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乾的人也格外放得開,高崎這次也在邀請之列,卻有些得意忘形。今日這等大日子,作為京畿衛官員,自是少喝為妙,卻不分輕重,已是半醉狀態,還時不時與那添酒的宮娥笑言兩句。
女眷席上,各王侯重臣三品以上的命婦,與嬪妃、公主坐于一排,皆都依貴賤而坐。眾貴婦眼神不由得往那幾個人身上掃去。那自然是傳言中的西平公主和她的獨生女兒,去年就來了越宮,卻一直沒有機會得見。
人們心里早對臘月出嫁的那個和悅郡主身份有了懷疑,听說那後封的郡主是西平的義女,又和閔月郡主長得相像。
于是有個別的不堪傳言在這些閑適貴婦中間流傳,那就是西平守寡,看似專情守節,背後里早與別人珠胎暗結,那和悅怕也是她生的,陛下和公主礙于面子故而遲遲不認這丫頭。
這些人沒有見過青溪和閔月,都是在那胡亂猜想,以訛傳訛。
今見那閔月果然是珠顏麗色,清秀佳人,不輸當年的西平公主,皆不禁對西平夸贊郡主一番。西平自是點頭謝過,又是自謙一番。
唯有閔月一邊並不喜歡這些人的恭維,低頭打量起桌上宮廷繡帕上的花鳥繡工。閔月素來擅長繪畫,故而對這惟妙惟肖的花鳥心里一番嘖嘆。忽然間,才發覺大殿的喧囂矮了下去。
原來這一會子,那坐上的惠妃有意提醒了皇帝一句。孫昊讓人滿上酒,此時這宮樂也在李公公示意下小了下去。眾人都在洗耳恭听一般。
「朕今日還有喜事要宣布。李延平宣讀——」
「平南侯段氏門著勛庸,有女閔月,容貌端雅,聰慧淑德,入越宮來,與六皇子常伴讀左右,言行無失,兄妹情深,聖情鑒悉,每常賞嘆,遂將西平公主之女,閔月郡主賜婚吳王孫冒為嫡妃,此乃天作之合,金玉良緣……」
東越的民風相對開放,就連皇帝對男女之戀也甚為開明。看來傳言不錯,六皇子與閔月郡主宮闈之內早就生了私情,才有了今日當庭宣旨,閔月郡主賜配吳王。
底下眾人一片喧囂,皆贊其金玉良緣,莫不面帶喜色,向皇帝祝賀,向吳王道喜。
孫冒自是就等這一天,此時心中興奮卻也知道克制。只抬首看了自己的母妃,果然母妃都為他辦妥了此事。惠妃面帶慈祥和欣慰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兒子,又打眼瞥了那一端的閔月。
閔月斷沒料到這指婚來得這般快,正與自己心中所想反了。此時紅著臉,完全不理睬左右向自己道喜的貴婦,只低首不語,心里卻糟亂得很。
孫冉舉了酒盅,神采依舊,向自家兄弟孫冒道賀,淡笑道︰「三哥祝賀六弟終于心想事成,如花美眷伴側。」
說罷,不等孫冒答言,他已經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目光又遠遠投向閔月,卻只見她低頭不見面容。
孫冒今日特意穿了紫袍錦裘,顯得英俊倜儻,此刻愈發風采卓然,一番應謝,悉數喝了一杯接一杯的敬酒。
此時的他哪里會想到,那日閔月和他說的話,並非女兒家的口是心非,而是鐵了心。