也不再好尋氣生。
「桂花木這般難得,你倒是用心。」閔月似有感動,說著說著不好意思地低了聲音。
孫冒笑而不語,直望向閔月。她說過既不能動手也不能亂說,如此他孫冒便只能這般,無奈下只能隱忍。
「孫冒……」閔月喊了聲,沒有下文。
孫冒一直沉默地望向閔月,半天才開口︰「什麼事便說——」
「你說青溪什麼時候到西楚?」
「按大致推算。大約年前年後吧。我沒去過西楚,只听——」孫冒忽然頓住,沒有說下去。
他只听孫冉說過。孫冉比他大三歲多,卻因著行事穩妥為父皇辦過不少事。這西楚和北漢等地去過幾次。
閔月自然曉得三哥去過。便又順道想起︰「不知近來三哥如何了?」
孫冒想了想,又看向閔月,試探道︰「不若我們出宮去看三哥,順便看看吳王府準備如何了?」他的原意是去吳王府看看,順便看下孫冉。
「吳王府?已經快完工了麼?」閔月似乎從沒有關注過那王府。
「對,我們的王府已完工了,正在添置家具。」
想到這一層,閔月的面上現出一層紅暈。
孫冒只當她是小女兒家的羞赧,便笑道︰「年後有可能我便要離宮入住了。到時候,你會想我嗎?」
閔月本沒有想到他會要離宮的事。忽然聞言,倒也沒什麼不舍,只是看著孫冒一臉期待的模樣,想了想便點了頭。也許會想吧,畢竟宮里除了母親,沒人可以這般對自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